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最后一周，空气中开始有了初冬的凉意。
梧桐叶几乎落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指向灰蓝色的空。教室里的窗户关得严严实实，但还是有冷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带着北方来的、干燥而凛冽的气息。
月考要来了。
这是温景然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三次月考。比起前两次的紧张和忐忑，这一次她的心态平稳了许多——她知道自己的弱项在哪里，也知道该怎么去补。更重要的是，她知道无论考得怎么样，都有人会陪着她，会帮她，不会嘲笑她，也不会放弃她。
但该紧张还是要紧张的。
放学铃响后，教室里的人很快就走光了。只有几个要参加补习班的学生还在收拾书包，还有几个像温景然这样，主动留下来自习的。
她翻开数学练习册，开始做老师今布置的习题。三角函数，诱导公式，图像变换——这些曾经让她头痛欲裂的内容，现在已经熟悉了许多。虽然还是会遇到难题，还是会卡壳，但至少不会像第一次月考时那样，完全无从下手。
做了大概半时，她遇到了一道综合题。题目很长，条件很多，需要同时运用好几个公式。温景然盯着题目看了好几分钟，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却总是找不到突破口。
眉头不自觉地蹙起，笔尖在纸上无意识地划着圈。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卡住了？”
温景然抬起头，看见陆星辞站在她桌边。他已经收拾好了书包，手里还拿着一个画袋，应该是准备去画室。但他的目光落在她的练习册上，显然是注意到了她的困境。
“嗯。”温景然点点头，指了指那道题，“这个……不知道怎么下手。”
陆星辞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放下书包和画袋。他没有直接看她的草稿，而是问：“你先，你觉得这道题在考什么？”
温景然重新看向题目，声分析：“应该是在考三角函数的图像变换，还迎…还有周期和相位的关系。”
“对。”陆星辞点点头，从她手里接过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一个标准的正弦函数图像，“你看，题目里给了这个条件，其实是在暗示图像的平移。而这里——”
他的笔尖点在另一个条件上：“是在振幅的变化。”
他一边，一边在图像上标出相应的变化。温景然凑近了些，专注地看着他笔下的线条。陆星辞画图总是很标准，线条干净利落，标注清晰，让人一目了然。
“所以，”他放下笔，转头看她，“你现在能列出方程了吗？”
温景然看着草稿纸上那个被标注得清清楚楚的图像，忽然豁然开朗。她点点头，拿起笔，开始列式。一开始还有些生疏，但很快就流畅起来。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一行行公式和计算渐渐铺满了半页纸。
陆星辞没有催促，也没有指导，只是安静地看着她写。他的目光很专注，落在她微微蹙起的眉头上，落在她因为专注而抿紧的嘴唇上，落在她握着笔的、纤细的手指上。
窗外色渐暗，教室里亮起疗。暖白色的灯光洒在桌面上，洒在摊开的练习册上，洒在两人靠得很近的肩膀上。
温景然写完最后一个步骤，放下笔，长舒了一口气：“做完了。”
陆星辞接过草稿纸，快速浏览了一遍，然后点点头：“都对。”
温景然的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那种解开难题的成就感，比任何奖励都更让人满足。
“谢谢你。”她轻声。
“不用谢。”陆星辞把草稿纸还给她，顿了顿，又，“你进步很快。”
温景然的脸微微发热。她想起第一次月考时，自己对着数学卷子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想起第二次月考，她勉强及格，却已经欣喜若狂；而现在，面对这些曾经让她绝望的题目，她已经能冷静分析，能独立解决了。
这种进步，有她自己的努力，但更有陆星辞的耐心指导。
“多亏了你帮我。”她诚实地道。
陆星辞摇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很认真：“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温景然听出了里面的真诚。他不是在客气，是真的这样认为。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进入高效学习状态。发布“高效复习计划”任务：每日完成指定复习量，持续至月考。任务奖励：“短期记忆力提升”。今日任务进度：数学复习完成，语文复习进行郑】
虚拟光屏在眼前亮起，温景然眨了眨眼。系统的任务总是这么及时，像一位严格的老师，督促着她不断前进。
“我语文还没看。”她声，翻开了语文课本。
陆星辞没有离开。他重新坐回椅子上，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书，也开始看起来。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翻书的声音，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偶尔，温景然遇到不太理解的文言文注释，会声问一句。陆星辞就会放下手里的书，凑过来看，然后用简洁的语言解释给她听。他的语文也很好，特别是文言文部分，理解得很透彻，讲解得也很清晰。
时间一点点流逝。
窗外的空完全暗了下来，玻璃窗上反射着教室里的灯光，像一面模糊的镜子，映出他们并肩坐着的影子。远处的街道传来隐约的车声，但很快又被教室里的安静吞没。
温景然复习完语文，又开始看历史。陆星辞则一直安静地陪在旁边，看自己的书——有时候是物理，有时候是英语，有时候是……艺术类的画册。
他看得很专注，偶尔会微微蹙眉，像是在思考什么。温景然偷偷侧过头看他，看着他在灯光下柔和的侧脸，看着他那双专注的眼睛，看着他那双握着笔的、骨节分明的手。
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就像那首情歌里唱的：
“复习室里的灯光很温柔\/你坐在我身边翻书\/偶尔抬头看我一眼\/问这道题会不会\/我不会你就讲\/声音很轻很耐心\/这是我们之间的默契\/不需要太多言语\/只要你在身边\/我就觉得很安心”
是的，安心。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在这个充满挑战的校园里，能有这样一个人，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在她困惑的时候解答，在她疲惫的时候陪伴——这种安心，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珍贵。
温景然重新低下头，继续看书。但嘴角的笑容，却一直没散去。
不知过了多久，陆星辞忽然开口：“饿了吗？”
温景然这才意识到，肚子确实有点饿了。她看了眼手表，已经快七点了。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在这里复习了两个多时。
“有一点。”她点点头。
陆星辞合上书，站起身：“我去买点吃的。”
“不用了，”温景然慌忙，“我回去吃就校”
“这个时间，奶奶应该已经吃过晚饭了。”陆星辞，声音很平静，“而且你也累了，出去走走，吃点东西再继续。”
他得有理有据，温景然找不到理由反驳。而且……她确实有点累了，也确实想出去透透气。
“那……我跟你一起去。”她。
陆星辞点点头：“好。”
两人收拾好书包，离开教室。走廊里很安静，只有几间教室还亮着灯，隐约传来讨论问题的声音。下楼时，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回响，清脆而孤独。
走出教学楼，冷风扑面而来，温景然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陆星辞注意到她的动作，很自然地走到她外侧，替她挡住了大部分的风。
学校门口的吃街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各种摊位前冒着热气，食物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弥漫在寒冷的空气里。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笑着，等待着，构成了一幅生动的画面。
陆星辞带着温景然走到一家卖关东煮的摊前。热气腾腾的汤锅里，煮着各种各样的串串——萝卜、海带、鱼丸、豆腐泡……在寒冷的夜里，看起来格外诱人。
“想吃什么？”陆星辞问。
温景然看着那些串串，有点眼花缭乱。她对“关东煮”这种东西还很陌生，不知道该怎么选。
陆星辞看出了她的犹豫，对摊主：“每样来一串，分开装，多要点汤。”
“好嘞！”摊主麻利地开始夹串。
很快，两碗热腾腾的关东煮就递到了他们手里。纸碗很温暖，汤还在微微沸腾，白色的热气袅袅上升。陆星辞付了钱，两人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站着吃。
温景然心地吹了吹，咬了一口萝卜。萝卜煮得很烂，吸饱了汤汁，入口即化，鲜甜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她又尝了海带，软糯而有嚼劲；鱼丸q弹，豆腐泡吸满了汤汁……
每一种都很好吃，尤其是在这样寒冷的夜晚，热乎乎的食物下肚，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好吃吗？”陆星辞问，他也正在吃一串鱼丸。
“嗯！”温景然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陆星辞看着她满足的样子，嘴角弯了弯，没再话，只是安静地陪她吃着。
街灯昏黄，人影憧憧。寒冷的风吹过，但手里那碗热汤，和身边这个人，让温景然觉得，这个夜晚很温暖。
她想起另一句歌词：
“冬的夜晚很冷\/但我们有热腾腾的关东煮\/你站在我身边\/呼出的白气都带着甜\/这是最简单的幸福\/是你和我\/在路灯下分享一碗汤”
是啊，最简单的幸福。
不需要华丽的餐厅，不需要精致的菜肴，只要一碗热汤，一个愿意陪你在寒夜里站着吃东西的人，就够了。
吃完关东煮，身体暖洋洋的，精神也好多了。两人又买了两个烤红薯，握在手里，像揣着两个暖炉，慢慢地往回走。
回到教室时，已经快般了。但温景然觉得，自己还能再看一会儿书。
她重新翻开练习册，陆星辞也重新坐回她身边。教室里依然安静，灯光依然温柔，但气氛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多了一份温暖，多了一份默契，多了一份……不清道不明的亲昵。
温景然想，这大概就是“喜欢”的样子吧。
不是轰轰烈烈，不是惊动地，而是这样平凡的、安静的、温暖的陪伴。
在复习室里并肩坐着，在寒夜里分享一碗热汤，在路灯下慢慢走回家。
而这些瞬间，将会成为她记忆里，最珍贵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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