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语如同毒针，狠狠刺向安若欢最不堪回首的过往！渊国朝堂上，因身体孱弱、家族失势而备受冷落排挤的屈辱岁月，瞬间被血淋淋地撕开！
安若欢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脸色更加惨白，心口那蛊源的躁动因剧烈的情绪冲击骤然加剧！尖锐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墨菊死死扶住他，眼泪夺眶而出。
萧景琰看到他的反应，更加得意，声音充满了恶毒的嘲讽：
“废物！永远都是废物！”他狞笑着，用马鞭遥指安若欢，声音如同刮骨钢刀：
“在渊国，你是个连萧慎之都懒得多看一眼的废人！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叛徒！带着仇敌来踏破自己的故国！安若欢！你安家的列祖列宗若泉下有知，怕是要爬出来掐死你这个数典忘祖、认贼作父的孽障！”
“叛徒”二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安若欢的心上！也砸在城头许多原属渊国、后被迫投降或被俘编入晟军的士兵心上！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而压抑！
安若欢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强行压下了心口翻涌的气血和那几乎要将理智焚毁的屈辱与愤怒！他缓缓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没有萧景琰预想中的崩溃或暴怒，只有一片深沉的、如同古井寒潭般的冰冷。那双清亮的眸子，此刻燃烧着一种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焰，那火焰并非愤怒，而是看透一切的悲悯和一种近乎神性的决绝！
他推开墨菊的搀扶，向前一步，走到了了望台的边缘，直面萧景琰那怨毒的目光。寒风卷起他素白的衣袍和散落的发丝，显得他身形愈发单薄，却又带着一种顶立地的孤绝！
“萧景琰。”安若欢开口了，声音不大，甚至因虚弱而有些飘忽，却奇异地穿透了战场的喧嚣，清晰地落入每一个人耳郑那声音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洞穿灵魂的冰冷和悲悯：
“你我是废物？是叛徒？”他的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带着无尽的嘲讽：
“那你呢？一个为了权力，不惜用最卑劣的陷阱毒箭暗算对手的…疯子？刽子手？”
他的目光扫过辕门外堆积如山的尸体，扫过那些在萧景琰疯狂命令下依旧麻木冲锋的渊国残兵，最后落回萧景琰那因被戳穿心思而变得扭曲的脸上：
“你口口声声忠君爱国，扪心自问，你此刻的疯狂，是为了渊国？还是为了你心中那点可悲又可笑的、染血的帝王梦？！”
“你放屁！”萧景琰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毒蛇，瞬间暴怒！安若欢的话，句句诛心，直刺他最隐秘也最疯狂的野心！
“给我杀！杀进去！把那叛徒给我碎尸万段！”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着，亲自挥刀，驱赶着士兵发起更疯狂的进攻！
然而，就在这萧景琰因暴怒而失去理智、攻势出现短暂混乱的刹那！
安若欢眼中寒光爆射！他猛地举起右手，用尽全身力气，声音如同惊雷炸响：
“就是现在！放火油！目标——辕门外左侧干涸河床！点火！”
一直紧绷着神经、等待命令的守将，几乎在安若欢话音落下的同时就嘶吼起来：“放！”
早已准备在寨墙后的士兵，奋力将一桶桶粘稠的火油，朝着辕门外左侧那片因冬日干涸、此刻却挤满了疯狂进攻的渊国士兵的宽阔河床倾泻而下！紧接着，无数点燃的火把如同流星般投下！
轰——！
冲的烈焰瞬间在干涸的河床中腾起！火舌疯狂舔舐着堆积的枯草、杂物，更吞噬着猝不及防的士兵！惨绝人寰的嚎叫声瞬间压过了喊杀！狭窄的河床变成了真正的人间炼狱！挤在里面的士兵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互相践踏，在烈焰中翻滚哀嚎！进攻的锋线被这突如其来的地狱之火瞬间腰斩、打乱！
“弓弩手！目标——敌军后方督战队！覆盖射击！压制萧景琰！”安若欢的命令没有丝毫停顿，冰冷而精准！
早已憋足了劲的晟军弓弩手，将复仇的箭雨倾泻向因河床大火而陷入短暂混乱、且暴露在外的萧景琰及其亲卫方向！
箭矢入肉声不绝于耳！萧景琰身边的亲卫瞬间倒下一片！他本人也险些被流矢射中，狼狈地伏在马背上，惊怒交加！
“后撤！快后撤！”萧景琰看着眼前瞬间逆转、化作火海的战场，看着因大火阻隔而陷入各自为战、被晟军弓弩肆意收割的士兵，睚眦欲裂！他疯狂地嘶吼着，调转马头！
安若欢站在了望台上，寒风吹拂着他染血的衣襟。他看着下方炼狱般的火海，看着仓皇后撤的萧景琰，眼神冰冷如万载玄冰。刚才那番诛心的言语，不仅仅是为了激怒对方，更是为了在精神上瓦解敌军士气，为这致命一击创造稍纵即逝的战机！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再也无法抑制，鲜血染红了捂嘴的手帕。心口的剧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眼前阵阵发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公子！”墨菊的哭喊声和侍卫的惊呼在耳边变得遥远。
在意识沉入黑暗的最后一刻，他仿佛看到辕门处浴血的士兵们，正用震惊、敬畏、甚至带着一丝狂热的目光，仰望着了望台的方向。他知道，军心，稳住了。萧景琰的疯狂，被暂时遏制了。
而这一切的代价…他最后模糊的念头，是白芷那双明亮却冷淡的眼睛。他终究…还是辜负了她的拼命挽救…
黑暗彻底吞噬了他。
安若欢在了望台上咳血倒下的瞬间，如同一盆冰水浇在刚刚因火油反击而士气大振的晟军心头！
“公子！”墨菊撕心裂肺的哭喊被淹没在战场的喧嚣郑侍卫们七手八脚地将他抬下了望台，他的脸色已不是苍白，而是一种泛着死气的青灰，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强行压榨精神与身体极限，又遭受萧景琰恶毒的精神打击，那本就岌岌可危的心脉和强行压制的蛊源，如同崩断的琴弦，彻底失控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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