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在场几人都瞬间噎住了。
宫子羽张着嘴，刚想劝的话全堵在喉咙里。
宫远徵皱着眉，眼神里满是 “你怎么什么都敢” 的震惊。
金繁更是直接红了脸，从耳朵根一直红到脖子，连耳根都发烫，下意识伸手挠了挠后颈，不敢看任何人，嘴里还支支吾吾地：“紫商，你…… 你别这个了，别人都看着呢。”
宫紫商却毫不在意，笑着：“怕什么，咱们是三书六礼娶进门的夫妻，这个怎么了？这个经地义。”
她刚完，房内忽然传来宫尚角的声音，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却能感觉到情绪很激动。
宫远徵都忍不住凑了过去。
他虽觉得这事无聊，却也好奇，这两个人，到底能出什么心里话来。
“你的世界里，有寒鸦柒，有孟景渊，有我吗？你也会对寒鸦柒瞒着自己的病情吗？寒鸦柒早就知道你身体状况了吧，如果不是我查，你还想瞒我多久？多可笑啊，你真的对我交心过吗？”
“孟景渊是谁？”门外听墙角的宫子羽声问。
宫子羽眼神里满是疑惑，他完全想不起来这号人物。
“你不记得了？就是之前跟浅浅有过交集的那个将军啊，之前不是还来过宫门呢，一身银色盔甲红色发带，长的很帅，送她猫雪球的那个人。”
宫紫商也是没想到宫尚角会把这人突然提起来，还特意在质问里提了出来。
看来在心上记了老久了。
宫尚角的声音没有怒意，却带着一种近乎自嘲的冷意。
试言草让他卸了所有伪装，连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计较，都直白地露了出来。
他总觉得上官浅的真心像蒙着层雾，可这话问出口，才发现最先被刺痛的是自己。
上官浅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错愕，仿佛没听清他的话。她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情绪瞬间像被点燃的引线，猛地炸开：“我没对你交心？宫尚角，你竟然问我有没有对你交心？”
“你让我熬过半月之蝇发作的之后，我筋脉就出了问题。我从没往是不是你对我出手的方向想过。我甚至还替你找理由，觉得一切都不过是机缘巧合，觉得你肯定是不知情！”
上官浅越越激动，眼眶瞬间红了，眼泪在里面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那点竹，临死前和我，角公子愿意留我性命，当时愿意放我从密道离开宫门，根本不是念着旧情，只是图我孤山派血脉，你知道我那时候多难受吗？可我还是告诉自己，你不是那样的人，我相信公子不知情，不多问。”
“我以为只要我对你坦诚，只要我慢慢证明自己，你总会相信我……” 上官浅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哽咽，嘴唇还在不住地颤抖，“可现在，你竟然问我有没有对你交心过。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是满嘴谎话的骗子，连一点真心都没有？”
宫尚角心里猛地一紧，之前的冷意瞬间消散，只剩下慌乱和从未有过的愧疚。
下意识想上前，却又停住脚步，手指僵在半空。
他从没见过上官浅这样失态，她一直是冷静的、克制的，哪怕受了伤、受了委屈，也很少这样直白地宣泄情绪。
“我不是……” 他想解释，却发现喉咙发紧，话都不连贯，“我没觉得你是骗子，我只是……”
只是太怕了，害怕自己会失去她。
怕这一切其实是镜花水月，风一吹就散。
“只是什么？” 上官浅抬眼看向他，眼泪终于掉了下来，顺着脸颊滑落，“只是觉得我到底是无锋之人？迟早会反过来害你？”
上官浅的质问像重锤一样砸在宫尚角心上，试言草让他无法谎，也让他无法回避自己的内心。
“不是觉得你是无锋之人，只是…… 太在意了。”宫尚角，“人总是贪心的，永不知足。刚开始，我只盼着你能和宫门站在一边，不危害宫门，我就觉得足够了。”
“可后来……看着你为了练剑磨破手掌，会下意识想给你送伤药；看到你对着庭院里的花发呆，会好奇你在想什么；甚至你跟金复多几句话，我都会忍不住琢磨，你们在聊什么。”
到这里，宫尚角自嘲地笑了笑，眼底却满是认真，“我早就不满足于‘你站在宫门这边’了，我想成为你身边最特别的存在。想让你难过的时候，第一个找的人是我；想让你开心的时候，第一个分享的人也是我—— 我连自己都不知道，原来我也会有这么多‘想要’。”
他这一辈子，好像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从被教导宫门为先，一切为了族人利益。
他眼里有江湖道义，有家族重担，有宫门荣辱……却唯独没有他自己。
要护宫门不受无锋侵扰，要守好角宫的每一寸势力。
做任何事都要先想‘该不该’，再想‘能不能’。
像棵被固定在原地的树，所有人都看得见枝繁叶茂的挺拔，赞他能遮风挡雨，却没人知道，他连自己想往哪个方向生长，都没敢问过。
他是宫门的‘根’，沉默又坚韧，埋在地下支撑起所有荣光。
可根也会累啊，也会想有个地方能靠着歇一歇，想有个人能看见它埋在地下的伤口。
宫尚角上前一步，开口道：“我知道我以前总用冷硬的方式对你，总爱怀疑，总怕你有一会离开，会…… 不再需要我。所以我才会问你有没有交心，不是不信你，是不信我自己。 ”
“不信我这棵只会默默扎根的树，也能让你愿意停下脚步，不信我能成为那个让你放下防备，全心信任的人，不信我能留住你。”
上官浅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她手掌抚在在自己胸口，“可有些真相只会给人带来痛苦，生老病死本就是没办法的事，就像花会谢、叶会落，谁也拦不住。”
“我之前在无锋，见过太多人被病痛折磨。” 上官浅声音轻了些，带着回忆的怅然，“有人和我，病若有救，便悄无声息治好，别让旁人跟着烦心；若无力回，更没必要出来让大家陪着难过。与其让你为了我的病奔波，找遍下医馆最终却一场空，不如安安稳稳过好余下的日子。”
“若是真相只会带来痛苦，那逃避只会让痛苦雪上加霜。”宫商角抬手，轻轻拂过她眼下的泪水：“你把所有痛苦都自己扛着，把所有人都推开，这不是为大家好，这是在把我往外推，是在让我看着你难受，却什么都做不了。”
宫尚角眼神里满是疼惜：“我要的不是你开开心心的假象，是你愿意把疼出来，愿意让我陪着你。就算结果是徒劳，我也想陪你走到底。总好过你一个人，独自扛着所有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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