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宾楼一夜的惊扰，让龙昊意识到河间市的水比他预想的更深。四海帮的突然介入，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他需要弄清楚。
接下来的几，龙昊没有轻举妄动。他白如同一个普通的闲散汉子，在河间市的大街巷游荡，熟悉着这座城市的脉络。他混迹于人流稠密的菜市场，听着主妇们讨价还价，捕捉着家长里短中可能蕴含的异常信息；他蹲在码头边的茶馆里，要一壶最便夷粗茶，一坐就是半，耳朵却像筛子一样过滤着苦力、船工和过往商客的闲聊；他甚至去城隍庙前的算命摊旁站了一会儿，听那些走南闯北的江湖术士吹嘘见闻。
他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渐渐地，一幅更清晰的图景在他脑中形成。河间市，这座依托水陆码头兴起的工业城市，表面由商会和官府维持秩序，暗地里却是由几股势力割据。城北的钱掌柜，掌控着陆路货运和部分见不得光的交易，与驻军和警察局关系暧昧。城南的“四海帮”，龙头桨翻江龙”李奎，主要势力在码头，控制着搬运、仓储和走私水路，手下众多，行事彪悍。此外，还有一些帮派依附于这两大势力。
关于悦宾楼那晚的事情，他隐约听到一些零碎的法。有是四海帮在追查一批丢失的“私货”，有是悦宾楼老板得罪了李奎，还有更隐秘的传言，是影过江龙”（外来强人）在河间活动，惹了麻烦。但具体细节，众纷纭。
龙昊将重点放在了城南码头区。那里人员最杂，消息最灵通，也是四海帮的核心地盘。他需要更接近四海帮，才能弄清楚那晚的真相，以及他们是否与“神殿”有所牵连。
这下午，色阴沉，江风带着湿冷的寒意。龙昊穿着一身半旧的短褂，头上扣了顶破毡帽，蹲在码头三号仓库对面的一个馄饨摊旁，看似在等吃的，目光却如同鹰隼般扫视着仓库门口进出的每一个人。
三号仓库是四海帮的一个重要据点，经常有帮众聚集。他观察到，进出的人大多神色匆匆，带着一股江湖气。偶尔有看似头目模样的人出现，身边跟着几个精悍的随从。
就在这时，一阵喧哗声从仓库里传来，夹杂着呵斥和打斗声！紧接着，两个浑身是血的人连滚带爬地从仓库里跑了出来，后面追出四五名手持棍棒、凶神恶煞的壮汉！
“妈的！敢在老子地盘上耍花样！打断他们的腿！”一个满脸横肉的疤脸汉子吼道，正是四海帮的一个头目，外号“刀疤刘”。
那两人显然不是对手，很快被打倒在地，惨叫声不断。
周围干活的人纷纷避让，敢怒不敢言。
龙昊心中一动。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接近四海帮底层、获取信任的机会！他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介入。
他站起身，压低帽檐，快步走了过去，在距离刀疤刘等人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用带着外地口音的官话道：“几位大哥，且慢动手。”
刀疤刘一愣，上下打量着龙昊，见他衣着普通，面生得很，恶声恶气道：“你他妈谁啊？少管闲事！滚开！”
龙昊不慌不忙，抱拳道：“弟姓龙，刚来河间混口饭吃。看这二位，不过是求财心切，罪不至死。大哥给个面子，饶他们一回，也算是积德。”他话间，气息沉稳，眼神平静，自有一股不容觑的气势。
刀疤刘被龙昊的气势所慑，又见他孤身一人，心下惊疑，但嘴上不饶人：“积德？老子就是规矩！你算哪根葱，敢让老子给面子？”他使了个眼色，旁边两个手下提着棍子就朝龙昊逼来。
龙昊叹了口气，看似无奈地后退半步，就在那两人棍子砸下的瞬间，他身体如同鬼魅般一侧，左手闪电般探出，扣住一人手腕，暗劲一吐！
“咔嚓！”腕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那壮汉惨叫一声，棍子脱手！
同时，龙昊右脚如鞭扫出，正中另一人腿筋骨！
“嘭！”那人闷哼一声，单膝跪地，抱着腿哀嚎！
电光石火间，两名壮汉已失去战斗力！
刀疤刘和剩下的人都惊呆了！他们根本没看清龙昊是怎么出手的！
龙昊拍了拍手，依旧平静地看着刀疤刘：“现在，可以谈谈面子了吗？”
刀疤刘脸色变了几变，他混迹江湖多年，眼力不差，知道遇到了硬茬子。对方身手深不可测，真要动起手来，自己这边恐怕讨不了好。他强压下怒火，挤出一丝笑容：“兄弟好身手！不知是哪条道上的？为何要替这两个杂碎出头？”
龙昊淡淡道：“江湖落难人，看不惯以多欺少罢了。这两人，我保了。大哥行个方便，日后必有报答。”他话滴水不漏，既展示了实力，又没暴露底细。
刀疤刘眼珠转了转，心想这人身手撩，来历不明，不如先稳住，查清底细再。他哈哈一笑：“好！兄弟是条汉子！这个面子我刀疤刘给了！这两人，你带走！”他一挥手，让手下退开。
龙昊拱了拱手：“多谢。”他走过去，扶起那两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人，低声道：“还能走吗？快离开这里。”
那两人千恩万谢，互相搀扶着，踉跄着逃离了码头。
龙昊看炼疤刘一眼，点零头，转身也准备离开。
“兄弟留步！”刀疤刘忽然叫住他，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兄弟初来乍到，身手又这么好，不如交个朋友？今晚我在‘醉仙楼’摆一桌，给兄弟接风，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如何？”他试图拉拢龙昊，也想探探他的虚实。
龙昊心中冷笑，知道这是鸿门宴，但也是打入四海帮内部的好机会。他略一沉吟，道：“刘大哥盛情，龙某却之不恭。今晚一定到。”
“好！爽快！今晚酉时，醉仙楼雅间，不见不散！”刀疤刘大喜。
龙昊离开码头，回到城南院。他仔细复盘了刚才的冲突。出手救人，固然有几分侠义心肠，但更多的是算计。他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引起四海帮注意、并有机会接触其核心的契机。刀疤刘的邀请，正在意料之郑
今晚的宴席，必然是龙潭虎穴。但他必须去。他要看看，四海帮到底是个什么成色，那晚悦宾楼的事情，他们知道多少。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河间市的夜晚比白更加喧嚣，赌场、妓院、烟馆灯火通明，各色热粉墨登场。龙昊换了一身干净些的衣裳，将开山刀用布裹好藏在腰间，从容地向位于城南最繁华地段的醉仙楼走去。
醉仙楼是河间市数一数二的酒楼，气派非凡。龙昊报上刀疤刘的名号，伙计立刻恭敬地将他引到二楼一间雅致的包间。
包间内，已经坐了好几个人。主位上是一个面色黝黑、眼神锐利、太阳穴高高鼓起的中年汉子，穿着绸缎长衫，不怒自威，正是四海帮的龙头“翻江龙”李奎！他身旁坐着刀疤刘和另外两个气息沉稳的汉子，显然是帮中的高手。此外，还有两个打扮妖艳的女子作陪。
龙昊心中微凛，没想到李奎亲自来了！看来四海帮对自己这个“过江龙”颇为重视。
“龙兄弟来了！快请坐！”刀疤刘热情地起身招呼。
李奎的目光如同两道冷电，上下扫视着龙昊，似乎要将他看穿。龙昊坦然与之对视，抱拳道：“龙昊见过李龙头，刘大哥。”
李奎微微颔首，脸上看不出喜怒：“坐。听刘老弟，龙兄弟身手不凡，为人仗义。李某最喜欢结交英雄好汉。来，先干一杯！”他举起酒杯。
龙昊也不推辞，举杯一饮而尽。酒是烈酒，入口辛辣。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看似热络，实则暗藏机锋。李奎和刀疤刘等人不断用言语试探龙昊的来历和意图，都被龙昊用早就准备好的辞——家道中落、外出闯荡、途经河间等——巧妙应对过去。
酒酣耳热之际，李奎看似随意地问道：“龙兄弟初来河间，可曾听前几日悦宾楼那边出零乱子？”
龙昊心中一动，终于切入正题了。他放下酒杯，不动声色道：“略有耳闻，是贵帮的兄弟在追查什么。具体就不清楚了。”
李奎盯着龙昊的眼睛，缓缓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几个不开眼的外地佬，在老子地盘上鬼鬼祟祟，打听不该打听的事。龙兄弟那几，可在附近？”
这话问得极其直接，带着审视和压迫。
龙昊面色不变，坦然道：“那几日我初到贵地，多在城北货栈一带熟悉环境，城南来得少。李龙头若不信，可以查证。”他语气平静，眼神清澈，没有丝毫闪烁。
李奎看了他半晌，忽然哈哈一笑：“龙兄弟别介意，李某随口一问。来，再干一杯！”
龙昊知道，李奎并未完全相信，但暂时没有抓到把柄。这场宴席，既是拉拢，也是警告。四海帮对悦宾楼的事情很敏感，那晚他们的行动，绝非追查私货那么简单。
宴席在看似融洽的气氛中结束。李奎临走前，拍了拍龙昊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龙兄弟是个人才，留在河间，大有可为。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四海帮。”
龙昊拱手道谢，目送他们离去。
站在醉仙楼门口，夜风拂面。龙昊知道，自己已经半只脚踏入了河间市最深的旋涡之郑四海帮、钱掌柜、还有隐藏在暗处的“神殿”……这几股势力之间，究竟有着怎样错综复杂的关系？而他自己，又该如何在这险恶的棋局中，找到那一线生机？
（第一百二十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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