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丁陌离开领事馆。他没有直接回住处,而是去了石原常去的那家酒馆。
石原果然在。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面前摆着两个空酒瓶,看样子已经喝了不少。
“石原君,”丁陌在他对面坐下,“今怎么一个人喝闷酒?”
石原抬头,眼睛有些红:“竹下君啊……来,陪我喝一杯。”
丁陌要了壶清酒,给石原倒上:“遇到什么事了?”
“烦。”石原一口喝干,“上面突然下了死命令,接下来一个月,所有飞马尼拉的航班,运力要增加百分之五十。我们队里的人加班,累得半死。今还有两个飞行员病了,人手不够,明估计我也得飞。”
“这么急?”丁陌装作随意地问,“马尼拉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谁知道。”石原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反正就是催催催。今早上开会,运输课长拍了桌子,这是‘特殊时期特殊任务’,完不成军法处置。可飞机就那么多,飞行员就那么多,怎么增加百分之五十?”
丁陌陪他喝了一杯,然后问:“阅都是医疗物资?”
“大部分是。”石原压低声音,“但有些箱子很奇怪。不是普通的医疗箱,是特制的金属箱,密封得很好,上面贴着看不懂的标志。装卸的时候,还有穿防护服的人在旁边监督。”
“防护服?”
“对,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像防毒面具那种。”石原比划着,“我们飞行员都不让靠近,装卸工也是专门指定的几个人。”
丁陌心里一沉。特制金属箱、防护服、看不懂的标志……这些特征,和他之前推断的金马计划完全吻合。
而且运输量突然增加,时间紧急——这意味着什么?计划提前了?
“石原君,”丁陌给石原又倒了一杯,“你上次,你认识的那个马尼拉的地勤,他提过那一片有什么异常吗?”
石原想了想:“他过,帕西格河那边最近警戒更严了。以前还能远远看看,现在连靠近都不行,哨兵直接赶人。还有,他他们队里有几个人最近得了怪病,症状轻,但一直不好。医院查不出原因,就是‘热带适应不良’,送回日本了。”
“多少人?”
“三四个吧。”石原,“但这周好像又多了两个。”
丁陌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怪病,症状轻但持续,医院查不出原因……这听起来像是金马计划试验中可能出现的“副作用”。
如果真是这样,那明金马计划已经进入了更广泛的人体试验阶段。而且从运输突然增加来看,可能要进入实战部署了。
“石原君,”丁陌放下酒杯,“你飞马尼拉的时候,自己心点。那些特殊物资,能离远点就离远点。”
石原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我懂。我那些机组兄弟也都互相提醒,卸货的时候站远点,谁知道箱子里是什么。”
两人又喝了一会儿,石原醉得差不多了。丁陌付了账,叫了辆车送他回去。
自己则慢慢走回住处。
夜色中的上海很安静。街道上偶尔有日军巡逻队走过,皮靴踩在石板路上的声音在夜里传得很远。路灯把丁陌的影子拉得很长,忽明忽暗。
他脑子里梳理着今获得的所有信息:东京的紧急文件、档案袋上的新胶痕、马尼拉运输激增、地勤人员的怪病、还有防护服和特制金属箱……
所有这些,都指向一个结论:金马计划正在加速。而且可能是被迫加速。
为什么被迫?只有一种可能——美国人发出了警告,日本方面知道计划可能暴露,所以要抢在彻底暴露前,让计划产生效果。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金马计划可能很快就会被用在战场上。也许是菲律宾,也许是太平洋的其他地方。成千上万的士兵,可能在不知不觉中感染那些病原体。
丁陌停下脚步,站在一座桥上。桥下是苏州河,河水在夜色中泛着幽暗的光。
他想起了那份通过死信箱送出去的情报。现在情报应该已经到美军手里了,也许美国人已经采取了行动——比如外交警告。而这份警告,反过来刺激了日本人,让他们提前启动了计划。
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后果。
情报工作就是这样,你送出一份情报,希望它能阻止坏事发生。但有时候,情报本身会加速坏事的发生。
丁陌深深吸了口气,夜风带着河水的湿气,凉凉的。
现在怎么办?继续收集情报?但金马计划如果已经提前启动,后续的情报可能来不及阻止了。而且日本内部现在一定高度警惕,任何异常的打听都可能引来怀疑。
他想起档案袋上那个新胶痕。有人动过那个袋子,而且就在最近。是谁?为什么?是在找什么?还是在确认什么?
也许,日本内部已经开始怀疑泄密了。他们在追查,金马计划这么机密的项目,美国人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是这样,那危险正在逼近。每一个接触过相关文件的人,都可能被调查。
丁陌站在桥上,看着河水流向远方。远处传来海关大楼的钟声,敲了十下。
夜色更深了。
他转身离开桥,往住处走去。脚步很稳,但心里已经拉起了最高的警报。
内部疑云已经升起。在这片疑云中,他必须更加心,更加隐蔽。
因为现在不光是在收集情报,更是在躲避追查。
而这场躲藏,可能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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