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的印记,如同刻在灵魂上的烙印,牵引着三个伤痕累累的身影,在荒凉死寂的平原上艰难跋涉。
每一步都伴随着骨骼摩擦般的呻吟和伤口撕裂的锐痛。
豆的肩膀早已麻木,布条被暗红的血浸透又干涸,结成硬痂,每一次与担架绳索的摩擦都像钝刀在刮削。
马权的咳嗽愈发频繁,每一次剧烈的震动都让他(马权)眼前发黑,不得不停下来,弓着背,将涌上喉头的腥甜硬生生咽回去,只有指缝间渗出的暗红血丝无声地诉着内腑的创伤。
火舞在颠簸中偶尔发出无意识的痛苦嘤咛,是这沉重行进中唯一证明她(火舞)还“存在”的声音。
但他们没有停下。
东北方的荒山轮廓,在持续的行进中逐渐清晰、放大,
从遥远的地平线阴影变成了近在咫尺、压迫感十足的庞然巨物。
山体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褐色,植被稀疏,只有嶙峋的怪石和枯死的灌木点缀其间,仿佛大地最后的、枯萎的骨骼。
沿着“磐石”留下的痕迹前歇—
那些被粗暴清理出的路径、深深的车轮印、以及后续又在几处显眼岩石上发现的相同三角基座方形标记——
他们离荒山越来越近。希望,如同微弱的火种,在残酷现实的寒风中顽强摇曳,支撑着他们榨干身体最后一丝力气。
太阳爬升到中,投下短暂却毫无暖意的光。
干渴像火焰灼烧着喉咙,嘴唇干裂出血,每一次吞咽都如同刀割。
就在豆感觉意识开始因脱水和剧痛而模糊,脚步虚浮踉跄时,前方的地形陡然发生了变化。
荒原在这里走到了尽头。
大地仿佛被一柄开巨斧狠狠劈开,一道深不见底、宽阔得令人窒息的大地裂谷,毫无征兆地横亘在他们面前,切断了通往荒山腹地的所有路径!
裂谷的边缘犬牙交错,布满了风化碎裂的巨大页岩和松散的碎石。
强劲的、裹挟着沙尘的罡风,如同无形的巨手,从裂谷深处猛烈地向上抽吸、翻卷,发出凄厉刺耳的尖啸。
那风声钻进耳朵,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吹散了身体里最后一点残存的暖意。
豆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惊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豆)下意识地抓紧担架绳索,稳住身形,心脏狂跳着望向那道堑。
“老爷…” 豆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声音被狂风撕扯得几乎听不见。
马权早已停下脚步,他(马权)的背脊挺得笔直,如同一根被绷到极限的弓弦。
锐利的目光(马权)扫过裂谷边缘的地质:
布满了细密的裂纹,许多岩石边缘已经风化剥落,形成危险的悬空状态。
脚下的地面,踩上去能感觉到一种不祥的松动釜—
地质极其脆弱!
仿佛只要稍加用力,或者再来一阵稍强的震动,这立足之地就会崩塌,将他们连同希望一起,坠入那无底的深渊。
他(马权)心翼翼地挪到裂谷边缘,强忍着眩晕向下望去。
裂谷深不见底!
目光所及,只有不断向下延伸的、陡峭如刀削斧劈般的灰黑色岩壁。
谷底完全被浓重的、翻滚不息的灰紫色雾气所笼罩,那雾气粘稠得如同活物,在狂风的搅动下变幻着诡异的形状。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从那深不可测的雾气深处,隐隐传来一阵阵低沉、悠长、充满了原始野性和痛苦的诡异吼声!
那声音不似任何已知的野兽,更像是大地本身在痛苦地呻吟,或是某种被囚禁在深渊之下的巨大魔物在咆哮。
“呜…吼——嗡…”
声音穿透浓雾和狂风,撞击在岩壁上,形成沉闷的回响,如同来自地狱的丧钟,一下下敲打在三人紧绷的神经上。
豆的脸色瞬间煞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远离那令人心悸的边缘。
担架上的火舞似乎也被这来自深渊的声音刺激到,在昏迷中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发出微弱的呜咽。
绝望,如同裂谷深处的寒雾,瞬间弥漫上来,几乎要将刚刚燃起的希望火苗彻底扑灭。
“马…马叔…” 豆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助,“这…这怎么过去?我们…我们过不去了!”
眼前这道堑,比任何菌兽群、比任何堡垒守卫都要可怕。
它纯粹、无情,以绝对的力量宣告着此路不通。
马权没有立刻回答。
他(马权)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沿着裂谷边缘快速扫视,寻找任何可能的通路。
裂谷宽度目测至少有百米以上!
这绝非人力可以跨越。
马权看向裂谷对岸。
对岸的地势似乎比这边略高一些。
透过稀薄的、被强风撕扯开的灰紫色雾气,在那片更加崎岖陡峭的山体上,他(马权)隐约看到了更密集的人工痕迹!
不再是简单的符号标记。
那是依山而建的低矮石墙轮廓,像是某种防御工事的基座;
是开凿在山壁上的、如同蜂巢般的洞口。
洞口边缘明显有工具打磨的痕迹;
甚至,在更高处,似乎有一片相对平整的岩石平台,平台上隐约可见规则的几何结构残骸——
也许是倒塌的了望塔,或是某种装置的基座?
那景象模糊却震撼!
这绝非临时营地,更像是一个依托险、精心构筑的型据点!
而且,其风格与堡垒守卫那种冰冷、光滑的合金建筑截然不同,充满了粗粝、原始但异常坚固的力量福
“磐石…” 马权喃喃自语,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对岸的景象,完美契合了那个符号所传递的意象——
稳固、坚实、依托大地!
希望就在对岸!
清晰可见!
然而,这百米宽的死亡裂谷,却成了咫尺涯的最后屏障。
“痕迹…指向这里…” 豆也看到了对岸的景象,声音颤抖着,带着难以置信,“他们…他们是怎么过去的?” 他看向裂谷边缘,试图找到“磐石”队伍留下的渡谷痕迹,比如绳索、吊桥桩基之类。
然而,没樱
除了狂风吹拂的碎石和脚下脆弱的地质,裂谷边缘空空如也。
车轮印和脚印到了这里,似乎就凭空消失了,或者…被刻意抹去了?
“不可能凭空消失…” 马权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甘的焦灼。
他(马权)强迫自己冷静,目光再次投向裂谷。
马权注意到,在靠近他们所在位置下游几十米的地方,裂谷的岩壁上,垂挂着一些粗壮的、深褐色的藤蔓类植物。
这些藤蔓看起来异常坚韧,从裂谷上方垂下,一直延伸到下方的浓雾之郑
“藤蔓…” 马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这是唯一看似可行的“路”!
他(马权)示意豆看护好火舞,自己则强提一口内息,压下翻腾的气血,极其缓慢、谨慎地朝着那丛藤蔓挪去。
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脚下松动的碎石哗啦啦滚落深渊,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浓雾里。
靠近藤蔓,一股混合着腐朽和奇异植物腥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马权蹲下身,心地抓住一根手腕粗细的藤条,用力一扯!
“咔嚓!”
看似坚韧的藤条,应声而断!
断口处呈现出一种灰败腐朽的质感,内部纤维早已失去活力,脆弱得如同枯枝。
马权的心猛地一沉。
他(马权)又试了几根,结果都一样。
这些藤蔓早已死去,只是外表尚存,根本无法承受任何重量。
“腐朽的…陷阱…” 马权低声咒骂了一句。
这看似可能的生路,实则是大自然布下的死亡诱饵。
任何试图攀爬的人,都会在瞬间坠入深渊。
希望,仿佛在对岸清晰可见的建筑轮廓上跳动,却又被这道深不见底、无法逾越的裂谷彻底隔绝。
豆看着马权无功而返,眼中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
疲惫、伤痛、干渴、绝望…所有负面情绪如同潮水般将他(豆)淹没。
豆靠着冰冷的岩石滑坐在地,看着担架上气若游丝的火舞,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尘土,无声地滑落。
“火舞姐…对不起…我们…我们过不去了…” 豆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
所有的坚持,在自然伟力的绝对屏障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徒劳。
马权沉默地走回来,脸色比裂谷的岩壁还要阴沉。
他(马权)看了一眼绝望的豆,又看了一眼生命之火随时可能熄灭的火舞,最后,目光死死地钉在对岸那片充满诱惑的“磐石”遗迹上。
九阳真气在残破的经脉里狂暴地冲撞,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却无法提供跨越堑的力量。
难道…历尽千辛万苦,在绝望中抓住的希望之光,最终还是要熄灭在这最后一道屏障之前?
就在这时——
“呜——呜——呜——!!!”
裂谷深处传来的诡异吼声陡然拔高、变得异常凄厉和狂暴!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惊动,在浓雾中愤怒地咆哮!
与此同时,头顶昏黄的空骤然变得更加阴沉!
一股比之前猛烈数倍的、裹挟着大量沙尘和碎石碎冰的狂暴气流,如同一条无形的巨龙,从裂谷深处猛地向上喷发、席卷!
瞬间,地变色!
“心!” 马权瞳孔骤缩,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嘶吼,那狂暴的风压已如同重锤般狠狠砸来!
豆被吹得直接向后翻滚,撞在岩石上,眼前金星乱冒。
担架被狂风掀起一角,火舞的身体眼看就要被卷走!
马权不顾一切地扑过去,用身体死死压住担架,同时紧紧抓住旁边一块相对稳固的巨石边缘。
狂风如同无数冰冷的鞭子抽打在身上,沙石打在脸上生疼,几乎无法呼吸。
“找掩护!快!” 马权在狂风的嘶吼中对着豆大喊。
他(马权)目光急扫,看到裂谷边缘不远处,有一道因风化形成的、狭窄而深邃的岩石裂缝!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绝望。
豆挣扎着爬起,和马权一起,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拖拽着担架,顶着能将人吹飞的恐怖风压,一寸寸地向那道岩缝挪去。
碎石和冰屑如同子弹般击打在岩石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
裂谷深处的吼声与狂风的尖啸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曲来自地狱的交响。
三人如同怒海中的扁舟,随时可能倾覆。
终于,他们连滚带爬地挤进了那道狭窄的岩缝深处。
风势在这里被岩壁阻挡,虽然依旧呼啸灌入,但压力骤减,至少不会被直接吹下裂谷。
岩缝内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土腥味。
三人都瘫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弥漫全身。
豆靠着冰冷的岩壁,剧烈咳嗽着,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他(豆)茫然地抬起头,望向岩缝外那飞沙走石、如同末日般的景象。
又看看身边几乎不成人形的同伴,巨大的无力感和绝望再次攫住了他(豆)。
过不去,也退不了…难道真要困死在这里?
就在他(豆)心如死灰之际,目光无意中扫过岩缝内壁靠近地面的位置。
那里,在厚厚的尘土和苔藓覆盖下,似乎……有刻痕?
豆挣扎着挪过去,用袖子用力擦掉那片区域的尘土和苔藓。
一个熟悉的符号,在昏暗的光线下,顽强地显露出来——
实心的三角形基座,水平横线,三角形内部顶赌方形标记!
是“磐石”标记!
但这个标记,比他们在外面岩石上看到的要很多,也浅很多。
刻痕边缘被风沙和苔藓侵蚀得有些模糊,显然年代更为久远。
而且,在这个标记的旁边,还有一个极其简陋的、用尖锐石头划出的箭头,指向岩缝的更深处!
豆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豆)急忙将发现指给正警惕盯着岩缝外风暴的马权看。
马权凑过来,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被岁月侵蚀的标记和那个简陋的箭头。
他(马权)伸出手指,沿着箭头的方向,摸索着岩壁。
在箭头所指的岩缝深处,一块凸起的岩石似乎……有些松动?
马权用力一推!
“咔哒…”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在狭窄的岩缝内显得格外清晰。
紧接着,在箭头所指方向岩壁的底部,一块看似然、与周围岩壁浑然一体的石板,竟然向内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勉强爬行的缝隙!
一股更加阴冷、带着陈腐气息的气流,从缝隙中幽幽涌出。
缝隙后面,是深邃无光的黑暗。
风暴在岩缝外疯狂肆虐,裂谷的吼声如同背景的哀歌。
而在这绝望的庇护所深处,一个尘封的、由“磐石”留下的古老通道,在绝境中向他们悄然开启。
希望,在深渊边缘,以另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透出了一丝微弱的光!
喜欢九阳焚冥录请大家收藏:(m.86xiaoshuo.com)九阳焚冥录86小说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