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无声的，却又无比璀璨的“烟火”，在黑暗的宇宙深处，轰然盛开。
“渡虚”号星舟，静静地悬停在柯伊伯带的边缘，如同一粒被遗忘的宇宙尘埃。
船舱之内，巨大的光影水镜之上，清晰地倒映着那如同末日降临般的恐怖景象。
那条由亿万颗陨石碎片汇聚而成的死亡洪流，以一种无可阻挡的，摧枯拉朽的姿态，彻底淹没了那三座代表了绝对秩序与冰冷毁灭的黑色晶体，连同它们周围那片早已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的空域。
岩罡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自己的神魂，都在战栗。
他曾以为，金丹修士移山填海，便已是仙人手段。
他曾以为，元婴老祖摘星拿月，便已是神通广大。
直到今日，他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伟力。
这，已经不是“术”的范畴。
这是……道！
是执掌地，言出法随，将这片星系最古老的规则，化作自己手中最锋利屠刀的……无上大道！
岩罡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转过头，用一种近乎于仰望神明般的目光，看着身前那个依旧盘膝而坐，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的平静背影。
“主……主人……”
他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充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震撼与……敬畏。
“这就……结束了吗？”
“结束？”
陆沉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没有半分大仇得报的快意，也没有丝毫掌控一切的自得。
只有一片，比这无垠宇宙，还要冰冷，还要深沉的……平静。
“不。”
他看着那片在光影水镜中，渐渐归于沉寂的毁灭之地，缓缓摇头。
“这，只是开始。”
他的目光，穿过了那片狼藉的战场，最终，落在了那颗在黑暗宇宙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孤独，却又无比美丽的……水蓝色星球之上。
那里，是他的根。
是他两世为人，唯一能称之为“故乡”的地方。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这一次，那只看不见的大手，触碰到了他心中，最柔软，也最不容侵犯的地方。
他知道，今日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拍死了一只飞到自己脸上的苍蝇。
而那只苍蝇背后，站着的，是一个庞大、冰冷、视万界生灵为草芥的……恐怖系统。
他毁掉了三座“序列清除者”，那个系统，很快便会派出十座，百座，甚至……更高级别的“清理工具”。
“主人，我们现在……回去吗？”
岩罡顺着陆沉的目光，也看到了那颗美丽的星球，他低声问道。
在他的认知里，既然危机已经解除，那么，衣锦还乡，回归故里，本就是理所当然。
然而，陆沉却再次，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又再次握紧。
最终，他收回了目光，那双冰冷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连岩罡都为之心悸的决绝。
“不，我们不能回去。”
“为什么？”岩罡不解。
“因为，现在的我，还太弱了。”
陆沉的声音，平静而冷酷，“今日我能引动星辰，灭掉三只没有智慧的‘工具’。但下一次呢？下一次来的，若是拥有独立意志的‘收割者’，甚至是那只存在于传中的‘巡查使’呢？”
“我若回去，便等于将这颗星球，将我所有的因果，都彻底暴露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下。”
“届时，我带来的，将不是守护，而是……一场真正的，无法挽回的灭顶之灾。”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那巨大的光影水镜之前，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那颗水蓝色星球的影像，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柔与……不舍。
“暂时的离别，是为了……永恒的守护。”
他轻声自语，像是在对自己，也像是在对那颗遥远的星球，许下一个……跨越星海的承诺。
就在他下定决心的瞬间！
嗡——！！！
“渡虚”号星舟的船舱之内，毫无征兆地，响起了一阵刺耳的警报！
那不是法阵的预警，也不是能量的探测。
而是船舱核心，那枚与整艘星舟融为一体的“混沌道果”，在自发地，剧烈地，震颤！
一股源自更高维度，凌驾于此界所有法则之上的冰冷意志，如同无形的潮水，跨越了时空的距离，骤然降临！
【……检测到‘清理序怜单元损毁……】
【……损毁数量：三……】
【……损毁原因：遭遇未知‘灾’级打击……】
【……正在重新评估‘病毒’威胁等级……】
【……评估汁…】
【……‘病毒’行为模式分析：具备高度智慧、具备超规格打击能力、具备强烈的“守护”倾向……】
【……威胁等级判定……由‘低’，提升至……‘织！】
【……触发《采药人公约》第73条补充协议……】
【……向此坐标，派遣……‘清道夫’……】
【……任务目标：彻底格式化该异常坐标，清除一切不稳定因素……】
一道道不含任何感情的冰冷信息流，在陆沉与岩罡的识海之中，轰然炸响！
岩罡当场便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煞白，神魂在这股意志的冲击下，几近崩溃！
就连陆沉，都感到自己的道碑元婴，在这一刻，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悲鸣！
他猛地抬头，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穿透了无尽的虚空，看到了在那更加遥远的，人类无法理解的维度之中，一双冰冷的、漠然的、仿佛由无数数据流构成的……巨大眼眸，缓缓地，睁开了。
……
同一时间。
那颗水蓝色的星球之上。
无数的文台，在这一刻，彻底陷入了瘫痪与……疯狂！
“上帝！那是什么？！一场……一场史无前例的流星雨！”
“不！那不是流星雨！那是……那是整个行星带，都在……都在燃烧！它们汇成了一条……一条死亡的河流！”
“偏离了！它的轨道偏离了！我的，它没有撞向我们！它……它从我们星球的旁边，擦肩而过了！”
“快！计算它的轨迹！计算它的目标！它……它撞毁了什么？！”
无数的科学家，无数的军事专家，在这一刻，都呆呆地看着那从卫星上传回的、足以颠覆人类数千年文明认知的恐怖画面，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看到，那条由亿万颗陨石组成的死亡洪流，在与他们的星球擦肩而过之后，精准地，撞向了外层空间那片……空无一物的区域。
然后，一场无声的，却又无比璀璨的爆炸，发生了。
没有人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知道，那场仿佛来自神明的“罚”，究竟毁灭了什么。
更没有人知道，这一日，他们的世界，他们的文明，曾与一场足以将其从根源上彻底抹去的灭顶之灾，擦肩而过。
这一夜，被后世的人类，称之为……
“神迹之夜”。
……
“渡虚”号星舟之内。
陆沉缓缓收回了自己那仿佛能洞穿时空的目光。
他抬起手，擦去了自己嘴角，那一丝因法则反噬而溢出的……金色血液。
清道夫……
比“序列清除者”更高一个等级的……存在。
他的眼中，没有恐惧，没有退缩。
只有一片，更加冰冷，也更加坚定的……战意。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缓缓转过身，走到了那面巨大的光影水镜之前，伸出手，轻轻地，最后一次，抚摸过那颗水蓝色星球的影像。
“等我。”
他轻声道，像是在对那颗星球，也像是在对自己，许下一个……最沉重的诺言。
然后，他转身，坐回船首，眼中所有的情感，尽数敛去，只剩下绝对的理智与……杀伐。
“岩罡。”
“主人……我在！”岩罡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设定坐标。”
陆沉的声音，冰冷而决绝，回荡在死寂的船舱之内。
“——万道之墓！”
嗡！
“渡虚”号星舟，在接收到指令的刹那，船体之上，那无数道然生成的星辰轨迹，开始缓缓流转。
它调转船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便悄然地，融入了那无尽的黑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那颗依旧蔚蓝的星球，在它那孤寂的轨道之上，继续着……它那毫不知情的，脆弱的……运转。
而一场更大的，足以席卷整个星域的……风暴，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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