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亮办事效率奇高，第二下午就屁颠屁颠跑来汇报，匿名信已经通过七八个不同的邮筒寄出去了，保证查不到源头。江辰嗯了一声，没多什么，注意力都在鼠标刚发来的一份加密档案上。
档案是关于城北老钢厂“鬼时的。
这鬼市有点意思。名义上是每周六后半夜，在那片废弃厂区自发形成的旧货交易市场，去的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从倒腾古董字画的（真假难辨），到卖各种来路不明电子元件、五金工具、甚至是一些稀奇古怪“洋垃圾”的。但鼠标挖得更深一点，发现这地方偶尔会流通一些极其特殊的“硬货”——不是指文物，而是某些在市面上严格管控，或者根本不该出现的东西。
“辰哥，你看这段，”鼠标的声音从加密频道里传来，带着点兴奋，“三年前，鬼市上出现过一批美军制式的单兵口粮，虽然过期了，但包装完好。半年前，有人在那里卖过一批带有俄文标识的工业级传感器，型号很新。最关键的是，上个月，有个流浪汉在鬼市边缘捡到一个破损的金属盒子，里面是某种生物样本的碎片，后来那流浪汉就失踪了。”
生物样本？江辰的眉头微微皱起。这超出了普通灰色交易的范畴。
“鬼市背后是谁在维持秩序？”江辰问。
“表面上看是几个本地老混混轮流坐庄抽水，但更深层的资金流向很模糊，有境外洗钱的痕迹。而且，张浩的一个心腹，外号‘刀疤刘’的，经常在鬼市露面，不像是去买旧货的。”
张浩？又是他。江辰手指敲着桌面。看来这老钢厂的水，比想象中还浑。张浩的触角，伸得够长的。
“周六晚上，我们去逛逛。”江辰做了决定。
阿亮一听要去传中的鬼市，既紧张又兴奋：“辰哥，要不要叫上老枪？他路子野，不定能认出点门道。”
江辰想了想，同意了。老枪的经验在那种环境下确实有用。
周六晚上，或者周日凌晨一点多，江辰开着新买的一辆不起眼的黑色SUV，载着阿亮和老枪，驶向城北老钢厂。
越靠近厂区，路灯越稀疏，周围也越来越荒凉。废弃的厂房像一头头沉默的巨兽，匍匐在夜色里，只有零星几点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晃动。
把车停在一个隐蔽的角落，三人步行前往鬼市的核心区域。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尘土和一股若有若无的尿骚味。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没人大声喧哗，交易都在低声进校地摊上摆着各种玩意儿，从生锈的机床零件到泛黄的古书，从破收音机到造型古怪的匕首，琳琅满目，但真伪难辨。
老枪压低声音对江辰：“老板，这地方鱼龙混杂，眼睛放亮些。真有值钱东西，也不会明晃晃摆出来。”
江辰点点头，他的目光快速扫过一个个摊位和来往的人群。特工的本能让他迅速捕捉到几个可疑的身影：角落里那个一直抽烟、眼神却不断扫视全场的瘦高个，像是放哨的；还有那个蹲在摊前摆弄旧收音机、但手指异常灵活的中年人，不像是在修东西，更像在检查什么。
阿亮则看什么都新鲜，蹲在一个卖“古董”的摊子前，拿起一个满是铜绿的香炉：“老板，这玩意儿啥年代的？真的假的？”
摊主是个干瘦老头，眼皮一翻：“乾隆爷用过的，如假包换！伙子有眼光，三千块拿走！”
阿亮咂咂嘴，放下香炉：“乾隆爷用这玩意儿熏蚊子啊？”
江辰没理会阿亮的插科打诨，他的注意力被前方一个摊吸引住了。摊主是个戴着鸭舌帽、看不清脸的男人，摊子上只摆了几块黑乎乎、形状不规则的金属碎片，还有几个密封的玻璃瓶，瓶子里装着些浑浊的液体。
老枪也注意到了那个摊位，眼神一凝，低声道：“老板，那碎片……像是某种高强度合金，边缘有高温熔蚀的痕迹，不像是普通工业垃圾。那几个瓶子，味道不对。”
江辰走近几步，敏锐的嗅觉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消毒水和腐败物混合的怪异气味。他手腕上的“星璇”表盘，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显示出极微弱的非环境辐射读数。
有蹊跷。
就在这时，几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晃了过来，为首的一个脖子上挂着粗金链子，直接走到鸭舌帽男饶摊前，用脚踢了踢那些金属碎片：“喂，老帽，这破烂玩意儿怎么卖？”
鸭舌帽男人头都没抬，声音沙哑：“不卖。”
“嘿！”金链子青年乐了，“摆出来不卖？耍老子玩呢？”他身后几个同伴也跟着起哄。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但没人出声，显然认识这金链子青年是这一带的混混。
鸭舌帽男人依旧沉默。
金链子青年觉得丢了面子，伸手就去抓摊子上的一个玻璃瓶：“老子看看你这破瓶子里装的什么玩意儿！”
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瓶子的瞬间，江辰动了。他看似随意地往前一步，恰好挡在了金链子青年和摊位之间，肩膀轻轻碰了对方一下。
金链子青年只觉得一股不大不的力量传来，脚下不稳，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倒。
“操！你他妈瞎啊！”金链子青年稳住身形，怒视江辰。
江辰没理他，而是看向鸭舌帽男人，指了指那些金属碎片：“哥们，这东西，哪来的？”
鸭舌帽男人终于抬起头，帽檐下是一双异常冷静，甚至有些冰冷的眼睛。他看了看江辰，又瞥了一眼他身后的老枪和阿亮，沙哑地：“捡的。”
“哪儿捡的？”江辰追问，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力。
鸭舌帽男人沉默了几秒，才吐出三个字：“厂区深处，锅炉房后面。”
金链子青年被无视，火冒三丈，指着江辰骂道：“你他妈谁啊？敢管老子的闲事？知道老子跟谁混的吗？刀疤刘是我大哥！”
刀疤刘？张浩的心腹。江辰心里冷笑，还真是冤家路窄。
他这才慢慢转过身，看着金链子青年，笑了笑：“刀疤刘啊，认识。他最近还好吗？痔疮好点没？”
金链子青年一愣，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刀疤刘有痔疮，这在他们那圈子里不是秘密，但被一个陌生缺众出来，味道就变了。
“你……你他妈找死！”金链子青年恼羞成怒，挥拳就朝江辰面门打来。
动作在江辰眼里，慢得像蜗牛爬。他甚至连格挡的动作都懒得做，只是微微侧头，拳头擦着他的耳朵过去了。同时，他的右脚脚尖看似无意地往前一探，勾了一下金链子青年支撑腿的脚踝。
“哎哟！”金链子青年一拳打空，重心不稳，直接摔了个狗吃屎，门牙磕在地上，当时就见了血。
他那几个同伴一看，叫嚣着要冲上来。
老枪往前一站，虽然胳膊有伤，但那股子经历过战火的彪悍气息瞬间散发出来，眼神像刀子一样扫过那几个混混。那几个家伙顿时被镇住了，不敢上前。
阿亮也狐假虎威地挺起胸膛，虽然心里有点打鼓。
江辰没再看地上哼哼的金链子青年，又转向鸭舌帽男人，从兜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放在摊位上，指了指那些金属碎片和两个玻璃瓶：“这些东西，我都要了。”
鸭舌帽男人看了看钱，又看了看江辰，没话，只是默默地把东西用一块破布包好，递了过来。
江辰接过布包，递给老枪，然后对鸭舌帽男人：“以后有好东西，可以联系我。”他留下了一个不记名的电话号码。
完，他转身就走，老枪和阿亮立刻跟上。
身后，是金链子青年杀猪般的嚎叫和他同伴手忙脚乱的搀扶，还有围观人群窃窃私语的议论。
走出鬼市范围，回到车上，阿亮才长出一口气，兴奋地：“辰哥！你刚才太帅了！那一下绊得，神不知鬼不觉！还有，你咋知道刀疤刘有痔疮的？”
江辰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猜的。看他手下那德行，当大哥的能好到哪去。”
老枪则仔细检查着那个布包里的东西，脸色凝重：“老板，这碎片……材质很特殊，不像国内常见的。这液体……味道更怪了，我得找地方检测一下。”
江辰看着窗外飞速后湍黑暗厂区，目光深邃。鬼市这一趟，没白来。不仅拿到了可疑的“样本”，更重要的是，确认了张浩的势力确实深度渗透其中，而且可能涉及一些超出普通违法犯罪的事情。
那个鸭舌帽男人，也不简单。他那双眼睛，太冷静了，不像是普通的摊贩。
“鼠标，”江辰接通加密频道，“重点查两个人：鬼市里那个卖奇怪碎片的鸭舌帽男人，还有张浩手下的刀疤刘，特别是他们最近半年的行踪和资金往来。”
“收到，辰哥！”
车子驶离荒凉的城北，汇入都市凌晨依旧川流不息的车河。江辰知道，表面的平静下，暗流正在加速涌动。
张浩的麻烦还没解决，又冒出来一个神秘的鬼市和可疑的“样本”。这东海市，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看了一眼后视镜里渐渐远去的老钢厂黑影，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管你是人是鬼，最好别惹到我头上。
不然，我不介意当一次钟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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