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所谓的“备用方案”，并非撤离，而是主动引爆。
与其在无尽的试探中被动等待对方收紧绞索，不如亲手点燃导火索，在可控的混乱中，逼迫藏在暗影中的棋手走到棋盘上来。
“你的‘例行设备检修’申请，只是烟雾弹。”程兰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冷静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b407是个死地，对方绝不会让你活着进去。一旦你提交申请，他们会立刻启动最高级别的反制措施，甚至直接将你灭口。”
林默站在窗前，外滩的江风灌入室内，吹得他衣角猎猎作响。
他没有看程兰发来的数据模型，那上面用红色高亮标注了数十种他可能遭遇的致命陷阱。
真实之眼中，整个审计总署大楼的结构仿佛一具透明的骨架，而b407就是那颗被层层保护、却又因过度保护而显得格外突兀的心脏。
“我知道，”他平静地回答，“所以我递交申请的时间，会选择在明上午九点整。从申请到批复，再到他们布置好陷阱，至少需要三个时。这段时间，就是我们的窗口期。”
“可我们的方案，是在凌晨四点执校”程兰的逻辑迅速跟上，“你的申请要到早上才递交，这中间没有任何关联，如何形成掩护？”
“谁没有关联？”林默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我要的不是掩护，是‘预暖。当我把‘检修b407’这张明牌打出去，‘审计顾问’的第一反应是什么？他会认为我看穿了他，并且即将对他最核心的秘密动手。一个多疑且极度依赖规则的幽灵，在感到致命威胁时，会做什么？”
程兰瞬间明白了：“他会确认自己的堡垒是否安全，或者……转移最重要的东西。而他唯一信任的时间，就是凌晨四点到四点半。他唯一信任的渠道，就是‘墨鸦’和那台打字机。”
“没错。”林默转身，目光如炬，“他以为我的目标是明白的b407，所以他会在今深夜，我们都应该在‘睡觉’的时候，进行最后的确认和加固。这才是他最大的破绽。他制定的规则，最终会成为吊死他自己的绳索。”
程兰深吸一口气，开始在键盘上飞速敲击，一道道指令在她指尖流淌，无声地渗透进审计总署那看似固若金汤的内网系统。
“系统后门已经准备就绪。凌晨三点五十分，我会模拟A区中央空调系统的主压缩机过载，触发全楼一级警报。但警报会被我压制在系统层，只有最高权限的管理员才能在后台看到。同时，我会切断b区保密打字间那一整条线路的备用电源，伪造成短路假象。主电源一断，他如果想启动备用电，就会发现线路同样‘失灵’了。”
这是一步险棋，也是一步绝妙的棋。
警报不大，不会惊动普通守卫，却足以让时刻监控系统的“审计顾问”心惊肉跳。
电源故障不大，但恰好卡死了他唯一的信息输出渠道。
“一个无法发出指令的皇帝，就什么都不是。”林默低声，“届时，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派‘墨鸦’，或者他自己，亲自去副楼b区的配电室检查线路。要么，冒险离开b407，去一个能让他重新掌控局面的地方。”
“无论哪种选择，他都必须……现身。”程兰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屏幕上弹出一个绿色的“就绪”字样。
“所以，我不会去b407，也不会去b区的打字间。”林默披上外衣，拿起了桌上一份看似无关紧要的建筑管道分布图，“我要去的地方，是这座大楼所有能源和线路的必经之路。一个能让他无论选择哪条路，都会落入我视野的地方。”
夜色渐深，城市的喧嚣沉寂下来，只剩下江水拍岸的单调回响。
林默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没有带走任何武器，只带走了那份陈旧的图纸。
他选择了另一条路，一条被灰尘和铁锈覆盖，早已被大多数人遗忘的、通往大楼深处脏腑的脉络。
那里，是整座建筑跳动的心跳与呼吸所在，也是最容易被忽视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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