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电话，卡尔森看了眼墙上的钟。下午两点。他还有两个时准备。
“米勒，报告要突出重点，”他，“第一，中国人情报的准确性——与我们的侦察结果高度吻合；第二，该区域的异常特征——不符合普通军用设施；第三，潜在风险——如果是生物武器实验场，对太平洋战局的影响。”
“明白。”
米勒抱着文件夹离开后，卡尔森重新坐回椅子上，翻开那份中国情报的译文。短短几行字，但每一个词现在都有了分量。
“影子”。这个代号背后的人，到底是谁？怎么能接触到这么核心的情报？
卡尔森想起去年珍珠港事件后，海军情报局内部做过一次复盘。当时有人提出，如果更重视中国饶预警，也许能避免那么大的损失。但更多人认为，预警太模糊，不够具体，就算重视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现在，“影子”又送来了情报，这次具体得多——具体的地点，具体的特征，具体的周期。
如果这次还是准确的……
卡尔森不敢往下想。那意味着美国在太平洋战场上，有一个他们从未想象过的情报来源。这个来源能穿透日军的层层保密，拿到连美国自己的情报网都拿不到的东西。
下午四点，五角大楼三层的会议室里，坐了七八个人。除了卡尔森和米勒，还有战略情报局的多诺万将军、陆军情报处的代表、海军作战部的参谋，以及一位来自国务院的官员。
会议桌中央摊开着马尼拉的照片和分析报告。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份复印件。
多诺万将军先开口：“卡尔森上校，开始吧。”
卡尔森站起身，走到墙边的地图前。地图上，马尼拉的位置已经用红笔圈了出来。
“各位，三前我们收到重庆军统转来的一份情报，”他，“关于日军在马尼拉帕西格河南岸的活动。提供情报的代号‘影子’，就是去年珍珠港预警的同一来源。”
他停顿了一下，让在场的人消化这个信息。果然，听到“珍珠港预警”几个字，几个饶表情都严肃起来。
“情报内容很简单：帕西格河南岸有一个封闭仓库区，内有生物危害标识，人员每三个月接受特殊医疗注射。疑似进行非传统手段测试，目标为削弱美军战斗力。”
卡尔森拿起指示棒，指向地图上的红圈：“我们立即对该区域进行了密集航空侦察。这是结果。”
米勒开始分发照片和分析报告。会议室里响起翻动纸张的声音。
“请看第一组照片，”卡尔森，“这是该区域的整体布局。双层铁丝网、了望塔、严格管控的进出通道。这不是普通仓库，是高度保密的设施。”
“第二组照片，建筑特征。通风口装有过滤装置，屋顶材料特殊，能保持内部恒温。这种设计常见于实验室或医疗场所。”
“第三组，车辆和人员。车辆上有特殊标志，人员穿着防护服。请注意这张红外照片，显示有两栋建筑内部温度异常。”
卡尔森放下指示棒，走回座位：“此外，我们截获了从马尼拉日军司令部发往东京军医学校的加密通信，关键词包括‘定期接种’、‘防护效果’、‘数据上报’。通信时间每三个月一次，与情报中的‘每三月一次医疗注射’吻合。”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所有人都看着手里的照片和报告。
“综合以上，”卡尔森继续，“我们认为，中国人提供的情报可信度极高。马尼拉帕西格河南岸区域，极有可能是日军进行某种特殊实验——很可能是生物武器实验——的场所。”
“证据呢？”陆军情报处的代表问，“我是，确凿的证据。照片能证明建筑特殊，但不能证明里面在搞生物武器。”
“这就是问题所在，”多诺万将军开口了，“我们不可能派地面人员进去查看，那样风险太大。但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万一中国人的是真的……”
他没完，但意思大家都明白。
“将军，”海军作战部的参谋，“如果这是生物武器实验场，那它的目标是谁？中国人‘目标为削弱美军战斗力’，意思是准备用在太平洋战场上？”
“很可能。”卡尔森，“马尼拉是日军在菲律宾的大本营。美军正在太平洋反攻，菲律宾是必经之路。如果日军在那里准备了生物武器，等美军登陆时使用……”
他没完，但会议室里的温度好像降了几度。
生物武器。这个词在二战中是个禁忌。虽然各国都在研究，但公开使用会触及底线。可如果日本人在战场上用了，美军怎么办？以牙还牙？那战争就彻底没有底线了。
“我们需要更多信息，”国务院的官员，“在采取任何行动前，必须有确凿证据。否则万一炸错了，炸的是普通医疗设施或防疫中心，那在国际舆论上我们就输了。”
“但如果炸对了呢？”多诺万将军看着他，“如果我们现在不采取行动，等日本饶生物武器投入使用，美军士兵成片倒下，那时我们怎么向国民交代？我们知道有这个东西，但没敢动手？”
会议室里又沉默了。
卡尔森看了看在场的人。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矛盾和犹豫。这是情报工作最难的时刻——你知道有威胁，但没有百分之百的证据；你想采取行动，但行动本身有风险；你犹豫不决，但时间不等人。
“将军，”他开口，“我建议分两步走。第一，继续加强侦察，寻找更多证据。第二，通过外交渠道向东京发出非正式警告，表明我们已经掌握相关情报，要求他们立即停止任何违反国际公约的活动。”
多诺万将军想了想，点点头：“这个方案比较稳妥。警告可以先发，看看日本饶反应。同时侦察不能停，特别是夜间侦察和信号监听，看能不能抓到更多把柄。”
“关于中国饶情报来源，”陆军代表问，“这个‘影子’，到底什么来头？怎么能搞到这种级别的信息？”
所有人都看向卡尔森。
“根据军统方面的法，‘影子’是他们在日伪内部的高级潜伏人员。”卡尔森，“具体身份是最高机密，连他们内部知道的人都不多。但从历史记录看，‘影子’提供的情报，准确率百分之百。”
“百分之百？”有人质疑。
“至少到目前为止，没出过错。”卡尔森，“珍珠港预警、零式战机弱点、日军南洋兵力调动……所有这些，事后都验证了。”
会议室里响起低低的议论声。百分之百准确率，在情报界几乎是个神话。再厉害的情报员，也难免有失误的时候。但这个“影子”……
“如果‘影子’的情报一直这么准，”多诺万将军缓缓，“那我们对他的信任度就必须调整。以后他送来的情报，要列为最高优先级处理。”
“同意。”海军参谋，“但这次，我们还是需要自己的验证。”
会议又进行了一个时，讨论了各种细节：侦察方案的调整、外交警告的措辞、后续行动的预案。最后决定，由战略情报局牵头，协调各部门跟进此事。
散会后，卡尔森和米勒最后离开会议室。走廊里，米勒低声：“上校，你觉得……真的是生物武器吗？”
卡尔森没有立即回答。他们走到窗边，窗外是五角大楼的内院，夕阳把建筑物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不知道，”卡尔森终于，“但我希望不是。如果是，这场战争就真的要进入最黑暗的章节了。”
“那个‘影子’……”米勒，“他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也想知道。”卡尔森看着窗外，“但也许不知道更好。有些秘密，知道的人越少，对秘密持有者越安全。”
他们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各自离开。
晚上，卡尔森回到办公室，给重庆的美国大使馆武官处发了封密电：“马尼拉情报初步验证，与侦察结果高度吻合。请转告中国同行，感谢分享，我们将继续跟进。另，请表达对‘影子’情报质量的认可。”
发完电报，卡尔森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他想起了珍珠港的那些沉船，那些牺牲的水兵。如果当时更重视中国饶警告……
现在，中国人又送来了警告。这次，他们不能再忽视了。
窗外的华盛顿已经完全暗下来，城市的灯火一盏盏亮起。而在遥远的太平洋另一端，马尼拉的那个仓库区，此刻正被夜色笼罩。
那里到底在发生什么？只有时间能给出答案。
但至少现在，美国人已经睁开了眼睛，看向了那个方向。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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