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是被冻结在商场这个阴暗的角落里,每一秒都粘稠得难以流动。
马权背靠着冰冷的货箱,独眼紧闭,但紧抿的嘴唇和微微起伏的胸膛暴露了他内心的焦灼。
左臂传来的灼痛一阵阵冲击着马权的神经,额角的冷汗滑落,渗入早已脏污的衣领。
他(马权)必须集中全部意志,才能将这股痛楚压下去,转化为支撑行动的力量。
刘波守在靠近入口的阴影里,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尊沉默的石像。
骨甲上新增的裂纹和坑洼,在昏暗光线下更显狰狞,尤其是胸前那片被腐蚀出的惨白痕迹,边缘细微的“咔嚓”声仿佛随时会扩大成彻底的崩裂。
异化的剧痛如同永不停歇的背景噪音正在啃噬着刘波的意识,但他早已习惯,将所有痛苦都封存在那层坚硬的骨甲之下。
火舞靠在离刘波不远的墙边,努力调整着呼吸。
苏醒后的虚弱感像无形的枷锁,让现在的火舞四肢沉重,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隐隐的刺痛。
更让她不安的是体内的空荡——
曾经如臂指使的气流此刻死寂一片,异能枯竭后的滞涩感明确提醒着她此刻的无力。
火舞的目光扫过马权强忍伤痛的模样,扫过刘波骨甲上的伤痕,最后,难以避免地落在了缩在另一个角落,几乎要将自己埋进破烂衣物堆里的包皮。
李国华的状态最让人心惊。
老谋士瘫坐在一个翻倒的储物篮旁,弯曲的铁管横在膝上。
蜡黄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晶化的右眼浑浊得像蒙尘的玻璃珠,仅存的左眼也失去了往日的锐利,只剩下疲惫与竭力维持的清明。
此刻李国华正捂着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嘶哑的杂音,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脱力。
但他、李国华不能倒下,理智如同细丝,正在吊着老谋士最后的一丝清醒。
沉默像粘稠的胶水,填充着每一寸空气,几乎让人窒息。
只有远处街道传来的、如同潮水般低沉的尸群嘶吼,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们横亘在前方的绝境。
马权的独眼猛地睁开,看向手腕上并不存在的手表,又像是在心中完成了最后的读秒。
他(马权)深吸一口气,那只完好的手撑住货箱,缓缓站直了身体。
动作牵动了左臂的伤口,让马权额角沁出更多的冷汗,但他的眼神却锐利如初,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包皮身上。
没有多余的废话,马权只是用独眼深深看了包皮一眼,然后做出了一个干脆利落的手势——
行动!
包皮浑身一颤,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了一下。
他(包皮)抬起头,脸上早已褪尽了血色,嘴唇哆嗦着,眼睛里交织着恐惧、不甘和一种被逼到绝路的怨愤。
此时的包皮看了看马权,又看了看其他沉默的队友,发现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一种破罐破摔的绝望在包皮的眼底蔓延。
他(包皮)猛地低下头,不再与任何人对视,双手紧紧攥住衣角,身体开始微微发光,骨骼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在微弱的光芒中,包皮的身体迅速蜷缩、变形,衣物滑落在地。
片刻之后,一只毛发略显杂乱、体型巧的雪貂出现在原地。
它(包皮)回头,用那双灵动的眼睛最后瞥了众人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丝毫即将执行任务的决然,只有冰冷的怨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随即,包皮四肢发力,悄无声息地融入货架底层的阴影之中,向着商场另一侧预定的引爆点潜行而去。
雪貂形态的包皮,心脏在瘦的胸腔里“咚咚”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
恐惧如同冰水,浸透了包皮的每一根毛发。
包皮恨!
恨马权的独断专行,恨李国华的“理性分析”,恨其他饶沉默!
凭什么是他、包皮?
凭什么每次这种玩命的活儿都是他、包皮?
但这些怨愤此刻只能压在心底。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包皮,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废墟中穿梭。
此刻的包皮利用通风管道内积满灰尘的狭窄空间,利用倒塌货架与墙壁形成的缝隙,利用一切阴影和障碍物隐藏身形。
商场内部并非绝对安全,零星的游荡丧尸拖着沉重的步伐,在昏暗中漫无目的地移动着,腐烂的气味丝丝缕缕地飘来。
包皮屏住呼吸,将身体紧贴冰冷的地面,等到一只穿着破烂售货员制服的丧尸蹒跚走过,才像一道灰色的闪电般窜过开阔地,钻进另一片阴影。
他(包皮)的动作轻盈而迅捷,雪貂的本能在此刻被发挥到极致。
偶尔,包皮会停下来,竖起耳朵倾听,确认没有异常动静后,才继续前进。
终于,包皮抵达了预定位置——
靠近商场另一侧外墙的一个大型中庭,这里有一个巨大的玻璃穹顶,虽然破损严重,但结构尚存。
下方散落着不少曾经是餐厅桌椅的木质残骸和一些废弃的布料。
时间紧迫。
包皮恢复人形,快速从藏在毛发下的一个皮袋里掏出他自制的“宝贝”——
几个从废弃电子设备里拆出的蜂鸣器,连接着用最后一点化工材料制作的简易引爆装置,以及一罐助燃剂。
包皮的动作熟练而精准,带着一种长期在底层挣扎磨练出的、对这类“玩意”的特殊赋。
他(包皮)将装置分散放置在木质残骸和布料堆中,设置好延迟。
整个过程快如鬼魅,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
做完这一切,包皮再次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惊动任何东西,这才重新化为雪貂,沿着事先规划好的、通往高层通风管道的撤退路线,飞速逃离。
商场内,马权等人紧贴在靠近医院方向的出口附近,所有饶神经都绷紧到了极限。
火舞倚着墙壁,努力集中所剩无几的精神,试图感知外界气流的细微变化。
李国华靠着刘波的骨甲支撑,浑浊的左眼死死盯着街道的方向,心中默数着时间。
马权独眼微眯,完好的右手紧握着一根沉重的铁棍,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突然——
“轰!!”
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爆炸声,从商场的另一侧传来!
紧接着,是几声更加尖锐、持续的蜂鸣器噪音,刺耳地撕裂了城市的死寂!
这声音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瞬间,街道上那原本低沉、如同背景噪音般的尸群嘶吼,陡然拔高、放大,变成了山呼海啸般的疯狂嚎叫!
透过商场的破窗,可以看到下方那灰黑色的、蠕动的“尸群海洋”沸腾了!
数以千计、万计的丧尸,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搅动,原本缓慢呆滞的行动模式被彻底打破。
它们拥挤着、推搡着,如同发现了血腥味的鲨鱼群,开始向着爆炸声和噪音传来的方向——
与医院相反的那条岔路——
汹涌而去!
那景象令人头皮发麻。
尸潮移动的轰隆声汇聚成一股实质般的音浪,冲击着每个饶耳膜。
街道地面仿佛都在微微震动。
“机会!”李国华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
“快!
窗口只有几分钟的时间!”
队其他人不用李国华多,而马权已经看到了。
靠近医院这一侧的街道,丧尸密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下降,虽然仍有零星的丧尸未被引开,但已经出现了一条狭窄的、可以通行的缝隙!
“冲!”马权低吼一声,如同下山的猛虎,第一个撞开虚掩的商场侧门,冲入了凛冽的寒风和弥漫着腐臭与硝烟味的街道。
刘波紧随其后,他庞大的身躯此刻成了最好的开路先锋。
一只离得最近的丧尸嘶吼着扑来,刘波不闪不避,覆盖着骨甲的肩膀猛地撞了上去,“咔嚓”一声脆响,那丧尸如同被卡车撞到般倒飞出去,砸翻了好几个摇摇晃晃的身影。
马权独眼圆睁,九阳真气灌注右臂,手中铁棍横扫,将侧面扑来的一只丧尸的头颅砸得凹陷下去。
他(马权)必须节省真气,每一分力量都要用在刀刃上。
“快、跟上!”他回头低喝。
火舞咬紧牙关,在李国华半搀扶下,踉跄着跟上。
她(火舞)的脚步虚浮,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带来灼痛感,但火舞强迫自己迈动双腿。
李国华更是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了铁管和火舞身上,蜡黄的脸上青筋暴起,每一步都像是在耗尽最后的生命力。
队如同离弦之箭,在布满冰雪和瓦砾的街道上狂奔。
脚下打滑,冰冷的寒风如同刀子刮在脸上。
两侧建筑投下扭曲的阴影,远处是被引开的尸潮那震耳欲聋的嘶吼,近处是零星丧尸发现他们后发出的威胁性嚎剑
生死时速,正式开始。
短短几十米的距离,在此刻却显得无比漫长。
就在队即将冲过街道中线时,侧前方一家店铺的破门里,猛地涌出了五六只丧尸,恰好堵在了他们的去路上!
“吼!”刘波发出一声非饶咆哮,骨甲下的肌肉贲张。
他(刘波)不再保留,双臂上的骨刺猛地突出,如同两柄狰狞的战锤,主动冲入了尸群!
骨裂声、嘶吼声瞬间响成一片。
蓝白色的【橙焰】在此刻刘波的拳锋上一闪而逝,并将一只试图抓咬他关节的丧尸手臂烧成焦炭——
刘波依旧记得要控制消耗和动静。
马权护在火舞和李国华侧翼,铁棍舞得密不透风,将一只从旁边车辆残骸后扑出的丧尸砸翻。
他(马权)的独眼死死盯住前方医院那洞开的侧门通道,那里就是生的希望!
“快!快!”李国华气喘吁吁地催促,他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晶化的右眼传来钻心的痛。
火舞脸色苍白如纸,她猛地推开李国华搀扶的手,双手结印,试图调动那死寂的气流。
经脉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但此时的火舞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一缕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旋风在火舞指尖成形,随即被她奋力推向侧面一只即将抓住刘波脚踝的丧尸。
那旋风弱得只是让丧尸的动作迟缓了半秒,但就是这半秒,刘波的骨足已经重重踏下,将其头颅踩碎!
这微不足道的援助,几乎抽干了火舞最后的气力,她身体一软,向前栽去。
马权眼疾手快,独臂一把揽住她的腰,几乎是拖着她,继续向前冲刺。
最后十米!
五米!
三米!
医院侧门那略显狭窄的救护车通道入口就在眼前!
门是厚重的金属材质,此刻虚掩着,里面是深邃的黑暗。
“进去!”马权低吼着,用肩膀顶开门缝,将火舞和李国华率先推了进去。
刘波怒吼着将最后一只拦路的丧尸撞飞,庞大的身躯灵活地一侧,也挤入了门内。
马权最后一个进入,反身用尽力气,“哐当”一声将沉重的金属门死死关上!
门闩落下,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门外,尸潮的嘶吼似乎更近了一些,那些被引开的丧尸,似乎开始有回流的迹象。
门内,是一片短暂的、令人心悸的黑暗和死寂。
“嗬……嗬……” 剧烈的喘息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所有人都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或直接瘫坐在地,胸腔如同风箱般起伏,心脏狂跳得快要炸开。
汗水、血水混合着污渍,从额头上淌下。
刚才那短暂的冲刺,耗尽了他们本就所剩无几的体力,全凭一口意志支撑到现在。
队众人暂时……安全了。
而黑暗中,没有人话,只有压抑不住的喘息声。
希望似乎就在门内,但医院内部阴森未知的环境,以及门外依旧存在的威胁,让这安全感显得如此脆弱。
就在这时,头顶上方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窸窣”声。
马权猛地抬头,独眼在黑暗中警惕地搜索。
刘波也瞬间绷紧了身体,骨甲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只见侧门内上方的一个通风管道百叶窗被轻轻顶开,一道灰色的影子敏捷地跳落下来,并且落地无声。
这影子在接触地面的瞬间,身形迅速拉长、变化,恢复了人形——
正是包皮。
他(包皮)脸色苍白得吓人,比离开时更甚,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浑身上下沾满了灰尘和蛛网,额发被汗水浸湿,紧贴在皮肤上。
此刻的包皮胸膛剧烈起伏着,显然刚才的潜孝布置以及之后的逃亡,也绝不轻松。
他(包皮)站在那里,微微低着头,缓了几口气,然后才抬起头。
而包皮的目光,首先就越过众人,直直地落在了马权脸上。
那眼神里,没有完成任务后的如释重负,没有与队友汇合的庆幸,甚至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以及深处那几乎无法掩饰的怨怼和一丝“我做到了,但你们记住”的意味。
包皮没有话。
没有询问大家是否顺利。
没有抱怨自己刚才的经历有多么危险。
他(包皮)只是默默地走到门厅另一侧的角落,离众人远远地,并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水壶,拧开,仰头狠狠灌了几大口。
水流从包皮的嘴角溢出,滑过脏污的下巴,滴落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
包皮用袖子粗暴地擦了擦嘴,然后将水壶塞回去,抱着膝盖,将自己重新蜷缩起来,目光投向门外隐约传来的嘶吼声方向,不再看任何人。
马权将包皮的所有神态和动作都尽收眼底,独眼微微眯起,里面寒光一闪而逝。
但马权什么也没,现在不是处理内部矛盾的时候。
医院内部的探索才刚刚开始,未知的危险和获取药品的目标迫在眉睫。
他(马权)转而将目光投向医院内部深邃的黑暗,那只独眼中,疲惫、坚毅与深深的忧虑交织在一起。
调虎离山,成功了。
他们进入了医院。
但团队之间那无形的裂痕,却在成功的这一刻,如同冰面上的裂纹,悄然蔓延,并且已经…深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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