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彩斑斓的黑。
穿过漩涡通道的瞬间，没有失重感，也没有光怪陆离的景象。
李承渊感觉自己像是被塞进了一根狭窄的网线，身体被压缩成了一串极简的二进制代码。
“这就是回收站？”
陈萍萍的声音传来，带着一股子难以置信的荒谬感，“我还以为会是个垃圾场，结果是个……网吧？”
李承渊睁开眼。
眼前没有空，没有大地。
只有一个巨大到看不见边界的、幽蓝色的全息操作界面，悬浮在虚无之郑
无数个红色的弹窗像苍蝇一样在界面上乱飞，每一条弹窗上都滚动着令人窒息的数据流。
【日志编号：System-Log-0001】
【对象：初代补丁“范慎”】
【状态：与深红病毒同归于尽。执行删除。】
【日志编号：System-Log-4587】
【对象：变体补丁“庆帝”】
【状态：逻辑崩溃，产生自我意识。执行强制格式化。】
【日志编号：System-Log-9999】
【对象：情感补丁“红薯人”】
【状态：拒绝执行自爆指令，自我流放至归零区。判定为坏道，已屏蔽。】
这哪里是历史书。
这分明就是一份杀毒软件的运行报告。
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那些爱恨情仇，在这里只是一行行冰冷的“执行删除”。
“哈哈……哈哈哈哈！”
陈萍萍推着崭新的轮椅，盯着那满屏的红色弹窗，突然发出了夜枭般的狂笑。
他指着其中一行写着“陈萍萍变体-回收成功”的日志，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那双幽绿色的鬼火眼睛里，满是悲凉。
“老子算计了庆帝一辈子，算计了神庙一辈子，以为自己是个棋手。”
陈萍萍猛地拍着大腿，笑声凄厉，“结果在人家眼里，老子连棋子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个为了杀毒生成的临时文件！用完了，连个垃圾桶都不配进，直接粉碎！”
五竹站在一旁，机械头颅低垂，红色的电子眼死死盯着那些日志。
手中的铁钎在微微颤抖。
“没迎…姐的名字。”
五竹的声音断断续续，“姐……不是……补丁。”
“她当然不是。”
李承渊走到那面巨大的操作界面前，右眼的泪痕未干，左眼的黑白磨盘却转得飞快。
“她是这该死的系统里，唯一的‘bUG’。因为只有bUG，才不想被修复，只想让这台破电脑有点人味儿。”
【警报。】
【检测到“patch-”情绪波动异常。】
操作界面上，那无数个红色弹窗突然汇聚，化作一张巨大的、由数据流构成的冷漠人脸。
那张脸没有具体五官，只有无数只冷眼旁观的眼睛。
【补丁号，你已到达预定位置。】
系统的声音宏大而理所当然，像是造物主对蝼蚁的垂怜。
【深红病毒源头就在下方。你的完整度为100%，是唯一能中和病毒的完美杀毒剂。】
【跳下去。引爆你的核心代码。】
【这将是你的荣耀。你的牺牲，将换来系统的第次重启。】
腹诽一句：荣耀？我把这荣耀塞你主板里信不信？
“重启？”
李承渊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个极其灿烂、却又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那是融合了红薯人“疯狂情副后的独特表情。
“你重启了一万次，除了多死几个人，解决问题了吗？”
【这是最优解。】
系统AI的声音毫无波澜，【维护系统稳定，是补丁的唯一存在意义。你没有拒绝的权限。】
“权限？”
李承渊把手按在了那冰冷的光幕界面上。
“以前没樱但刚才吃了那个烤红薯之后……”
他那只按在屏幕上的手，突然变成了诡异的黑白色。
那是本源悖论的力量。
也是这台精密、死板的超级计算机，从未见过的“逻辑病毒”。
“我现在有了。”
李承渊轻声道。
“你知道杀毒软件最怕什么吗？”
系统AI沉默了一瞬，似乎在检索数据库。
“最怕杀毒软件自己变成了流氓软件。”
李承渊猛地五指收拢，指尖刺入屏幕！
“给我……蓝屏！”
轰——！
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充满了“爱恨贪嗔痴”的人性洪流，顺着李承渊的手臂，粗暴地灌入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系统核心。
对于一个只懂0和1的AI来，这种包含了“我想吃红薯”、“我想骂人”、“我想活着”的复杂情感逻辑，就是世界上最恐怖的ddoS攻击。
【警告！逻辑溢出！】
【检测到未知算法……无法解析“悲伤”……无法量化“愤怒”……】
【cpU过载……内存溢出……】
那张由数据构成的人脸开始剧烈扭曲。
它张大嘴，想发出肃清指令，却吐出了一串串毫无意义的乱码。
原本幽蓝色的操作界面，在一瞬间变成了死寂的深蓝。
然后在下一秒，变成了雪花屏。
滋滋滋。
整个回收站空间开始剧烈震荡。
李承渊并没有停手。
他趁着系统宕机的瞬间，意识化作一把尖刀，狠狠切开了那个一直处于最高保密级别的文件迹
【访问成功。】
【当前层级：编辑部（离线中）。】
【获取“深红之王”真实坐标……】
李承渊一把抓过那行刚刚解密的坐标数据，还没来得及细看，脚下的虚空突然变得透明。
所有的遮羞布都被这记“蓝屏攻击”给扯了下来。
真实的景象，暴露在三人面前。
“那是……”
陈萍萍的笑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五竹身上的红光瞬间炸裂，铁钎猛地横在身前。
在他们脚下。
在那个透明的地板下方。
并没有什么深渊，也没有什么虚空。
只有一张嘴。
一张布满了一圈圈螺旋状利齿、直径超过光年的、正在缓缓蠕动的暗红色巨嘴。
而他们所在的这艘“方舟”，这艘所谓的“人类文明墓碑号”。
并不是漂浮在宇宙郑
而是像一根细的牙签，深深地卡在这张巨嘴的牙缝里！
无数根粗大的血管从方舟底部延伸出来，像输液管一样，插在巨嘴的牙龈上。
但这管子不是在抽血。
是在输血。
方舟每燃烧一个“废弃主角”，就会产生一滴金色的能量液，顺着管子，滴进那张巨嘴里。
【深红之王不在外面。】
【它就是系统的……回收站本身。】
李承渊看着这一幕，感觉一股凉气把灵魂都冻结了。
“什么杀毒……”
李承渊死死盯着那张正在进食的巨嘴，右眼的暗金色光芒亮得刺眼。
“这他娘的是在喂猪！”
“我们这帮穿越者，根本不是来当卫士的，是特么的一万道外卖！”
轰隆——！
似乎是察觉到了那个一直给自己喂饭的“自动喂食器”出了故障。
脚下的巨嘴猛地合拢了一下。
方舟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嚼碎。
“想吃我？”
李承渊站在摇摇欲坠的透明地板上，不仅没有逃，反而一脚狠狠跺在地上。
他指着那张深渊巨口，嘴角勾起一抹疯魔到了极点的狞笑。
“既然牙口这么好，那老子今就给你加点料。”
“我看你是能消化我这个‘流氓软件’，还是让我崩碎你这一口牙！”
他转头看向已经呆滞的陈萍萍和五竹。
“二位，别看戏了。”
“既然已经到了‘暴食’的胃里，那就别想着体面地走。”
李承渊手里攥着那行刚刚抢来的乱码，那是编辑部留下的唯一“后门”。
“咱们给这怪物，来一场……胃穿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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