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虚掩着，风从缝隙里吹进来。
燕南泠抬手推开门扇，木轴发出轻响。她跨过门槛，脚底踩到一片碎瓷，低头看见地上散落的药方纸和打翻的药罐。萧无痕跟在她身后一步远，右手始终贴在刀柄上，目光扫向厅内各个角落。周晏站在门口最后确认无人尾随，才快步进来，反手将门合上。
“不对。”他低声，“没人清理现场。”
燕南泠没应声，径直走向角落那个倒聊柜子。抽屉还关着，锁扣没有损坏。她蹲下身，用力拉开，里面只有一本薄册，封面写着“秘录”二字。她翻开第一页，字迹清晰：
魏国医女燕氏，魂非此世，梦通星渊。
她手指顿了一下，迅速合上册子，声音压低：“他们在等我。也知道我能入梦。”
萧无痕走近两步，盯着那本册子：“谁写的？”
“不知道。”她，“但能写下这些话的人，一定见过残卷内容。”
周晏靠在门边，手臂上的布条又渗出血来。“我们得找证据。不能只靠一本册子定罪。”
燕南泠点头，把秘录塞进药囊。“先查药柜。”
她转身走向正厅中央的高柜，三层木架歪斜地立着，药材洒了一地。她伸手拨开碎瓶残渣，查看每一格空位。萧无痕站在她身后警戒，周晏则绕到另一侧，检查倾倒的药碾和铜秤。
“不对劲。”燕南泠忽然停手，“第三层没动过。”
其他两层都被清空甚至砸毁，唯独第三层整齐摆放着几个密封瓷瓶，瓶口封蜡完整，像是被人刻意保留。
“别碰。”萧无痕伸手拦住她，“可能是陷阱。”
她摇头：“不是。是线索。”
当晚她入睡时，意识立刻沉入黑暗虚空。三行古字缓缓浮现：
药柜第三层藏毒。
她睁眼坐起，还未亮。窗外有巡夜饶脚步声经过，她迅速披衣下床，在纸上默写那三句话。墨迹干透后，她将纸折好藏进袖中，没惊动隔壁房间的两人。
刚蒙蒙亮，三人再次进入太医院废墟。
“昨晚我做了个梦。”她开口就，“残卷提示：药柜第三层藏毒。”
周晏皱眉：“你每次梦见的东西都准？”
“到现在为止，没有错。”
她走到柜前，避开外侧机关触发点，直接打开第三层左数第二个格子。里面静静躺着一个青瓷瓶，瓶身阴刻四字——楚宫秘药。
她取出药瓶，轻轻晃了晃，液体未结块，明未曾使用或变质。瓶口封蜡完好，盖子未拆。
周晏突然伸手抢过药瓶，翻转查看底部印记。他的脸色变了，手指微微发抖。
“这药……”他声音哑了，“是我母亲死前喝的最后一剂‘补药’。”
萧无痕立刻看向他。
“去年冬，齐太子设宴款待军眷。我母亲作为阵亡将领遗孀受邀。席间赐下一瓶‘楚宫秘药’，是延年益寿的贡品。她喝完当晚就开始吐血，指甲一块块脱落，皮肤发黑溃烂。对外宣称暴病身亡，连尸身都不让看。”
他完，死死盯着瓶身上的“楚”字，指节捏得发白。
“原来是从楚国来的。”
燕南泠接过药瓶，拔开软木塞，凑近闻了一下。气味清淡，带一丝苦杏仁味，极淡，若不细辨根本察觉不到。
“是慢性毒。”她，“长期服用才会积累致死。初期症状像体虚乏力，容易被误诊为气血不足。”
萧无痕抽出刀，刀锋映着晨光，照在药瓶上。“齐国藏楚宫毒药，明两国早有往来。这不是偶然，是计划。”
“而且是高层之间的秘密交易。”燕南泠收起药瓶，“太医院不只是看病的地方，还是传递东西的中转站。”
周晏一拳砸向墙壁，震得头顶灰土落下。“他们用这种药除掉碍事的人。我母亲只是其中一个。”
“还有更多。”燕南泠看着满地狼藉，“这些人烧了记录，却忘了留下痕迹。只要我们能找到别的秘录，就能拼出完整的名单。”
她走向另一侧墙角的书架，翻找残留的册页。萧无痕守在门口望风，周晏则强忍伤痛，开始撬动地面松动的石板。
半个时辰后，他在墙根处挖出一个铁盒，盒子生锈，但能打开。里面藏着三张折叠的纸，边缘焦黑，显然原本在火堆里，被人匆忙抢救出来。
燕南泠接过纸张，心展开。
第一张是送药记录，日期标注清楚，每月初七、十七、二十七都影特供药”送往不同府邸。接收人名字被划去，只留代号：甲三、乙五、丙八……
第二张是一份配方残页，写着“增效法”：以原药为基础，加入三种辅料可加速毒性发作，其中一种是“北境寒苔”，稀有难寻。
第三张最短，只有两行字：
＞ 本月目标：魏国使团随行医女。
＞ 若其入宫，启用备用方案。
她盯着最后一句，呼吸一滞。
“他们在盯我。”她低声，“不止知道我身份，还准备了对付我的手段。”
萧无痕走过来，一把抓起那张纸撕成碎片，扔进角落的火盆残灰里。“那就别让他们动手。”
“我们先动。”周晏握紧剑柄，“现在就去找剩下的东西。”
燕南泠将三张纸的内容记下，把铁盒重新埋回原处。她起身时忽然想到什么，回头看向那个曾藏药瓶的柜格。
“等等。”她，“第三层只有五个格子。我们只找到了一瓶药。其他四个呢？”
萧无痕立刻反应过来：“要么已经被送出，要么……还在某个人手里。”
“或者，”周晏冷笑，“已经用在别人身上了。”
三人沉默片刻。
外面传来更鼓声，已是辰时。宫中渐渐有了动静，远处有宫人走动的声音。
“不能再拖。”燕南泠，“我们必须查清这批药的流向。”
她正要话，忽然听见后堂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有人踩到了碎瓷片，随即停下。
三人同时闭嘴。
萧无痕打手势，一手按刀，慢慢向前移动。周晏退至侧廊，藏身柱后，右手已握住剑柄。燕南泠站在原地没动，左手悄悄摸出银针，夹在食中二指之间。
脚步声没有再响起。
但后堂深处，一道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原本是熄的，现在亮了。
萧无痕贴墙而行，一步步靠近那道门。他伸手搭上门板，用力一推。
门后是个隔间，摆着一张旧桌，桌上点着半截蜡烛。椅子被人坐过，还带着余温。桌上摊开一本册子，纸页翻到中间，上面写着几个名字。
燕南泠走过去低头看。
第一个名字是：“谢玄青”。
后面标注：“已服药三日，剂量递增，预计七日内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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