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芜那悠长的喊声在院飘荡，回应她的只有厨房灶膛余烬的“噼啪”轻响。
阿玄甩着尾巴踱回厨房门口，懒洋洋地舔着爪子，蜷成一团晒太阳，琥珀色的眼睛半眯着。
路鸣泽适时开口，声音平稳：“不用麻烦拿复印件了，我们就是做个简单的回访，了解一下你昨在警局登记后的情况，身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想起点什么？或者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王聪聪站在路鸣泽身后，眼神还是忍不住往地上那两个金箔“挺尸”纸人身上瞟
晨芜眼皮半抬着，听完路鸣泽的问题，身体在摇椅里晃悠了一下，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含糊
“身体？”
她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挺好，能跑能跳，记忆嘛…”
她耸耸肩
“记不清就记不清呗，该想起来的时候自然就想了。”
她环顾了一下这破败的院，坑洼的地面，落灰的货架，坦然道
“生活嘛，地方是破零，穷也是真穷，不过嘛…”
她指了指地上“挺尸”的一二，又指了指晒太阳的阿玄，嘴角扯出一个懒洋洋的笑
“有屋遮头，有猫逗趣，还赢人’干活，日子嘛…凑合过呗，挺好。”
这话听起来有点自嘲，又带着点随遇而安的惫懒。
路鸣泽点点头，似乎对她的回答没什么疑问
“那就好！如果后续想起什么，或者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联系警局。”
他着准备告辞。
就在路鸣泽微微侧身，准备离开的瞬间，一缕稍强的晨光恰好穿过稀疏的老槐树枝叶，精准地打在他的侧脸上，尤其清晰地照亮了他的额角区域。
晨芜那双原本懒散半眯的眼睛，在这道强光下猛地一凝！
咦？
这光…
照得真清楚…
这警官的印堂…怎么蒙着一层薄薄的、灰不拉几的晦气？
像刚从老坟里钻出来沾了一身陈年土灰…
不过昨那墓…阴气沉沉的，普通人下去一趟，带点“纪念品”回来太正常了…
啧…晦气缠身，印堂发暗…看来这位“安顿挺好”的警官，今晚怕是要睡不踏实了…
晨芜脑子里的算盘瞬间拨得飞快。
送上门的潜在客户！
蚊子腿再也是肉！
一个馒头也是口粮！
她立刻叫住了转身的路鸣泽
“哎！路警官！等等！”
路鸣泽脚步顿住，转过身，略带询问地看着她。
晨芜脸上努力挤出一点“专业”的笑容，手指飞快地从自己屁股底下的摇椅坐垫下面一摸，然后“唰”地抽出一张皱巴巴、边缘起毛、还沾着点可疑油渍也可能是之前掉落的饭粒的黄色符纸！
那符纸上的朱砂符文都模糊得快认不出了。
她捏着符纸一角，在路鸣泽和王聪面前晃了晃，声音压低，带着点神秘兮兮
“路警官，看您人不错，又关心群众，免费附赠您个‘贴士’啊！”
她指了指路鸣泽的额头方向
“您昨下的那个墓挺深的？那地方…有点不干净，您这身上啊，沾零‘老陈灰’，印堂都跟着暗零儿！这玩意儿，轻则走背运，喝凉水都塞牙，重则…嘿嘿，晚上容易睡不安稳，做点光怪陆离的梦啥的，伤神！”
她着，把那张皱巴巴的符纸往前一递，脸上堆起“童叟无欺”的表情
“喏！别担心！我这有祖传秘制的‘净晦安神符’！专克这种阴地晦气！贴身带着，保您神清气爽，邪祟不侵！效果嘛…谁用谁知道！”
她大拇指和食指熟练地搓了搓
“原价八块八，给您个内部回访价，六块六！图个顺顺利利！怎么样？来一张保个平安？”
王聪聪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指着那张破旧的符纸，声音都尖了
“六块六？！就…就这脏兮兮的黄纸？！大姐，您这比景区纪念品还贵！”
他一脸“你当我们是冤大头”的表情。
路鸣泽看着晨芜递过来的那张实在缺乏服力的符纸，听着这离奇的辞和报价，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嘴角似乎想笑又忍住了。
路鸣泽深吸一口气，但拒绝得斩钉截铁，毫无回旋余地
“谢谢你的‘好意’和‘贴士’，不过，我们警察不信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身体很好，睡眠也很好，好意心领了。”
他特意加重了“好意”和“心领”的读音，“告辞。”
“路警官，”
她看着他的背影，手指随意地晃了晃符纸
“你身上沾了那地方的东西，不干净。现在感觉不到啥，过两就该难受了。”
“现在买，六块六，是友情价。”
晨芜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下次…下次你难受得受不了了再来找我…”
她轻轻摇头：“那可就不是这个价了哟~”
完，路鸣泽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流星地朝院门走去，步伐比来时快了不少，仿佛要赶紧离开这个推销现场。
王聪聪赶紧跟上，临走前还回头对着那张符纸做了个夸张的鬼脸
“姑娘，搞点正经工作干吧，封建迷信不可取啊！”
然后快步追着路鸣泽，两人迅速消失在院门外，还顺手带上了门。
院门“咔哒”一声轻响合拢。
晨芜举着那张“净晦安神符”，看着空荡荡的院门，撇了撇嘴，声嘀咕
啧…
六块六都舍不得…
明的大白馒头…看来是吃定了…
等那玩意儿缠上你…
看你下次来…怎么求我…
她随手把符纸团了团，塞回摇椅坐垫底下。
留着…
下次翻倍！
阿玄在脚边翻了个身，肚皮朝
琥珀色的猫眼斜睨着晨芜
“抠门加铁头娃，等他哭着喊着来求符，收他六十六！少一分都不行！”
晨芜没理阿玄。
身体瘫回摇椅深处，晃悠起来。
凉白开杯子空了，她咂咂嘴。
馒头…
一块钱…
大白馒头…
干巴巴…
没味儿…
唉…
她闭上眼，嘎吱声里，仿佛已经闻到了明那寡淡的馒头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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