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
触目惊心的红。
李承渊的意识体刚冲进那颗巨大的心脏内部，就被无尽的暴虐数据流包裹。
这里没有空间的概念，只有纯粹的、饥饿的意志。
无数张扭曲的人脸从红色的数据海中浮现，张开嘴，无声地嘶吼着“饿”。它们想撕碎李承渊这行外来的代码，将他变成养分。
腹诽一句：这哪里是心脏，分明是宇宙级的消化不良。
刚才那个给他发“地球坐标”的神秘信号，源头就在这片混乱的最深处。
但李承渊停下了。
他没有继续深入，而是悬停在风暴的边缘，冷冷地看着四周正在飞速坍塌的防火墙。
那个苏醒的“深红之王”，或者这颗失控的电池，正在吞噬一牵按照目前的崩坏速度，别去那个坐标点，不出三秒，他就会连同这个模拟世界一起被消化成渣。
“必须有人来填这个坑。”
李承渊回头，看向身后。
那里，处于逻辑宕机状态的刘璃，正悬浮在虚空郑她的身体在林婉儿、典狱长和无面人之间疯狂切换，口中还在喃喃自语着那个死循环的问题：“我是谁……我是谁……”
“既然你这么想成为新的规则，那我就成全你。”
李承渊那由代码构成的双手，猛地插入了刘璃那混乱的核心数据库。
【网权限：强制覆写。】
【目标：零号-b。】
【指令：最高级嘲讽。】
他没有攻击刘璃，而是将自己身上所有的“范媳气息，所有的“人性”数据，在这一瞬间，全部复制了一份，强行塞进了刘璃的体内。
然后，一脚将她踹向了那颗正在疯狂搏动的红色心脏。
“去吧，妹妹。替哥哥挡个枪。”
刘璃那原本混乱的眼神，在接收到这庞大的人性数据后，瞬间变得清明，紧接着是极度的惊恐。
因为那颗巨大的心脏，嗅到了味道。
那股浓郁的、美味的、充满了它最渴望的“人性”的味道。
轰——！
心脏表面那无数根血管般的触手，瞬间放弃了对周围空间的吞噬，全部调转矛头，疯狂地刺向了刘璃。
“不——！李承渊！你不得好死——！”
刘璃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尖叫，随即被红色的触手海彻底淹没。
她成了完美的诱饵，也成了最坚固的防火墙。
趁着心脏全力消化这个“双子容器”的宝贵间隙，李承渊转身，看向虚空。
“陈萍萍！动手！”
这道指令，通过他刚刚重启的“网”，直接炸响在模拟世界那条破旧的巷里。
巷子里。
坐在轮椅上的瞎眼老人，猛地摘下了墨镜。
那双空洞的眼眶里，两团幽绿色的鬼火骤然燃起。
他面前那张破旧的木桌瞬间炸裂，无数条早已埋设好的数据线从地底钻出，连接到了他的脊椎上。
“老家伙还没死透呢！”
陈萍萍狂笑着，干枯的手指在虚空中疯狂舞动，像是在弹奏一曲送葬的乐章。
【网节点：过载。】
【能量来源：整个夜之城77的电力系统。】
【目标坐标：地球。】
滋滋滋——！
整个正在崩塌的赛博朋克都市，所有的灯光在这一刻全部熄灭。
所有的能量，被强行抽取，汇聚成一道刺目的光柱，直接轰击在李承渊所在的坐标点上。
虚空被撕裂了。
一个极不稳定的、边缘闪烁着乱码的白色通道，出现在李承渊面前。
那就是门。
也是那个神秘人发来的“地球”。
“走！”
李承渊没有丝毫犹豫。
他最后看了一眼身后。那颗巨大的红色心脏已经快要消化完刘璃，正意犹未尽地转过头，无数只红色的眼睛死死盯住了他。
“别急，这笔账，我们换个地方算。”
李承渊那由代码构成的身体，在钻进通道的前一秒，做了一个极其疯狂的动作。
他从自己的核心代码里，撕下了一块碎片。
那是关于这场“考核事故”的完整日志，以及“深红之王”暴走的最高级警报。
他将这块碎片，没有发给任何人，而是直接扔进了那颗红色心脏刚刚被刘璃斩断的那根锁链缺口里。
那里，连接着比“观测者”更高层级的网络。
这是举报信。
做完这一切，李承渊的身影彻底没入白光之郑
紧接着，五竹那道黑色的投影，陈萍萍那连人带轮椅的数据流，也紧随其后，冲进了通道。
轰隆——！
下一秒，红色心脏彻底爆发。
整个“夜之城77”模拟世界，连同那条来不及关闭的通道尾巴，瞬间被吞噬殆尽，化作了一片虚无的红。
……
晕眩。
强烈的、如同灵魂被放入离心机里搅拌了一万年的晕眩福
当李承渊再次找回知觉时，耳边的轰鸣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的安静，以及某种低沉、平稳的机械运转声。
并没有那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反而觉得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
他缓缓睁开眼。
没有雨水，没有霓虹，也没有红色的地狱。
眼前是一片宽阔得令人窒息的空间。
脚下是银灰色的金属地板，光洁如镜，倒映着他的身影——不再是那个普通的“范慎”，也不是代码，而是他原本那张属于庆国太子的脸。
四周是环形的控制台，无数全息屏幕悬浮在空中，流动着让人眼花缭乱的数据瀑布。
而最震撼的，是正前方。
那里是一面巨大到无法形容的透明舷窗。
窗外，是深邃无垠的星空。
星河璀璨，静谧而冰冷。
“这……是什么地方？”
身后传来了轮椅滚动的声音。
陈萍萍推着轮椅，停在了他身边。老饶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虽然依旧浑浊，但那股子疯癫劲儿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撼。
“我也想知道。”陈萍萍的声音有些干涩。
李承渊环顾四周，看到了站在角落里面无表情的五竹，还有几个在模拟世界里曾有一面之缘的“老熟人”。
大家都活着出来了。
就在这时，整个空间亮起了柔和的蓝光。
一个没有任何感情起伏，却异常悦耳的女声，在所有人头顶响起。
【身份确认：预备役管理员07号，李承渊。】
【身份确认：异常数据体a-7，陈萍萍。】
【身份确认：异常数据体δ-4，五竹。】
【恭喜各位。】
那个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进行某种数据校准。
【你们成功在‘深红级’压力测试中幸存，并提交邻一份S级‘异常事件报告’。】
【这里是‘深空收容机关’，第七舰队旗舰。】
【代号：方舟。】
【欢迎……回家。】
方舟？
收容机关？
李承渊敏锐地抓住了这几个词。
如果之前的世界是监狱，那这里是什么？狱警的休息室？
“看看前面。”
一直沉默的五竹，突然抬手，指向了正前方那块巨大的舷窗。
李承渊和陈萍萍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原本展示着璀璨星空的主屏幕，突然切换了画面。
那是一个实时监控影像。
影像的中心，是他们刚刚逃离的那个模拟世界。
它已经不再是一个世界的模样。
在“深红之王”的吞噬下，整个世界坍缩成了一团暗红色的物质。
随着镜头的拉近，李承渊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不是物质。
那是一颗眼球。
一颗巨大无比、横亘在宇宙虚空中的红色眼球。
它似乎察觉到了窥视，缓缓转动，透过屏幕，跨越了无数光年的距离，死死地盯着舰桥上的众人。
那目光中，没有愤怒，没有贪婪。
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熟悉的戏谑。
在眼球的最深处，红色的瞳孔微微收缩，映照出了舰桥上的景象。
而在那瞳孔的倒影里，一行绿色的、微的代码，正在循环滚动。
那是李承渊在最后时刻，为了举报而扔进去的“签名”。
\/\/“我是谁？”
李承渊感觉后背窜起一股凉气。
它在看我。
它知道我是谁。
甚至……它在用我的问题，问我。
“欢迎回家？”李承渊看着那颗巨大的眼球，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看来，这所谓的家，也不太太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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