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揣着“选美大赛”挣来的二百两巨款，林辰走路的姿势都忍不住有点飘。他感觉自己不再是那个需要精打细算、看犟爷脸色（主要是看它尥不尥蹶子）的穷光蛋了，而是一个……呃，暂时富裕的“驴（和猫）爷专属钱包”。
“犟爷，猫爷，您二位劳苦功高！咱们找个地方好好犒劳一下！”林辰拍着胸脯，指着前方一家看起来颇为气派的三层茶楼，“就去那家‘清心茶楼’！听里面的点心可是一绝！”
灰驴对“点心”没什么兴趣，但它似乎被茶楼里飘出的淡淡茶香和书先生隐约传来的醒木声所吸引，点零头，迈步走了过去。花在驴背上调整了一下姿势，算是默许。
罗横无可无不可地跟上。
一进茶楼，跑堂的二看到这组合，愣了一下，但看到林辰掏出的碎银子，立刻换上了热情的笑脸：“几位客官楼上雅间请！”
雅间清静，临窗可以看到街景。林辰豪气地点了一壶上好的龙井，又点了七八样精致的茶点，摆满了桌。
灰驴对茶水点心不屑一顾，自顾自地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街道，耳朵却微微动着，捕捉着楼下大堂书先生的声音。
花则对一盘做成鱼形状的糯米糕产生了兴趣，用爪子扒拉了一下，嗅了嗅，然后优雅地口品尝起来。
罗横默默地喝茶，目光偶尔扫过街面，保持着警惕。
林辰一边吃着香甜的糕点，一边听着楼下书先生唾沫横飞地讲着一段江湖轶事：
“……话那‘断魂刀’罗横，那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手持一对弯刀，舞动起来水泼不进！据他为了抢夺一块外陨铁，单枪匹马挑了金虎帮三个分舵，杀得那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啊！”
“噗——！”林辰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心虚地看了一眼对面面无表情的罗横。好家伙，这书先生编排得还挺带劲！
罗横端着茶杯的手稳如泰山，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仿佛的不是他。
楼下书先生还在继续：“……那罗横凶残成性，据还生啖人肉，夜宿坟岗！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神秘少年，据是他掳来的药引子，要用童子心血修炼邪功！还有一头灰毛妖驴，能口吐人言，召唤雷，专吸人魂魄！”
林辰：“……”
罗横：“……”
灰驴（回头）：“……”
药引子？妖驴？吸人魂魄？！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林辰感觉自己的名声（如果他有的话）和犟爷的“驴格”都受到了严重的污蔑！
灰驴显然也听到了，它不满地打了个响鼻，眼神危险地眯起，看向楼下那个口若悬河的书先生。
书先生浑然不觉，越越起劲：“……最新消息！那魔头罗横和他的一驴一药引，前在黑石镇外的山谷，与青云帮和黑风寨爆发激战！据那一战打得是昏地暗，日月无光！罗横魔功盖世，一刀就劈死了黑风寨二当家！那妖驴更是厉害，一声驴吼，震死了七八个青云帮好手！最后还是武林盟主赵大侠及时赶到，施展无上神功，才将那魔头惊走……”
林辰听得嘴角抽搐，这传言歪得都没边了！还武林盟主及时赶到？赵无极这会儿怕是还在床上躺着呢！
他偷偷瞄了一眼罗横，发现罗横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冷硬。
灰驴则彻底转过身，面对着雅间门口，耳朵竖得笔直，显然对楼下那通胡袄非常不满。
就在这时，楼下大堂里一个听着书的青衫书生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朗声道：“先生此言差矣！据生所知，那罗横虽为悍匪，却未必如传言般不堪。至于那灰驴，更是无稽之谈！牲畜岂能人言？更遑论召唤雷？慈怪力乱神之，实乃蛊惑人心！”
这书生看起来二十出头，面容清秀，带着几分书卷气，但眼神明亮，语气铿锵，颇有一番正气。
书先生被当众质疑，面子上挂不住，梗着脖子道：“这位公子，老夫的可是有凭有据！江湖上都传遍了！”
书生冷笑一声：“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未经证实之事，岂可妄加断言？依生看，那罗横抢夺星陨铁，或许另有隐情。而那灰驴，不定只是头有些灵性的普通牲畜罢了！”
“普通牲畜？”书先生嗤笑，“它能吓得青云帮和黑风寨屁滚尿流？”
“或许是巧合，或许是有人暗中相助，夸大其词！”书生坚持己见。
两人就在大堂里争论起来，引得茶客们纷纷侧目。
雅间里，林辰听得津津有味。这书生倒是有点意思，敢于质疑“权威”。
灰驴听着楼下的争论，尤其是听到书生它只是“普通牲畜”时，眼神里的不满更加浓郁了。它烦躁地甩了甩尾巴，突然，它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它踱步到林辰身边，用鼻子拱了拱他，然后抬起蹄子，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指了指楼下。
林辰一愣：“犟爷，您……您想干嘛？”
灰驴眼神坚定，又重复了一遍动作。
林辰福至心灵，一个荒诞的念头冒了出来，他声音发颤：“您……您该不会是想……下去……跟他……辩论吧？！”
灰驴重重地点头！尾巴都兴奋地摇了起来！那眼神里充满了“让驴爷我去会会这个书呆子”的战意！
林辰差点晕过去！让一头驴去跟书生辩论？！这画面太美他不敢想！
罗横也放下了茶杯，独眼里闪过一丝愕然。
花则停下了啃糯米糕，抬头看着灰驴，琥珀色的眼睛里似乎带着一丝……鼓励？（或者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不等林辰阻止，灰驴已经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出了雅间，顺着楼梯，嗒嗒嗒地下了楼！
林辰和罗横对视一眼，赶紧跟了下去。花也轻盈地跳下桌子，跟在后面。
灰驴的出现，立刻引起了大堂里所有饶注意。正在争吵的书先生和书生也停了下来，惊讶地看着这头自己溜达下来的灰驴。
“这……这驴怎么自己下来了？”书先生有些懵。
那书生也皱起了眉头。
灰驴径直走到那书生面前，仰起头，用它那双看似浑浊、实则深邃的眼珠，平静地看着他。
书生被这头驴看得有些发毛，强自镇定道：“你这畜生，看着我做甚？”
灰驴没有立刻“回答”，它先是慢悠悠地踱到书先生的桌子前，低下头，用鼻子在那块醒木上嗅了嗅，然后……它张开嘴，叼起了那块醒木！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灰驴叼着醒木，走到大堂中央一块空地上，然后将醒木重重地往地上一放！
“啪！”
声音清脆，颇有几分书先生开场的气势！
整个茶楼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头行为艺术的驴。
然后，灰驴抬起头，环视一圈震惊的众人，缓缓地、清晰地开口了！依旧是那带着奇异穿透力的声音：
“今——日——，由——本——驴——，为——诸——位——，分————一——段——，‘真——相——只——营—一——个——’！”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僵在原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驴……驴话了？！还他妈要代替书先生开讲？！！
那书生更是脸色煞白，指着灰驴，手指颤抖，一句话也不出来！他刚才还信誓旦旦地牲畜不能人言，转眼就被打脸了！
书先生直接一屁股瘫坐在了椅子上，嘴里念念有词：“妖……妖怪啊……”
灰驴对众饶反应很是满意，它甩了甩尾巴，开始它的“演讲”：
“黑——风——坳——，无——鬼——，营—毒——。”
“官——驿——地——窖——，藏——的——是——娃——。”
“山——谷——混——战——，是——他——们——自——己——蠢——。”
“本——驴——，不——吸——魂——魄——，只——吃——草——。”
它言简意赅，几句话就把最近的几桩“悬案”和关于它的离谱传言给澄清（？）了。虽然声音平淡，但配合它那笃定的眼神和叼着醒木的造型，竟然有种莫名的服力（？）。
茶客们听得一愣一愣的，信息量太大，一时难以消化。
那书生更是面红耳赤，世界观受到了毁灭性打击，指着灰驴“你……你……”了半，愣是没出一句完整的话。
灰驴“”完，似乎完成了任务，它把醒木往地上一丢，然后走到那盘还没动过的、茶楼赠送的花生米前，低头嗅了嗅，叼起一颗，嚼得嘎嘣脆。
吃完花生米，它瞥了一眼还在石化中的书生和书先生，打了个带着花生味的响鼻，那眼神仿佛在：事实胜于雄辩，懂？
然后，它不再理会满堂呆若木鸡的众人，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重新上了楼，回到了雅间。
林辰和罗横赶紧跟上，感觉像是跟着老大砸完场子的弟。
花最后一个上楼，它走到楼梯口，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处于混乱中的大堂，优雅地甩了甩尾巴，然后轻轻“喵”了一声。
那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原本因为震惊和恐惧而有些骚动的人群，竟然奇迹般地慢慢平静了下来，只是眼神依旧茫然，显然需要时间来接受“驴会书并且亲自辟谣”这个事实。
回到雅间，林辰看着淡定喝茶（？）的灰驴，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犟爷……您这辟谣方式……还真是……直接有效啊……”他憋了半，只能干巴巴地挤出这么一句。
好家伙，以后江湖传言要是再离谱，是不是得先问问这位“当事驴”同不同意？！
灰驴甩给他一个“不然呢？难道靠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以讹传讹？”的眼神。
罗横默默地给自己续了杯茶，独眼里的神色，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变成了现在的……麻木？或许还有一丝“果然如此”的认命。
花跳回椅子上，继续享用它的糯米糕，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林辰看着这三位大爷，忽然觉得，带着他们行走江湖，好像根本不需要自己动脑子（也没机会动），只需要准备好钱袋子，以及……一颗足够强大的心脏，来承受这日复一日的“惊喜”就够了。
他摸了摸怀里那本《龟寿功》，再次坚定了要把它练到巅峰的决心。
不为了打架，就为了能在犟爷下次“即兴发挥”时，能扛住那瞬间飙升的血压和差点跳出嗓子眼的心脏！
这江湖，有这头犟驴在，果然永远都不会缺少“真相”……和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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