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瑶月在前面带路，脚步有些虚浮。
她感觉自己像在梦游。
一夜之间，她从一个戴罪的圣女，变成了一个惊秘密的见证者。
怀里的金色玫瑰依旧冰冷，却仿佛烙铁，烫着她的心。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少年。
他走得很稳，步履从容，仿佛不是要去闯宗门禁地，而是去自家后院散步。
一夜的吐纳，他不仅恢复了所有伤势，气息更是暴涨到了炼气三重的境界。
这种修炼速度，出去，足以让整个琉リ仙宫的才，羞愧到自绝经脉。
“你……真的要去宝库？”姬瑶月的声音有些干涩。
“不是要去。”
东方玄纠正了她。
“是去进货。”
姬瑶月被他这句话噎得半不出话来。
琉璃仙宫千年积累的宝库，在他嘴里，成了可以随意挑选的货仓。
这世上，还有比他更狂妄的人吗？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层层回廊，很快，来到了一座巨大无比的冰峰之下。
整座山峰，由万年玄冰构成，通体晶莹，在晨光下折射出七彩的霞光。
山脚下，是一扇高达百丈的巨大冰门。
门上没有锁，却铭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一股股令人心悸的寒气，从门缝中渗透出来，让周围的空气都凝结成了冰雾。
这里，就是琉璃仙宫的禁地——琉璃宝库。
“站住。”
就在姬瑶月准备上前通报时，一个苍老而冰冷的声音，凭空响起。
冰门前，空气微微扭曲。
一个身穿灰色长袍，须发皆白，脸上布满冰霜纹路的老者，无声无息地，浮现出来。
他仿佛与这座冰峰融为一体，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古老，深邃，如同万载不化的冰川。
“玄冰长老。”
姬瑶月脸色一肃，连忙躬身行礼。
“弟子姬瑶月，奉大师姐之命……”
“你的事，我不管。”
玄冰长老的目光，直接越过了她，像两把锋利的冰锥，死死钉在了东方玄的身上。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炼气三重？”
“一个男人？”
“瑶月，你把这种货色，带到宝库禁地来，是想玷污我宗门的圣洁吗？”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与轻蔑。
姬瑶月脸色一白，急忙解释。
“长老误会了！他……他是大师姐的客人……”
“客人？”玄冰长老冷笑一声，“我琉璃仙宫，什么时候，需要一个炼气境的男人来当客人了？”
“把他给我扔出去！”
“否则，休怪老夫不讲情面，将你们二人，一同镇压在玄冰之下！”
一股恐怖的威压，轰然降临！
姬瑶月只觉得浑身骨骼都在哀鸣，灵力运转都变得滞涩，几乎要当场跪下。
她心中叫苦不迭。
完了。
玄冰长老是宗门里最古板，最排外的守护者，一生最恨的，就是男人踏入宗门圣地。
今这事，怕是无法善了了。
然而，在那如山岳般的威压中心，东方玄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只是从怀里，慢悠悠地，摸出了一块令牌。
一块通体剔透，如同琉璃雕琢的令牌。
他随手一抛。
令牌化作一道流光，飞到了玄冰长老的面前。
“宫主令？”
玄冰长老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伸手接过，仔细感应了一下，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是真的。
那上面，确实有大师姐独一无二的神魂烙印。
“现在，可以开门了吗？”
东方玄的声音，平淡得像是在问路。
玄冰长老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死死地盯着东方玄，仿佛要将他看穿。
“就算有宫主令，宝库重地，也不是你这种修为能进的！”
“里面的每一件残宝，都残留着先辈的意志和力量，你进去，只会被那股气息，冲得神魂俱灭！”
“老夫，是在救你！”
“开门。”
东方玄，只了两个字。
“你！”
玄冰长老气得胡子都在发抖。
他守护宝库三百年，还从未见过如此不知死活的子！
“好！好！好！”
他怒极反笑。
“既然你自己找死，那老夫，就成全你！”
“我倒要看看，你这身子骨，能扛得住几息！”
他猛地一挥袖袍。
那扇紧闭了不知多少年的百丈冰门，发出了“轰隆隆”的巨响，缓缓向内打开。
一股比外界浓郁百倍的，混杂着金铁、药香、尘土的古老气息，扑面而来！
门后，是一个无法想象的巨大空间。
这里没有亭台楼阁，只有一座座由各种物品堆积而成的山。
断裂的飞剑，破碎的铠甲，暗淡的宝珠，枯萎的灵药……
每一件物品，都曾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如今，它们只是静静地躺在这里，被时间所遗忘。
无数道光尘，在从穹顶投下的光柱中，缓缓飞舞。
这里，是时间的坟场，也是荣耀的废墟。
姬瑶月看着眼前的一切，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她虽然是圣女，却也是第一次，进入这里。
东方玄，却像是走进了一个巨大的菜市场。
他的眼中，没有敬畏，没有惊叹。
只迎…狼看到羊群时的，那种毫不掩饰的，贪婪的绿光。
“哼，土包子。”
玄冰长老站在门口，双臂抱胸，冷眼旁观。
他已经打定主意，只要这子敢乱碰一件东西，被残宝意志反噬，他绝不出手相救。
东方玄，动了。
他没有走向那些看起来最华丽，灵光最盛的宝器残骸。
也没有去翻找那些装在玉盒里的枯萎神药。
他径直走到了，宝库最角落的，一个最不起眼的垃圾堆前。
那里，堆放的，都是一些锈蚀得不成样子的铁片，烧成焦炭的木头，还有一些连材质都看不出来的石块。
那是废料中的废料。
是连当柴火烧，都嫌脏了炉子的地方。
“他在干什么？”姬瑶月满脸不解。
“装模作样。”玄冰长老不屑地冷哼。
然而，下一刻。
他们脸上的表情，就彻底凝固了。
只见东方玄，缓缓伸出手，轻轻地，按在了那堆垃圾之上。
没有灵光闪烁。
没有法诀念动。
他只是那么，简简单单地，按着。
嗡——！
一声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震动，从他掌心传出。
紧接着。
让玄冰长老和姬瑶月肝胆俱裂的一幕，发生了。
那座由真正垃圾堆积而成的山，没有被拿起，没有被推开。
它在……融化！
不，那不是融化！
那是分解！是湮灭！
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片，在他手掌接触的瞬间，无声无息地，化作了一缕精纯无比的庚金之气，被他吸入掌心！
一块烧焦的木炭，化作了一道碧绿的乙木本源，消失不见！
整个垃圾堆，就像被泼了浓酸的冰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诡异地，消失着！
一道道代表着万物本源的，五光十色的能量流，被从那些垃圾中强行抽出，汇聚成一条绚烂的光河，尽数涌入东方玄的身体！
他的身体，像一个永远填不满的黑洞！
他的气息，在以一种违背理的速度，疯狂暴涨！
炼气三重巅峰！
炼气四重！
短短十个呼吸。
那座山般的垃圾堆，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地，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细腻的灰白粉末。
所有的精华，都被榨干。
东方玄，缓缓收回手，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那口浊气，都带着五彩的霞光。
他转过身，看向门口那两个已经彻底石化的身影，眉头微皱。
“太少了。”
“就这点东西，还不够我的太阳，塞牙缝的。”
他摇了摇头，目光，扫向了宝库深处，那些真正的，堆积如山的“宝贝”。
他的眼神，让姬瑶月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
那不是在看宝物。
那是在看……一盘盘，已经洗干净，准备下锅的菜。
玄冰长老，身体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不是害怕。
是震惊！是骇然！是三百年来的世界观，被彻底碾碎后的，巨大的茫然！
“你……你……你……”
他指着东方玄，你了半，却一个字都不出来。
那是什么手段？
那不是功法！
那不是神通！
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甚至从未想象过的，对物质本源的，最野蛮，最不讲道理的……掠夺！
“怪物……”
他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东方玄，笑了。
他没有回答。
他只是迈开脚步，朝着那座堆满了断剑残戟的“兵器山”，缓缓走去。
“现在。”
“进货，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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