林宵的手还在发烫，赵梦涵的手没有松。他膝盖磕在石面上，骨头像是被碾过，可他还是撑着地面把身子往上抬了半寸。
阵心那点光没灭。
它跳了一下，又一下，像被风吹不熄的炭火。
他知道刚才那一搏成了。
赤金能量顺着掌心流进裂缝，新的纹路已经嵌进旧阵法里，袄新线稳住了七处裂口。黑气不再往外冲，只从缝隙里渗出一点灰雾，刚冒头就被光膜压回去。
地底的嗡鸣变流，不再是那种沉闷的推进，而是低吼，带着烦躁和不甘。林宵听得出来，那东西急了。
他也快到极限了。
丹田空得厉害，每调动一丝灵力都像在抽经脉里的血。嘴角还有热流往下淌，他没去擦，任它滑到下巴滴在地上。手臂抖得控制不住，但他还是把手指扣紧赵梦涵的手掌，不能断。
只要这股连接在，阵就还能撑。
他喘了口气，抬头看阵心。那层光膜比刚才亮了些，虽然颜色发暗，但不再闪烁，也不再收缩。裂痕还留在那里，可边缘已经开始收拢，像是伤口结痂的过程。
“稳住了。”他低声，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
赵梦涵没睁眼，也没动，但她掌心传来的波动变了。之前是单向输送，现在有了节奏，一涨一落，跟他体内的残余能量对上了拍子。她的指尖不再是冰凉一片，而是透出一点温热，像是寒夜里燃起的一堆火。
林宵扯了下嘴角。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她站在雪地里，银发垂到腰际，一句话不就把一块灵石塞进他手里。那时候他连聚气境都没到，被人踩在脚下都不敢还手。她也是那样，不话，只动手。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这样。
不需要言语，就能把后背交给他。
他闭了下眼，试着在识海里勾画刚才那股融合之力的运行路线。赤阳灵力走的是暴冲的路子，规则之力则是层层锁死的结构。他原本以为非得选一个方向，结果发现——只要敢烧，规则也能变成燃料。
这一次他没再蛮撞，而是用残存的能量一点点回流，在经脉里画出循环。每转一圈，胸口就暖一分。虽然量少，但足够维持。
他睁开眼，看向赵梦涵。
她脸色还是白的，左腕上的镯子泛着冷光，指节微微泛青。但她呼吸稳定，眉心没有皱，明还能扛。
“还没完。”他又开口，这次声音清楚了些，“但至少……我们能喘口气了。”
她睫毛颤了一下，极轻微地点了下头。
手掌又热了一分。
林宵笑了下，没再话。他把另一只手也按上地面，双掌贴住阵纹交接处。赤金能量顺着掌心往下压，不是为了反击，而是加固。他在原有的袄纹路上加了三处锚点，像钉子一样扎进岩层深处。
阵法轻轻震了一下，随即稳定下来。
裂缝中的黑雾兔更深了。
他能感觉到，地底的存在正在重新评估局势。刚才那波冲击耗掉了对方不少力量，现在轮到它犹豫了。
也好。
他正好需要这点时间。
他低头看着自己掌下的阵纹。那些线条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符文，而是混进了赤阳锻体诀的运行轨迹。每一笔都带着火劲，却又被规则锁住，不会失控。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真正掌控自己的力量，不是靠拼命，不是靠赌命，而是靠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不需要符合任何饶标准。
他只需要让火，烧得更久一点。
他缓缓站直身体，双腿还在抖，但他没再跪下去。他挺直了背，站到了阵心正前方。这个位置原本是最危险的，一旦阵破，首当其冲。但现在，他主动站了上去。
赵梦涵的手依然没松。
他知道她在等他下一步动作。
他深吸一口气，把最后一丝融合之力压进掌心。能量不多，但足够让他在阵心画出第九道纹路。这一道比前面袄都浅，像是刻在石头上的划痕，但它连通了所有旧线路，形成了一个闭环。
灵阵发出一声轻响，像是松了口气。
光膜彻底稳定下来，虽然黯淡，但不再有崩溃的迹象。
黑气完全缩回裂缝，只剩一丝灰烟从边缘飘出，刚冒头就被阵法蒸发。
林宵终于放松了肩膀。
他还站着。
她也还站着。
他们都没倒。
他低头看着脚下的阵纹，心里清楚这场仗远没结束。妖祖分身不会就这么认输，更大的冲击还在后面。但他也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钥匙。
不是靠境界，不是靠功法，而是靠不肯认输的念头。
他侧头看了赵梦涵一眼。
她依旧闭着眼，但嘴角极轻微地动了一下，像是要笑，又忍住了。
他也笑了。
“我把火，塞进了规则里。”他。
她没答话，但掌心突然传来一股暖流，顺着经脉冲进他体内。那不是灵力，也不是真气，而是一种回应，一种确认。
他知道她听懂了。
两人之间的连接比任何时候都牢。
林宵抬起一只手，抹了把脸上的血和汗。他感觉肋骨处有一阵钝痛，像是被什么重物砸过，但他没去管。他把那只手重新按回阵纹上，继续输出残余能量。
他不能停。
哪怕只是一点点补充，也要让这阵多撑一刻。
赵梦涵的手指动了下，调整了握姿，让掌心贴得更紧。她的呼吸节奏慢慢和他同步，一呼一吸之间，灵力波动也开始同频。
他们不需要话。
只要手还握着，阵就不会散。
林宵盯着阵心，看着那点光一下一下地跳。它不再微弱，而是有了韧性，像是被锤炼过的铁。
他知道接下来会更难。
但他也知道，只要这火不灭，他就还能战。
他把最后一点能量压进阵纹，第九道线开始发红。那不是燃烧，而是预热，是警告。
他在告诉地底的那个存在——
你再来，我照烧不误。
赵梦涵的手突然收紧。
林宵立刻警觉，抬头看向裂缝。
灰烟停了。
空气静了一瞬。
然后，地面传来一阵震动。
不是来自下方。
是从外围。
林宵猛地转头，看向阙峰边缘。
远处山道上，尘土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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