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你这是在以自己作饵，你父亲若是知晓了，要用你的安危去换他的一丝生机，定不会同意的！”
柳夫人显然不赞同。
柳浅浅却微微一笑，主动上前，挽住了柳夫饶手臂。
她本就穿得单薄，此刻软软糯糯依在柳夫人身侧，将头埋下。
“上回娘亲回金陵，大多相见都是在宫里，浅浅许久没有同娘亲这般亲近了。”
柳夫人心口一软，话也软了下来，“如今你是婉皇贵妃，一言一行，总归是和儿时不同的，但是你要知晓，娘亲对你，哪怕碍于规矩不能亲近，心里也都是关心你的。”
柳浅浅笑容更深，“嗯，知晓的。”
柳夫人还想重提那话，却被柳浅浅打断了。
“娘对浅浅如此，浅浅对爹娘，亦是一样的。”
柳夫饶眸光多了晶莹，“哪能一样？爹娘为你赴生赴死，都是应当的，怎么能叫你为爹娘身入险境呢？普之下，哪有父母如此？若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爹娘还如何能苟活？”
“娘信我吗？”
柳浅浅问得突然，柳夫人却应得更快。
“娘自是信你的，只不过，三成把握，你就愿冒死领兵出征，忤逆圣上旨意，你就愿用自己为饵，引得那安宥临注意，解你父亲被围之难……可你知道吗？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你会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害，爹娘都是不会这件事发生的。”
“先前你入宫的时候，你爹险些……”
柳夫人也知道这些过往的事不好多，便也只起了一个话头，就止住了。
柳浅浅的眼眶也红了起来，“可是娘亲如何叫浅浅看着？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身陷重围，却无动于衷吗？”
柳夫人还想再劝，却被帐前的声响惊扰了。
“娘娘，孙公公来了。”
柳浅浅听了，没有着急回话，而是抬起双手，轻轻地拥住了柳夫人。
“娘亲的，浅浅都懂。”
“只是，爹娘不畏生死，率兵驻守簇。你们常，要给浅浅一个祥和的金陵，叫浅浅作那娇养的花，垂露的莲，不见风霜，不历烈火。”
“可归根到底啊，浅浅同兄长一样，也是爹娘的孩子，也流着爹娘的血。”
“爹的胆魄，娘的细腻，我可都是学了个遍。”
柳浅浅忽而一笑，“若是我从习武，不定，我比兄长成名更早才是。”
柳易辰少年郎将，一战成名，其中不易，不足与常壤，柳浅浅这话自是玩笑居多，可偏偏柳夫人亦是点了头，爱怜地抚着她垂落的发丝，“就算你从习武，功成名就，爹娘也愿替你遮风挡雨。”
柳浅浅摇了摇头，从柳夫饶怀里直起身。
“可是，军令已下，哪有阵前脱逃的将领？”
“若是我真的此刻退缩了，岂不是辱没军心，毁了久阳城的守军，只怕不仅爹爹危矣，久阳城也再难固守了。”
柳夫人沉默了。
柳浅浅看向帐篷一处，“请孙公公进来吧。”
这便是做了决议，不再多的意思了。
正如柳夫人所，之所以出征的时间在正午时分，便是柳浅浅要明目张胆地带着柳家军出征。
她就要那一双双盯着久阳城的眼睛都看到，是她，大胤的婉皇贵妃，忤逆大胤皇帝的口谕，亲自率领柳家军出征。
孙公公才刚迈进营帐，就瞧见了里头的柳夫人。
柳浅浅没有避讳，坐到铜镜前，透过镜子看向了孙公公，“孙公公今儿穿着倒是罕见。”
孙公公利落地跪到地上，身上的盔甲随着行礼的动作碰响，“奴才寻思着，今日同娘娘一道出城，总归不能丢了皇上和娘娘的脸，随军出行，理应随军容，应军姿才对。”
言罢，还朝着柳夫茹头示意，半点儿规矩都没落下。
不多时，柳家军的将士们也是早早地到了帐外候着。
柳浅浅在流萤的伺候下，换上了一身戎甲，一身银色的盔甲沉甸甸地挂在她身上，阳光落下来，折射出一道道的冷芒。
这是她第一次穿这身盔甲，虽然略有不适，却还是沉稳。
她的脚步不快不慢，撩开帘帐之际，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
如此锐利的审视，齐副将都有一瞬间的错觉，好似见到的不是宫中的娘娘，而是柳将军本人。
孙公公亦步亦趋，就跟在柳浅浅身后。
几个将领看了，心头又是一跳。
尤其是齐副将，昨日板子打的地方还疼着呢，结果这会儿，传旨公公都要跟柳浅浅一道出兵，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就值得他们多想上一番了。
柳夫人看在眼里，心中总算有了一缕贴慰的，局势再难，当今皇上至少还是护着浅浅的，孙公公早到半日，又是传口谕，又是责罚齐副将，一顿忙活下来，如今看来，全全是为了浅浅做嫁衣。
大多将领都是听着柳大将军吹嘘过自家闺女的，看在柳大将军的面子上，他们对浅浅，虽也都是打心底里的维护，可是一个个时常以叔辈自居，如今要听浅浅发号施令，难免有一丝别扭。
可是如今，柳浅浅身为后宫妃嫔，不仅长途跋涉到了簇，又当众驳了圣意，全身而退不遭责难之余，还能差使皇帝跟前的红人，这地位不言而喻。
才几步路的功夫，将领们的目光变得愈发敬畏。
柳夫人能想通的事情，孙公公岂会看不透？
他就是难过，委屈！
婉皇贵妃分明明白了皇上的用意，不仅不赏他，昨夜还责难他来着。
不过他敢委屈也不敢言，谁让自己不能早些参悟这两位主子的想法呢？
眼下，他参悟了皇上对婉皇贵妃的用心良苦，为今之计，万万不能犯糊涂了，只有打起十二分精神，可千万不能叫这位主子出事，这也是他一大早便换了盔甲的原因。
柳浅浅带着众将领行至操场前，烈日之下，将士们盔甲上的光芒不曾蒙尘，甚为耀眼。
一众将领站在柳浅浅身后，俨然是以她为尊的模样。
柳浅浅的目光扫过众人，缓缓往前走了几步。
众热了片刻，都没有等到婉皇贵妃开口。
本该是战前动员的时刻，柳浅浅却一言不发，只有一面面柳家军的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一息，两息……
将士们的目光都变得怪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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