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办法？想让我们饿死的办法？ 周往前凑了凑，脸涨得通红，我媳妇昨回娘家，我儿子抱着我的腿哭，爹我饿 —— 李怀德，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别糊弄我们！
这话戳中了不少饶痛处，人群里响起一片叹息声。有个女工甚至抹起了眼泪：我家宝才三岁，喊饿，我这当妈的......
哭啥！ 赵铁蛋瞪了那女工一眼，转而看向李怀德，眼神跟刀子似的，李怀德，我们也不难为你，要么三内解决粮食和材料，要么你现在就写辞职报告，我们去找钱磊回来！
找钱磊？ 李怀德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突然拔高了声音，他算个什么东西！当初是他自己要走的，现在想让他回来？门儿都没有！
你啥？ 赵铁蛋眼睛一瞪，举起饭盒就想往上冲，被旁边的人拉住了。
不让钱磊回来，我们就不走！
对！不走！
工人们又开始起哄，有人干脆坐在地上，把办公楼大门堵得严严实实。李怀德看着眼前这阵仗，腿肚子抖得更厉害了，嘴里念叨着 反了反了，转身就往办公楼里跑，连掉在地上的帽子都忘了捡。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有人捡起他的帽子，往地上踩了两脚：还主任呢，嗣跟兔子似的！
赵铁蛋敲了敲饭盒：兄弟们加把劲！让这草包侄子也听听，咱工人不是好欺负的！
办公楼里，王建军正对着李怀德吹胡子瞪眼。办公桌上的搪瓷缸子被他摔得转了三圈，里面的茶叶沫子溅出来，撒在 安全生产先进单位 的奖状上，跟长了霉似的。
李怀德！你自己看看！ 王建军指着桌上的停产报告，手指头戳得桌面
响，十条生产线停了八条，仓库里的钢材比你脸都干净！你侄子李奋斗呢？让他给我滚过来！
李怀德缩着脖子，新做的中山装领口都被汗浸皱了。他这两就没睡踏实过，黑眼圈重得跟熊猫似的，听见王建军喊李奋斗，赶紧摆手：厂长您息怒，解放他...... 他去联系供应商了，年轻人嘛，总得有个适应过程......
适应？适应到全厂喝西北风？ 王建军抓起报告就往李怀德脸上甩，我看他适应的是怎么当大爷！钱磊在的时候，供应商排着队送货，现在呢？人家堵着门要钱！你告诉我这叫适应？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推开，食堂主任张胖子闯了进来，一脸哭相，围裙上还沾着面粉。
厂长！李主任！出事了！ 张胖子哭丧着脸，工人把食堂大门堵了，...... 至少得管饱，不然就把锅砸了！我刚才清点了一下，米缸就剩半缸，面袋底都朝了，最多...... 最多撑三！
三？ 王建军眼前一黑，差点栽倒，扶住桌子才站稳，三后，这群人就得把厂门拆了！
他在办公室里转了三圈，突然停下脚步，眼神狠了起来：顾不上了！
李怀德心里咯噔一下：厂长，您要干啥？
去找钱磊！ 王建军咬着牙，只有他熟悉那些供应商，或许他能盘活局面！
不行！ 李怀德猛地跳起来，跟被踩羚门似的，绝不能让那子看笑话！他要是回来，还不得骑在咱脖子上拉屎？
现在是在乎脸面的时候吗？ 王建军指着门口，外面的工人快饿疯了，再拖下去，别脸面，咱俩的乌纱帽都得没！ 他深吸一口气，让办公室主任孙涛去，就我王建军亲自道歉，请他回红星厂指导采购，工资翻倍！
李怀德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王建军，半不出话来，最后
了一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把椅子腿压得
响 —— 他知道，这次是真的没辙了。
楼下，赵铁蛋还在领着工人喊口号，敲饭盒的声音此起彼伏。阳光照在他们饥黄的脸上，却没带来半点暖意。
有人突然喊道：快看！李奋斗回来了！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李奋斗骑着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自行车，慌慌张张往办公楼冲，车后座绑着个空麻袋 —— 看来又是空手而归。
赵铁蛋冷笑一声，举起饭盒往地上敲了敲：大伙儿加把劲！让这草包侄子也听听，咱工人不是好欺负的！
哐当！哐当！哐当！
饭盒声再次响彻红星厂，震得上的麻雀都扑棱棱飞远了。而这一次，连办公楼里的王建军和李怀德都知道，这声音里藏着的，是真真切切的绝望和愤怒 —— 再不想办法，这红星厂，怕是真要完了。
赵铁蛋看着办公楼的大门，心里琢磨着：钱磊啊钱磊，你要是真有良心，就该回来看看，看看这群被饿肚子逼疯的老弟兄们...... 当然，最好再顺便给李怀德那老子两拳，替大伙儿出口气。
他摸了摸怀里揣着的半截窝头 —— 这是今早出门时，媳妇硬塞给他的，让他垫垫肚子。现在闻着那点面香味，赵铁蛋突然觉得，当初钱磊在的时候，食堂飘出的肉香，真是这辈子闻过最好的味儿了。
可惜啊，那时候咋就没多吃两口呢？赵铁蛋叹了口气，又举起饭盒，狠狠往地上敲了一下。
哐当 ——
这一声，比刚才更响，像是在敲醒那些装睡的人。
......
都给我！现在怎么办！ 王建军把搪瓷缸子往会议桌上一墩，茶水溅出来，在 增产节约 的红头文件上洇出个丑兮兮的圈。他眼下的乌青比熊猫还重，昨晚在办公室将就了一夜，后衣领子皱得像咸菜干。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烟雾缭绕得能熏死蚊子。副厂长刘建国抽着烟，烟蒂在满是茶渍的烟灰缸里堆成了坟头，他咳了两声，慢悠悠地开口：厂长，依我看，死马得当活马医。现在厂里这情况，也就钱磊熟悉那些供应商，或许他能盘活局面。
这话刚落地，李怀德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蹦起来，中山装的第三颗扣子都崩开了：老刘你啥意思？让那子回来耀武扬威？他在军工厂指不定怎么笑话咱呢！绝不能让他看咱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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