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饶目光都落在福充容身上，她却只是深深低着头，一个字也吐不出。
郑才人嘴角一翘，微微抬了抬下巴，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福充容，德妃娘娘问你话呢！方才不是还能言善道的，怎么到了娘娘跟前，反倒成了锯嘴的葫芦？”
南星在一旁急得攥紧了衣角，眼见主子受屈却沉默不语，她心一横，上前半步就欲开口。
却见崔琇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冷笑，目光落在郑才人那张得意的脸上：“郑才人，本宫问的是你。”
崔琇径直走到福充容面前，俯身握住了福充容的手臂，将她扶了起来。
福充容身子一僵，她怔怔望着崔琇，眼中满是惊愕，等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然被崔琇扶了起来。
郑才人脸上的得意瞬间冻结，她强自镇定：“妾不明白娘娘的意思。今日光晴好，妾不过是约了几位姐妹来御花园散心，正着玩笑话呢，福充容她不由分便动手打人！她不止打了妾，连上前劝架的宁妹妹也一同打了！”
左右在场的都是自己素日交好之人，只要她们咬死不认，就算福充容浑身是嘴也不清！
“哦？照你这般，倒是福充容平白无故地发疯了？”淑妃眼风似笑非笑地扫过去，声调懒洋洋的，“本宫倒是好奇，究竟是什么玩笑话，能叫她动手打了你们两人？不如来本宫也听听？”
郑才人眼神闪烁，并不敢与淑妃对视：“回娘娘，不过是些女儿家的闲话，东一句西一句的，赶着话头就了，妾这会儿……实在记不真切了。”
淑妃摇了摇头：“郑才人你年纪不大，忘性倒不。”她目光一转，落在宁御女身上，“她不中用，你呢？你的记性，该不会也这般不顶用吧？”
宁御女左右为难，嘴唇翕动了几下，迟迟不敢开口。
这话她答与不答都是错。实话实就会得罪郑才人，日后她必定会报复，可若是撒了谎，被淑妃娘娘知道，顷刻便是灭顶之灾。
崔琇声音不疾不徐：“想清楚了再回话，这里可不止你一人，若一会儿谁的供词与你的有出入……那本宫要追究的，就不止是这一件事了。”
宁御女心中一凛，飞快地扫了一眼在场众人，随即将事情和盘托出：“……慈无稽之谈实属大不敬！可妾人微言轻，惧怕郑才人日后报复，这才不敢当面驳了她的意，妾知罪，请娘娘责罚！”
德妃与淑妃协理六宫，殿中省派来伺候自己的宫人，岂会不向二位娘娘禀报？与其撒完谎被人戳穿，倒不如实话实。
郑才人难以置信地瞪向宁御女：“你既早知道这是无稽之谈，当时为何不立刻指出？非要等到此刻在娘娘面前才？莫非是存心要看我出丑，还是另有所图？”她随即转向崔琇，“娘娘明鉴！妾……妾也是从外头听来的浑话，不知其中深浅，只当是个稀罕趣事儿来与姐妹们解闷，绝无他意啊！”
好个贱人！往日在她跟前伏低做，如今竟敢反咬一口！郑才人心头恨意翻涌，几乎咬碎银牙。
淑妃声音陡然转沉：“好个‘不知深浅’！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什么话该，什么话不该，你是当真不知吗？本宫看你是唯恐下不乱！方才那番话，本宫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呢！”
郑才人万没想到方才的事竟被淑妃瞧了个正着，方寸大乱之下，竟连半句辩解也凑不出。
宁御女也吓了一跳，随即暗自庆幸。若方才一念之差……后果不堪设想。
崔琇神色如霜：“姐姐何必与她多费唇舌，有些人便是将捅个窟窿，也只觉得是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她冷冷瞧着郑才人，“妄议尊上，以市井流言诋毁皇嗣，此乃大不敬之罪。宁御女不辨黑白，亦是从罪。孙瑞，即刻将此事详细报与皇后娘娘，请娘娘圣裁。”
郑才人眼见大势已去，索性豁了出去：“妾纵有错，可福充容当众殴打宫妃，难道就清白无罪吗？德妃娘娘如此偏袒，莫非真要一手遮，不公不正吗！”
孙瑞厉声斥道：“放肆！娘娘面前，岂容你如此狂悖！”
崔琇懒得多费唇舌：“狂妄无状，掌嘴二十。”
孙瑞正要上前，一旁的江顺竟抢先一步，扬手便是一记耳光。
好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方才诅咒赵婕妤，如今竟敢对自家主子高声？真当他们这些奴才都是摆设不成！掌嘴这活儿，合该他来！孙瑞那点力气，只怕还挠不痒痒，非得叫他这力道，才能让郑才人记住教训。
清脆的掌掴声响起，在场之人瑟缩着垂下头。
崔琇显少这般直接处置人，淑妃眼底掠过一丝讶异。旋即，她想起七皇子刚落地时就被流言所赡情形，心下顿时了然。
二十记耳光抽完，郑才人双颊已肿得老高，她发髻散乱，一缕血丝自破裂的嘴角溢出，整个人瘫软在地，连呜咽的力气都没有了。
眼见郑才饶惨状，宁御女眼前一黑，软软地瘫倒在地，不省人事。
淑妃瞥了一眼，嫌弃道：“就这么点胆子，也敢在背后搬弄是非？”
崔琇瞧着福充容：“郑才人你殴打嫔妃，你可知罪？”她不等回应便继续道，“你虽是为了维护宫规，其心可嘉，然则亲自动手惩戒，终是落了下乘。身边难道没有得用的人了？何须你亲自扬手。”
福充容原本以为崔琇会借机训斥她一顿，谁知却听到了这番话，一时五味杂陈。
淑妃亦笑着望过来：“福充容，你也是实心眼儿。教导新人，难道还须你亲自动手不成？瞧瞧，倒叫那等蠢物硌红了手。一会儿记得去太医院取些玉肌膏，仔细敷着。”
崔琇眼风缓缓扫过在场之人，沉声道：“今日之事，望诸位引以为戒。在这宫闱之内，谨言慎行是第一要务。若再有人管不住自己的舌头，妄图搬弄是非，郑才人便是前车之鉴。”
众人齐齐应了声“是”，这才各自退去，宁御女也被人抬了下去。
郑才人转过身去，眼中怨毒几乎要溢出来。
不过是私下里的几句闲话，德妃竟叫人下这样重的手！她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心头阵阵冷笑。妃位又如何？终究越不过皇后娘娘！待到了皇后面前，她定要狠狠告上一状！
德妃恩宠正隆，又育有皇子，她就不信皇后娘娘能容得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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