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檐角漏下的雨，滴答间就串成了线。院子里的向日葵结了饱满的籽，指甲花谢了又开，苏念的肚子也像吹了气似的，一比一沉。
这清晨，苏念刚醒，就觉得腰腹一阵阵发紧，像是有只手在里面轻轻攥着。她心里“咯噔”一下，指尖下意识地抓住了林墨的胳膊。
林墨正往灶膛里添柴，被她拽得一个趔趄，回头见她脸色发白，瞬间慌了神：“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阿墨……”苏念的声音带着点发颤，手抚在肚子上，“肚子绞着疼，好像……好像要生了。”
林墨手里的柴禾“啪”地掉在地上，他手忙脚乱地擦了擦手，一把将苏念打横抱起：“别怕别怕，我摸摸，这么硬，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他的心跳得比擂鼓还响，脚步却稳得很，跨出门时不忘抓过墙上的布包——那是早就备好的待产包，里面叠着被褥、尿布，还有苏念的换洗衣物，都是他前阵子一点点攒着备好的。
赵梓鑫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手里还攥着辆借来的板车，车板上铺着厚厚的棉絮：“快！上板车，我拉着你们去，比走路快！”
林墨心地把苏念放在板车上，自己蹲在旁边扶着她的腰，赵梓鑫则弓着背在前头拉车，石板路被车轮碾得“咯吱”响。
苏念靠在林墨怀里，听着他急促的呼吸，还有赵梓鑫粗重的喘息，忽然觉得没那么怕了。她攥着林墨的手，那枚银戒指硌着掌心，却格外安心：“你……念安会不会等不及见咱们？”
林墨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哑得厉害：“不急，让他慢慢出来，咱们等着。”
板车在巷子里跑得飞快，赵梓鑫的脊梁骨都快弓成了虾米，额头上的汗珠子顺着下巴往下掉，砸在滚烫的石板路上，瞬间就洇没了。林墨一手死死护住苏念的肚子，一手替她擦着额头的冷汗，嘴里不停地念叨：“快了，再忍忍，到医院就好了。”
苏念疼得牙床都在打颤，却还是扯出个虚弱的笑：“我没事……就是这家伙，跟你一样急脾气。”
林墨鼻子一酸，把她搂得更紧些。那时候哪敢想，如今会这样护着她，等着他们的孩子降生。
到了医院门口，林墨抱着苏念就往里冲，赵梓鑫拎着待产包紧随其后，声音都劈了：“医生！医生！我嫂子要生了！”
护士们推着平车迎上来，林墨心翼翼地把苏念放上去，看着她被推进产房，那扇门“咔哒”一声关上，他的腿瞬间就软了，顺着墙根滑坐在地上。
赵梓鑫赶紧拉他：“林墨，别慌，嫂子那么坚强，肯定没事。”
林墨点点头，手却抖得厉害，他攥着那枚从自己手上摘下来、本想给苏念鼓劲的银戒指，指节都泛了白。产房里隐约传来苏念的痛呼声，每一声都像刀子似的扎在他心上，他想冲进去，又被护士拦着，只能在走廊里来回踱步，鞋底磨得地面沙沙响。
不知过了多久，渐渐爬到了头顶，赵梓鑫买来的包子凉透了，林墨一口没动。忽然，一声清亮的啼哭“哇”地划破了走廊的寂静，像道惊雷劈开了乌云。
林墨猛地定住脚步，浑身的血液好像都往头上涌。护士笑着走出来：“恭喜啊，是个大胖子，母子平安！”
他腿一软，这次是真的坐在霖上，眼泪“唰”地就下来了。赵梓鑫在旁边拍着他的背笑：“哭啥，该笑！咱有大侄子了！”
林墨抹了把脸，咧开嘴，又哭又笑的。等能进病房时，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去，苏念累得睡着了，脸色还有点白，嘴角却带着浅浅的笑意。旁边的襁褓里，皱巴巴的家伙正闭着眼睛咂嘴，拳头攥得紧紧的。
林墨蹲在床边，先替苏念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又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家伙的脸蛋，软乎乎的，像团棉花。
“念安。”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爹在这儿呢。”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玻璃落在母子俩脸上，暖融融的。林墨看着她们，忽然觉得，这辈子所有的辛苦，在这一刻都化成了蜜。往后的日子，不管有多少风雨，他都要守着这两个宝贝，把日子过成最甜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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