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流水，陈寻在百草阁已安稳度过月余。
这一个月里，他凭借着扎实的草木知识和那份独特的感知力，将鉴药徒的工作做得有声有色。周掌柜对他愈发倚重，不仅将收购药材的事务大半交予他定夺，月俸也悄悄涨到了十块下品灵石。
陈寻则利用职务之便，以成本价购入了一些有助于修炼的普通药材，虽然比不上丹药效果显着，但也让他炼气一层的修为稳固了不少，真气比初来时浑厚了近倍。
这一日午后，坊市街道上人流如织。百草阁内，陈寻刚送走一位售卖“十年份灯心草”的老修士，正低头仔细记录着账目。
“砰！”
一声闷响，一个沉甸甸的、沾着些许湿泥的布袋被粗鲁地扔在了柜台上，打断了阁内的宁静。
陈寻抬起头，只见柜台前站着三名修士。为首一人，身材高壮，面容带着一股戾气，修为赫然是炼气四层。他身后跟着两名炼气二、三层的跟班，皆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这三人陈寻有些印象，是坊市里有名气的散修，自称“黑风三狼”，专干些欺行霸盛强买强卖的勾当，寻常低阶修士都不愿招惹。
“收药！”那壮汉，也就是老大“黑狼”，斜睨着陈寻，声音粗嘎。
“道友请。”陈寻面色平静，放下账本，伸手打开布袋。
袋中是一些还带着泥土的“赤阳参”，参体粗壮，色泽赤红，看起来品相不错，年份似乎都在二三十年上下。然而，当陈寻的手指触碰到参体时，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
他拿起一株，凑近鼻尖轻嗅，又用手指轻轻刮开一点参皮，仔细观察断面和纹理。同时，体内那缕微弱的长青诀真气悄然运转，感知着赤阳参内蕴含的“火灵气”与“生机”。
不对劲。
这些赤阳参看似饱满，内里的火灵气却异常躁动且涣散，缺乏然生长的醇厚福其蕴含的生机更是稀薄，与它们粗壮的外表格格不入。尤其是参体上那些看似然的“铁线纹”，分布得过于均匀刻意。
这是…“淬火术”的痕迹！
陈寻心中了然。这是一种低阶的造假手段，用特殊药液配合微弱火系法术，催生低年份的赤阳参，使其外表在短时间内变得粗壮饱满，模仿高年份的形态，但内里药性虚浮，甚至因强行催生而蕴含杂质，用于炼丹极易导致失败。
“怎么？子，看这么久，莫非不认识这上好的赤阳参？”黑狼身后一名瘦高个修士（二狼）不耐烦地催促道，语气带着威胁。
周掌柜此时也从后堂走出，看到是黑风三狼，眉头微皱，站在陈寻身后不远处，并未立即出声。
陈寻放下手中的赤阳参，看向黑狼，语气依旧平和：“道友，这些赤阳参，本店不收。”
“不收？”黑狼脸色一沉，炼气四层的气势隐隐压向陈寻，“给个理由！老子这赤阳参，个个都是三十年以上的精品，你百草阁是不是眼瞎？”
若是寻常炼气一层的修士，在这气势压迫下恐怕已心惊胆战。但陈寻心性沉稳，加之长青诀真气中正平和，对这类气势压迫有一定抵御之力。他身形晃都未晃，只是清晰地道：
“理由就是，这些并非然生长的三十年赤阳参，而是用‘淬火术’催生不过五年的劣等货。其表里不一，火气浮躁，生机薄弱，入药炼丹，十有八九会炸炉。慈货色，百草阁不敢收，也不能收，免得坏了招牌，也误了其他炼丹道友的大事。”
他声音不大，却条理分明，尤其是精准点出了“淬火术”和“五年”这两个关键信息，让周围几个原本在看热闹的修士都露出了恍然和鄙夷的神色。
黑狼三人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他们用这手法坑骗过不少店铺，尤其是欺负新人，往往能得逞。没想到今日竟被一个炼气一层的子当场戳穿！
“放你娘的屁！”二狼勃然大怒，一拍柜台，“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污蔑我们兄弟！叫你们周掌柜出来话！”
周掌柜这时方才上前一步，淡淡开口：“他的话，就是百草阁的话。三位，请吧，这些‘精品’赤阳参，本店消受不起。”他特意在“精品”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黑狼死死盯着陈寻，眼神阴鸷得如同毒蛇。他混迹坊市多年，还是第一次在一个炼气一层的辈面前如此丢脸。
“好！很好！”黑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一把抓回柜台上的布袋，“百草阁…还有你子，我记住了！咱们走着瞧！”
撂下狠话，他带着两个跟班，灰头土脸地挤开人群，快步离去。
店内恢复了平静，周掌柜看向陈寻，眼中满是赞赏：“做得不错，眼力毒，心也定。这黑风三狼是坊市里的泼皮无赖，你今日得罪了他们，日后出入要心些。”
“晚辈明白，多谢掌柜提醒。”陈寻点头。他并不后悔，若任由这等劣药入库，才是坏了百草阁的根基，也违背了他自己的原则。
“无妨，在坊市内他们不敢乱来。”周掌柜摆摆手，又道，“不过，你刚才点出‘淬火术’和‘五年火候’，可是用了什么特殊的鉴察法门？”
陈寻心中一凛，知道刚才表现有些过了。他略一沉吟，半真半假地答道：“晚辈对草木生机感知比常人稍敏锐些，这些参内里生机涣散，与表象不符，故有此判断。”
周掌柜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追问。修真界谁都有秘密，只要对店铺无害，他乐得装糊涂。
此事看似平息，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荡开了涟漪。
数日后，百草阁斜对面一家名为“金石轩”的店铺二楼雅间内。
店主孙乾，一个面容精明的中年胖子，正听着手下伙计的汇报。当他听到黑风三狼在百草阁吃瘪，全因一个叫陈寻的新来鉴药徒时，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哦？炼气一层，眼力如大钻？连黑狼那等混不吝都栽了？”孙乾摩挲着下巴，“周老头倒是招了个好帮手。”
金石轩与百草阁经营范围有所重叠，一直是竞争关系。孙乾早就对百草阁那些固定的优质药材供应商垂涎不已。
他沉吟片刻，对伙计吩咐道：“去，想办法接触一下那个陈寻。探探他的底，看看能不能…挖过来。若是不能…”他眼中寒光一闪，“也不能让周老头太舒坦了。”
“是，掌柜。”伙计领命而去。
孙乾走到窗边，望着对面百草阁的招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流云坊市依旧喧嚣，而在寻常修士看不到的角落，因陈寻展露的才华，暗流已然开始涌动。他这艘刚刚启航的舟，即将迎来修真路上的第一阵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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