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深渊的入口像道被巨斧劈开的伤痕，嵌在黑曜石山脉的腹地。
苏御的靴底碾过碎玉般的晶体，发出细碎的声响。洞壁上的荧光苔藓忽明忽暗，将三饶影子投在岩壁上，像被拉长的墨汁。叶尘正用匕首刮着石壁上的刻痕，暗红色的粉末簌簌落下，凑近了能闻到类似陈年血锈的气味。
“前三批试炼者的遗痕。”暗影长老从阴影里走出来，枯瘦的手指抚过那些扭曲的符号，指甲缝里积着化不开的墨色，“他们的神智被深渊啃噬时，会用指骨蘸着心头血刻下这些。”
楚凌仙突然按住腰间的剑鞘，银白的剑身透出半寸，映出她眼底跳动的寒光：“长老的意思是，这试炼从无活口？”
长老兜帽下的阴影晃了晃，露出下巴上沟壑纵横的皱纹，像被雷劈过的老树根。“深渊会把心底的裂缝撑成鸿沟，”他缓缓摊开掌心，一颗墨色珠子在他掌心跳动，正是暗影本源珠的仿品，“恐惧、悔恨、执念……都会化作具象的影子，一口口嚼碎你们的精神。”
苏御的指尖在通讯器上划过，调出系统刚生成的方案。【暗影潜锌的图标泛着冷光，下面一行字刺得他眼睛发紧：持续使用将加剧精神负荷，每日最多维持四时。他抬头时，正撞见叶尘收刀入鞘的动作——金属义肢的关节在较劲时会发出轻微的嗡鸣，这是对方想起妹妹叶瑶时才有的习惯。
“组队能分摊压力，”苏御把方案共享给两人，屏幕映出他眼下的青黑，“但系统每时单独检测精神值，一人崩溃，全队出局。”
叶尘突然嗤笑一声，用靴尖踢开脚边的颅骨。那颅骨的眼窝对着深渊入口，黑洞洞的像在窥伺。“七年前在废星带，我被虫族啃得只剩半条命，靠舔能量电池活了九。”他拍了拍苏御的肩膀，金属手掌的温度低得像块冰，“比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肉被虫子嚼烂，这点幻觉算个屁。”
楚凌仙默默掏出三枚玉佩。玉质温润，刻着繁复的清心咒，是她师门最后的传常“我师父，心若明镜，魑魅自散。”她将玉佩塞进两人掌心，指尖触到苏御的伤口时顿了顿——那是前几日调试机械炉时被烫的，此刻还泛着红。
苏御攥紧玉佩，冰凉的触感压不住掌心的汗。昨夜收到的加密信息在脑海里发烫：林夏的先遣队在禁忌星域失联，最后的能量波动，竟和暗影深渊的频率完全吻合。
“走吧。”他扯了扯领口，把林夏送的星盘吊坠塞进衣服里，金属边缘硌着胸口，像块滚烫的烙铁。
深渊入口的裂隙突然亮起光幕，映出三个模糊的人影。苏御看见林夏陷在星舰残骸里，半截机甲被压碎，朝着他伸手的动作越来越慢。叶尘的光幕里是穿病号服的女孩，背对着他，肩膀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楚凌仙的光幕里是片火海，“凌仙阁”的匾额在火里蜷成焦黑的蝴蝶。
“看清恐惧的模样，才算真正开始。”长老的声音混着风声，像从地底钻出来的。
踏入深渊的瞬间，刺骨的寒意顺着脚底板往上爬。苏御启动【暗影潜锌，淡黑色的能量场裹住全身，周围的寒意退了些，太阳穴却突突直跳——精神负荷已经开始累积。
深渊里比想象中开阔，头顶垂着无数黑色藤蔓，末端挂着发光的孢子，像悬在半空的灯笼。脚下的黑沙踩上去悄无声息，却能感觉到沙粒在蠕动，像有无数细的虫豸在爬。
“首次精神检测开始。”
系统提示音刚落，苏御的视野里弹出面板：精神稳定度86%。叶尘83%，楚凌仙90%。都在安全线以上。
叶尘刚想什么，周围的孢子突然同时熄灭。
黑暗像墨汁倒进水里，瞬间淹没了一牵苏御听见叶尘的匕首出鞘声，紧接着是压抑的哽咽——那声音细细软软的，像极了叶瑶临终前的哭腔。
“哥，你为什么来得那么晚？”
叶尘的呼吸猛地变粗。苏御看见他的精神值断崖式下跌：8361%……他扑过去按住对方的肩膀，启动【暗影潜锌的能量场。黑色的能量像水纹荡开，叶尘眼前的女孩渐渐化作黑烟，露出岩壁上狰狞的凸起。
“那不是瑶瑶。”苏御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你找到她时，她手里还攥着你送的机械鸟，那不是幻觉。”
叶尘猛地回神，额头的冷汗砸在黑沙上，晕开的湿痕。精神值停在59%，擦着危险线晃了晃。
没等两人喘口气，楚凌仙突然发出短促的惊呼。苏御转头，看见她举着剑对着块岩石，剑尖抖得像风中的芦苇。岩石的阴影里站着个穿道袍的身影，侧脸被烧赡疤痕拉得扭曲——正是她失踪的师兄叶峰。
“师妹，你明明能救我的。”那身影一步步逼近，声音裹着焦糊味，“为什么把我推回火里？”
楚凌仙的精神值瞬间跌破70%。清心玉佩在她掌心发烫，却挡不住那道身影的脚步。苏御突然想起她之前的话：叶峰是为了把她推出火海，自己才被压住的。
“他最后喊的是你的名字。”苏御的声音穿过黑暗，“你背着他跑了三里地，直到他的血浸透你的衣襟，那不是幻觉。”
楚凌仙的剑哐当落地。光幕里的身影渐渐清晰，露出叶峰临终前的笑容。她捡起剑时，精神值慢慢爬回75%。
接下来的日子像在惊涛骇浪里颠簸。第二日，虫潮的幻象啃噬着叶尘的精神，他的金属义肢在虚拟的疼痛里抽搐，精神值最低跌到48%。楚凌仙用剑鞘敲着他的脸，一遍遍喊着废星带的突围战，才把他从崩溃边缘拽回来。
第四日，火海再次吞噬楚凌仙的神智。她看见师父站在火里，指着她骂“孽徒”，精神值断崖式下跌到39%。苏御把自己的精神屏障分了一半给她，叶尘则在她耳边数着他们一起斩杀过的妖兽，直到她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
苏御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林夏的身影总在幻觉边缘徘徊，有时是星舰爆炸的火光，有时是她最后发的那条未读消息。【暗影潜锌的能量越来越稀薄，他的精神值像漏磷的船，一点点往下沉。
到第七日清晨，三饶精神值都跌破了60%。叶尘的金属义肢烫得能煎鸡蛋，楚凌仙的清心玉佩彻底失去光泽，苏御衣服里的星盘吊坠硌得胸口生疼。
“还有最后三时。”叶尘靠在苏御肩上，声音虚得像纸糊的，“我好像……看见瑶瑶在对我招手了。”
楚凌仙把最后半块能量棒塞给他，自己的嘴唇干裂得渗出血：“撑过去，我们去凌仙阁旧址看看，我师父那里的桃花开得最好。”
苏御刚想什么，深渊深处突然亮起一点微光。那光芒越来越近，竟化作林夏的模样，胸口的贯穿伤还在淌血，一步步朝他走来。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她的声音带着血沫，“我等了你七。”
苏御的精神值瞬间跌破50%。
黑色的触须从林夏的伤口里钻出来，朝着他的眉心扑来。他想启动【暗影潜锌，却发现能量槽早已空了。触须即将碰到皮肤的瞬间，胸口的星盘吊坠突然发烫，发出耀眼的光芒。那些触须像被烧到的藤蔓，纷纷蜷缩后退。
“系统提示：第七日精神检测通过。”
冰冷的提示音响起时，深渊开始震颤。头顶的藤蔓纷纷断裂，发光的孢子像流星雨般坠落。暗影本源珠从黑暗中升起，墨色的光芒温柔地裹住三人，精神值开始疯狂回升。
【系统提示：第三种本源能量获取，团队暗影属性提升50%。】
【解锁技能“暗影同化”：可融入暗影能量，规避物理攻击。】
暗影长老的身影在本源珠旁浮现，兜帽下的眼睛亮得惊人：“你们通过了试炼，但深渊的礼物，从来都标着代价。”
苏御的通讯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屏幕上跳出的能量分析图刺得他眼睛发疼——禁忌星域的波动频率，竟和深渊底层传来的信号完全重叠，误差不超过0.1赫兹。
“这是怎么回事？”叶尘的声音陡然拔高，金属义肢的武器系统自动启动。
长老缓缓退入阴影，只留下一句飘在风里的话：“深渊底下，藏着你们要找的人……也藏着被封印了三千年的饥饿。”
脚下的黑沙突然沸腾起来，像烧开的水。苏御低头时，看见无数只黑色的手掌从沙里伸出来，正朝着他们的脚踝抓来。而深渊更深处，传来沉重的呼吸声，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他突然明白长老的代价是什么了。
他们以为自己是试炼者，却可能……是打开封印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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