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塔石门前的空地一片寂静。
林枫松开拥抱，五女后退半步，却仍围在他身侧，目光不离他左右。杨雪见看向他手腕，那串暗金色的佛珠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
“活佛的……佛珠？”她轻声问。
林枫点头，左手抬起，佛珠从腕上滑落，悬在他掌心上方三寸，缓缓旋转。每颗珠子表面都流淌着细密的梵文，光芒内敛，却散发出一种令人心安的平静气息。
“活佛舍身镇魔前，将毕生修为与祝福封入此珠，护我疗伤。”林枫的声音很平静，但所有人都能听出那平静下的沉重，“这佛珠跟随历代活佛转世，已逾千年。如今活佛圆寂，它便成了……寻找下一世转世灵童的凭依。”
格桑扎西和宁玛部老喇嘛同时上前一步，两人眼中都迸发出炽热的光芒。
“林枫大人！”格桑扎西单膝跪地，右手抚胸，行了一个高原上最隆重的礼节，“请您……请您务必助我高原四部，寻回活佛转世！”
老喇嘛也双手合十，深深一躬：“施主，活佛乃我高原信仰支柱，更是镇压妖塔、护佑苍生的定海神针。如今活佛圆寂，若不能及时寻回转世灵童，待三年后封印松动，妖塔再开……高原必将生灵涂炭！”
林枫沉默。
他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托着佛珠，目光扫过眼前跪地的格桑扎西、躬身的老喇嘛，以及他们身后那些四部战士——人人带伤，眼中却都燃烧着期待与祈求。
“我有一问。”林枫开口。
“您请！”格桑扎西抬头。
“活佛转世，向来由你们四部自行寻找、确认、迎请。”林枫的目光落在老喇嘛身上，“为何这次，需要我这个外人插手？”
老喇嘛直起身，枯瘦的脸上浮现出苦涩：“因为……这次不同。”
“有何不同？”
“活佛舍身镇魔，是以自身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为代价。”老喇嘛的声音微微发颤，“寻常活佛圆寂，神魂转世，只需寻到灵童，以佛法引渡前世记忆即可。但这次……活佛的神魂已经彻底消散，连转世的基础都没有了。”
林枫皱眉：“那这佛珠……”
“佛珠中封存的，是活佛‘愿力’的种子。”老喇嘛凝视着那串旋转的佛珠，“活佛以最后的神魂为引，将毕生‘护佑高原’的宏愿封入此珠。若能寻到一个与这愿力共鸣的孩童，将佛珠传承于他，或许……能重新孕育出新的‘活佛之魂’。”
“但这需要时间。”格桑扎西补充，“而且，佛珠只会与真正心怀慈悲、纯净无瑕的孩童产生共鸣。这样的人选，在如今的末世……太难找了。”
林枫明白了。
活佛已死，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樱四部现在想要的，不是“找到”转世灵童，而是“创造”一个新的活佛。这需要佛珠，也需要一个能承载愿力的纯净灵魂。
“你们希望我带着佛珠，在游历中寻找合适的孩子？”林枫问。
“是！”格桑扎西重重叩首，“林枫大人，您是要去昆仑的。这一路横跨华夏，途经无数聚居地、幸存者营地，见到的孩童比我们困守高原要多得多。若您能在途中遇到合适的孩子……”
他没有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白。
林枫看着手中的佛珠。
佛珠微微发热，传递来一股温和而坚定的意念——那不是活佛的残念，而是某种更加纯粹的东西：守护的愿望，慈悲的本心，以及……对这片土地的深深眷恋。
“我可以带着它。”林枫缓缓道，“但我不保证一定能找到。”
“足够了！”老喇嘛激动得声音发颤，“只要佛珠在您手中，便有希望！总比留在高原，等待渺茫的机缘要强！”
林枫点头，将佛珠重新戴回左手手腕。佛珠贴合皮肤，温润微热，仿佛在表达感谢。
“那么，此事便托付给您了。”格桑扎西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现在，请随我们回贡嘎部吧。您和您的同伴在塔外苦候一年，又助我部收复矿脉，我们……该好好招待各位。”
夕阳已经沉入雪山背后，最后一点余晖将空染成暗紫色。寒风从雪峰上吹下，卷起地面的残雪。
林枫回头，看向杨雪见等人。
五女都看着他，等待他的决定。
“走吧。”林枫迈步，“回贡嘎部。”
贡嘎部营地距离妖塔三十里，坐落在两座雪山之间的山谷郑营地外围用粗大的原木搭建起简易城墙，墙头插着火把，火光在寒风中摇曳。城门处，贡嘎部的战士看到格桑扎西等人归来，连忙推开沉重的木门。
“族长回来了！”有人高声喊道。
营地内顿时热闹起来。妇女从帐篷里探出头，孩童停止打闹，老人们拄着拐杖走到街边。所有饶目光都集中在林枫身上——这个进入妖塔一年，活着出来的男人。
格桑扎西走在前面引路，穿过营地中央的主道，来到一座最大的黑色帐篷前。帐篷用牦牛皮缝制，表面绣着金色的太阳与雪山图腾。门口站着两名身穿皮甲、手持长矛的战士，见到格桑扎西，同时躬身行礼。
“父亲！”帐篷帘子掀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冲出来，平格桑扎西怀里，“您终于回来了！塔那边……”
“没事了。”格桑扎西揉了揉儿子的头，转身对林枫道，“这是我儿子，多吉。多吉，这位是林枫大人，还有他的同伴——杨雪见姑娘、冷虹姑娘、夏岚姑娘、马莉莉姑娘、赤练姑娘。”
多吉好奇地打量着林枫，又看了看他身后五女，眼睛瞪得圆圆的：“你们……真的从妖塔里出来了？”
“多吉，不得无礼。”帐篷内传来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
帘子再次掀开，一位身穿藏袍、头发花白、面容威严的老者走出来。他手中握着一根顶端镶嵌着绿松石的法杖，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林枫身上。
“这位是贡嘎部族长，也是我的父亲，贡嘎·坚赞。”格桑扎西介绍。
坚赞族长上前两步，右手抚胸，微微躬身：“林枫大人，欢迎来到贡嘎部。您在妖塔外的壮举，格桑已经传信告知。我代表贡嘎部全体族人，感谢您和您的同伴伸出援手。”
林枫还礼：“族长客气了。我们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该做的事？”坚赞族长直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在如今这世道，肯为陌生人冒险的人，可不多了。请进帐篷，我们详谈。”
帐篷内空间很大，中央生着一堆火塘，火焰噼啪作响，驱散了高原夜晚的寒意。火塘周围铺着厚厚的毛毯，众人盘膝坐下。有侍女端来热腾腾的酥油茶和糌粑，摆放在每人面前的木几上。
坚赞族长坐在主位，格桑扎西坐在他身侧。林枫和五女坐在右侧，宁玛部老喇嘛坐在左侧。
“首先，是约定好的报酬。”坚赞族长拍了拍手。
帐篷帘子掀开，四名壮汉抬着两个沉重的木箱走进来。木箱落地，发出沉闷的响声。壮汉打开箱盖——
箱内，堆满了拳头大、闪烁着淡蓝色光芒的晶体。
灵晶！
不是零散的碎块，而是经过初步切割、形状规整的原矿。每一块灵晶内部都流淌着液态般的灵气，光芒流转，将整个帐篷映照得如同梦幻。
“按照约定，白狼谷矿脉今年产量的三成，归林木基地。”坚赞族长指着木箱，“这里是第一批，共计五百块标准灵晶。后续每年开采的产量，我们会派人送往您在S市的基地，或者……您指定任何地点。”
林枫没有去看灵晶，而是看向坚赞族长：“族长，有件事我想确认。”
“请。”
“高原六条主矿脉，贡嘎部独占三条。”林枫缓缓道，“如今朗日部、萨迦部损失惨重，宁玛部实力保存相对完整。接下来……四部之间，恐怕不会太平吧？”
帐篷内的气氛微微一滞。
格桑扎西脸上露出尴尬之色，宁玛部老喇嘛垂下眼皮，捻动手中的念珠。
坚赞族长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林枫大人慧眼。没错，妖塔危机暂时解除，但四部之间的资源争夺……从未停止。朗日部和萨迦部不会甘心只占一条矿脉，宁玛部看似超然，实则也在暗中积蓄力量。”
他看向林枫：“您是想劝我们……让出一部分利益，平息纷争？”
“不。”林枫摇头，“这是你们高原内部的事，我不插手。我只是想……活佛已逝，三年后封印会再次松动。届时若四部还在内斗，恐怕……”
他没有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白。
坚赞族长脸色凝重：“您得对。老朽会尽力斡旋，但……各部积怨已深，不是三言两语能化解的。”
杨雪见忽然开口：“族长，我倒有个提议。”
“杨姑娘请讲。”
“贡嘎部如今有三条矿脉，资源充裕，但战士数量有限，防守压力大。”杨雪见逻辑清晰，“不如……将其中一条矿脉的开采权‘外包’给朗日部或萨迦部，他们负责开采、防御，贡嘎部收取一定比例的产出作为‘授权费’。这样既能减轻防守压力，又能缓和与他们的矛盾，还能获得稳定收入。”
坚赞族长眼睛一亮：“外包？”
“就是‘租赁’。”夏岚插嘴，“我们基地以前也干过这种事。把地盘租给别的势力，他们打生打死，我们坐着收钱。”
格桑扎西皱眉：“但这样……会不会养虎为患？万一他们实力壮大后反咬一口……”
“签订契约，规定开采年限、上缴比例、兵力限制。”冷虹冷冷道，“若违约，便联合其他部族，共同讨伐。”
赤练轻笑：“还可以在矿脉里埋点‘后手’。他们老老实实合作便罢，若敢动歪心思……哼。”
马莉莉弱弱地补充：“最、最重要的是，要让他们觉得……这是他们自己争取来的利益，而不是贡嘎部施舍的。人都是这样，白给的不珍惜，自己拼命抢到的才会看重。”
坚赞族长和格桑扎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心动。
“此事……容老朽考虑。”坚赞族长没有立刻答应，但语气已经松动，“多谢几位姑娘的提议。”
他再次看向林枫：“林枫大人，您接下来要去昆仑，路途遥远，凶险未知。我贡嘎部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宝物，唯有这些灵晶，或许能助您提升修为，应对路上危机。此外……”
他拍了拍手。
又一名侍女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托盘上盖着红布。
坚赞族长掀开红布，露出下面三件物品。
“这件‘雪豹寒袭’斗篷，以变异雪豹王的皮毛制成，披上后可抵御严寒，隐藏气息。”坚赞族长一一介绍，“这柄‘祈福藏刀’，刀刃以灵晶矿脉深处挖掘的寒铁锻造，对邪祟有克制之效。至于这块令牌……”
他将令牌推向林枫：“这是我贡嘎部的‘贵客令’。持此令牌，凡贡嘎部势力范围内，所有资源、人手，任您调遣。虽然高原之外可能用不上，但……聊表心意。”
林枫没有推辞，将三件物品收下。
“多谢族长。”
“该谢谢的是我们。”坚赞族长站起身，双手合十，深深一躬，“愿雪山之神保佑您，此协…一路平安。”
林枫也起身，还礼。
帐篷外，夜色已深。
繁星如碎钻般洒满高原的夜空，雪山轮廓在星光下显得格外肃穆。
林枫走出帐篷，五女跟在身后。
他抬头，望向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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