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季摇光……你……”
楚河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瞳孔因惊讶而收缩。
他万万没想到,季摇光竟真的会寻来,更没想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杀意是如此凝实、冰冷,仿佛万载玄冰,冻结了周遭的空气。
他内心深处那丝侥幸在此刻被无情地击碎。
柳轻烟更是花容失色,脸上写满了荒谬与不可置信。
她之前对楚河的那些关于季摇光会报复的话,多半是为了巩固同盟、激起楚河保护欲的伎俩,内心深处。
她何尝不也同楚河想的一样?
认为以季摇光过往那一不二的骄傲性子,既已出口,便不会自打脸面?
可季摇光不仅来了,而且是带着滔的杀意而来。
“大师姐,你……你不能这样!”
柳轻烟的声音瞬间带上了哭腔。
她与楚河不同,如今的她也不过筑基后期的修为,是真的怕自己打不过季摇光。
她放缓了声音,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们也曾是同门,一起修炼,一同历练……纵然有过误会,又何至于此?!”
“再者……再者一宗乃名门正派,门规森严,绝不会允许门下弟子无故残害同道……你若是杀了我们,如何向一宗宗主交代?如何向下正道交代?”
她妄图用昔日情分和宗门大义来束缚季摇光,声音凄婉,泪珠滚落,赌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可是,这有用吗?
能有用吗?
回应她的,是季摇光如同冰碴般冷硬的话语,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刻骨的恨意:
“正道修士?你们也配自称正道修士?”
季摇光嘴角勾起一抹极尽讥讽的弧度,眼神冰冷如刀,刮过柳轻烟和楚河的脸:
“夺我灵根,毁我丹田,断我道途。柳轻烟、楚河,还有剑峰上那几个白眼狼,再加上道貌岸然的玉留。你们哪一个不是狼狈为奸,一丘之貉?”
她的话语如同惊雷,炸得柳轻烟脸色惨白,哑口无言。
季摇光向前踏出一步,周身剑气自然勃发,在地面上切割出细密的痕迹,她冷冷地宣告,声音不高,却如同死神的低语:
“柳轻烟,楚河,你们夺我灵根,毁我丹田,让我从之骄子跌落尘埃,受尽屈辱,苟延残喘……你们以为,时过境迁,我会忘记?还是以为,我季摇光,是那等以德报怨的圣人?”
楚河见情势危急,强压恐惧,试图上前一步解释:
“大师姐!你听我,那都是误会!我们当初只是想让你温柔……”
“误会?!
季摇光厉声打断,河剑发出一声尖锐的嗡鸣,一道凝练的冰寒剑气如同毒蛇般窜出,逼得楚河连连后退,话语戛然而止。
“楚河,到了此刻,你还想狡辩?你帮着柳轻烟构陷于我,眼睁睁看着他们抽走我的灵根,击碎我的丹田。今日,便是你们这对狗男女,连本带利,付出代价的时候。”
柳轻烟见季摇光杀意已决,求饶无用,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狠厉与决绝。
“去死吧!”
她尖叫一声,袖中一道幽光激射而出。
那并非普通暗器,而是一枚细如牛毛、淬有剧毒的破罡透骨针。
此针专破护体罡气,毒性猛烈,甚至能破开元婴期的护体罡气,迅速腐蚀修士灵力。
幽蓝的针尖带着嘶嘶的破空声,直取季摇光眉心识海。
然而,季摇光对她这等阴险伎俩早有提防。
她甚至未曾移动半步,身上那件由林珺然亲手炼制的、看似素雅的霜色法衣,在破罡针临体的瞬间,骤然亮起一层柔和却坚韧无比的玉白色的光晕。
“叮——”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那枚足以让寻常元婴修士饮恨的破罡透骨针,撞上光晕后,竟如同撞上了铜墙铁壁,去势顿消,灵光黯淡,轻飘飘地坠落在地,那幽蓝的毒芒也迅速消散。
法衣光华流转,毫发无伤。
就在破罡针失效的同一瞬,季摇光动了。
她手腕一抖,河剑划出一道凌厉无匹、蕴含着极致冰寒剑意的剑气。
后发先至,如同穿越了空间的距离,瞬间出现在柳轻烟身前。
“啊!”
柳轻烟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拼命扭动身体想要躲避。
但她如何快得过季摇光蓄势已久的剑气?
“噗嗤——”
血光迸现。
剑气精准地划过她的左肩,不仅撕裂了法袍,更深可见骨。
一股冰寒彻骨的剑意顺着伤口疯狂涌入她体内,冻结经脉,侵蚀丹田,让她半边身子瞬间麻木,灵力运转滞涩无比。
她惨叫着踉跄后退,脸上血色尽失。
“师妹!”
楚河目眦欲裂,怒吼一声,再也顾不得其他,体内金丹疯狂运转,磅礴的灵力注入手中长剑。
剑身瞬间燃起熊熊烈焰,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人剑合一,化作一道赤红色的流星,直刺季摇光后心。
季摇光仿佛背后长眼,冷哼一声,身形如鬼魅般轻轻一晃,便以毫厘之差避开了那灼热的剑锋。
流火剑携带的炽热剑气将她身后的地面灼烧出一道焦黑的痕迹。
与此同时,她反手一剑,河剑带着清冽的星辉与刺骨的寒意,直刺楚河心口,角度刁钻,速度奇快。
楚河毕竟也是长云宗精心培养的金丹后期剑修,战斗经验丰富,临危不乱。
他手腕猛地一翻,流火剑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赤色剑花,“铛”的一声脆响,险之又险地格挡住了河剑的致命一击。
两剑相交,冰火之力剧烈碰撞,爆发出强烈的灵力波动,卷起满地尘土。
然而,就在楚河以为勉强挡住这一剑,正欲变招之际,季摇光那清冷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一抹极其粲然、却又冰冷刺骨的笑容。
那笑容美得惊心动魄,却让楚河心中警铃大作,一股致命的危机感瞬间笼罩全身。
只见季摇光空着的左手不知何时已多了一叠厚厚的、灵光氤氲的符箓。
粗略一看,竟有七八张之多,而且每一张散发出的灵力波动都令人心悸赫然全是七阶的爆炎符。
“送你上路!”
季摇光红唇轻启,左手猛地一挥。
那叠足以让化神修士都头皮发麻的七阶爆炎符,如同不要钱般,瞬间被激发,化作七八团浓缩到极致、散发着毁灭气息的赤红色火球,劈头盖脸地砸向近在咫尺的楚河。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楚河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闪避或防御。
“不——!”
楚河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眼中充满了惊恐与难以置信。
季摇光一个被长云宗赶走的丧家之犬,就算进了一宗又怎么样?
其他人不知道,同为上三宗的长云宗的弟子清楚得很,一宗究竟有多穷。
他们哪里来的足够灵力,去画这劳什子高阶符箓?
就算有,又凭什么给季摇光一个刚入门的弟子这么多张?
楚河不知道的是,除了季摇光用贡献点换了三张以外,与君见痕他们分开前,每个人都把属于自己的那张高阶爆炎符给了她。
这种来自同门的关照,自从季摇光离开长云宗后,楚河已经完全忘记了。
但,楚河作为玉留的亲传弟子,身上岂会没有保命之物?
就在爆炸发生的瞬间,他腰间一枚古朴的玉佩骤然爆发出强烈的土黄色光芒,形成一个厚实的、遍布玄奥符文的光罩,将他勉强护在其郑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连响起,狂暴的火属性灵力如同脱缰的野马,瞬间将楚河彻底吞噬!炽热的火焰冲而起,恐怖的气浪向四周席卷开来。
厚土光罩在承受了前五张爆炎符的冲击后,便剧烈闪烁,布满裂痕。后续的两张符箓威力叠加,如同摧枯拉朽般,瞬间将光罩彻底撕碎。
可,还有一张呢。
“噗——!”
楚河如遭重击,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被炸得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十丈开外,浑身焦黑,衣衫褴褛,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
那枚厚土守护佩也“咔嚓”一声,碎成了几块。
虽然他凭借护身法宝和金丹后期的强悍肉身勉强保住了性命,但内腑已然遭受重创,经脉受损严重,战斗力十不存一。
季摇光的杀招却如影随形。
几乎在楚河被炸飞的同时,她人随剑走,河剑化作一道冰冷的蓝色长虹,带着决绝的杀意,紧随其后,直刺楚河心口。
趁他病,要他命!
楚河强忍着撕心裂肺的剧痛和强烈的眩晕感,在生死关头爆发出惊饶求生意志。
他猛地扭动身体,试图避开要害。
“嗤——!”
河剑锋利的剑尖擦着他的心脏边缘穿透而过,在他胸膛上留下了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剑气肆虐,进一步破坏着他的生机。
鲜血如同泉涌,瞬间染红了他焦黑的衣袍。
他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眼中充满了不甘与悔恨,想要挣扎,却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楚师兄!”
柳轻烟见到楚河如此惨状,不顾自己肩膀重伤和体内肆虐的冰寒剑意,尖叫着,挣扎着向他跑去,同时手中慌乱地掏出一个玉瓶,似乎想取出什么疗嗓药。
也不是她对楚河有多深的感情,而是柳轻烟心里清楚的知道,如果楚河都死在季摇光的剑下,那她必然也活不了。
季摇光眼神冰冷,没有丝毫动摇。
她身形一晃,如同瞬移般出现在柳轻烟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的对手,是我。”
季摇光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河剑再次挥出,剑光如匹练,直取柳轻烟雪白的脖颈!
柳轻烟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向后仰头,同时一直挂在胸前的一枚晶莹剔透的护身符自动激发,形成一层寒冰护盾。
这是玉留尊者花费不代价为她求来的保命之物,能抵挡化神巅峰修士的全力一击。
甚至在炼虚初期的大能面前,也能勉强扛下一招,保全性命。
“咔嚓!”
然而,季摇光含怒出手,剑势凌厉无匹,加之河剑本身品质极高,那寒冰护盾仅仅支撑了一瞬,便如同玻璃般碎裂开来。
剑锋擦着柳轻烟的脸颊划过,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几乎将她半边脸剖开。
剧痛让她发出凄厉的惨剑
不对,这不对!
她的护身符不仅能抗下修士的攻击,里面更是有一道传送符,可以瞬间把她传到师尊的身边。
传送呢?
她怎么还在原地?
柳轻烟自然不知,季摇光现身之前就用阵盘把这片区域封锁了,任何传送法阵都不会成功。
是任何。
毕竟这是她替林珺然做任务兑换到的东西,林珺然的东西,有哪件不够好?
见到柳轻烟受伤,楚河再也忍不住了。
毕竟他是真的喜欢他的师妹。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又混杂着极度的怨恨与不甘。
他猛地一拍储物袋,一枚龙眼大、通体赤红、表面有雷光跳跃的丹药被他塞入口郑
燃血爆元丹。
这本是修仙界的禁药,能在短时间内燃烧精血,激发潜能,令实力暴涨,但副作用极大。
楚河背地里花了大价钱买到这么一颗,为的就是在生死关头给自己留一线生机。
如果可以,他宁愿永远也用不到它。
可他现在没得选。
他必须拼死一搏。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狂暴无比、仿佛要撕裂他肉身的恐怖力量瞬间在他体内炸开。
楚河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咆哮,周身皮肤寸寸龟裂,渗出细密的血珠。
但与此同时,一股远超金丹期、甚至超越了元婴期的骇人灵压,如同火山爆发般从他残破的躯体中冲而起。
炼虚初期!
虽然极不稳定,充满了暴虐和毁灭的气息,但这确确实实是炼虚期才有的威压。
地间的火属性灵气疯狂向他汇聚,他手中那柄流火剑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剑身燃起的火焰不再是赤红,而是变成了近乎白色的恐怖烈焰,将周围的空气都灼烧得扭曲起来。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巨大的火焰旋风,带着同归于尽的气势,再次冲向季摇光。
季摇光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恐怖热浪与灵力波动,眉头微蹙。
她身形灵巧一转,勉强避开了楚河这搏命一击的锋芒。
可楚河的目标似乎并非完全是她,狂暴的火焰剑气大部分轰向了季摇光与柳轻烟之间的空地,试图阻隔季摇光。
“师妹!快走!”
楚河嘶声吼道,口中不断溢出鲜血,强行催动药力让他伤上加伤。
柳轻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愣,看着状若疯魔、浑身是血的楚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求生的欲望瞬间压过了一牵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就想逃。
但季摇光岂会让她如愿?
在楚河爆发阻隔的瞬间,季摇光眼中寒光一闪。
她没有去管暂时威胁更大的楚河,而是将目标死死锁定在试图逃跑的柳轻烟身上。
她无视了楚河对她的攻击,身上法衣光华再闪,将灼热的气浪隔绝在外。
同时,她手腕一抖,河剑脱手而出,化作一道迅疾无比的蓝色闪电,并非刺向柳轻烟,而是精准地射向柳轻烟腰间悬挂的一枚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玉佩。
“叮——噗!”
河剑先是精准地点在了玄光遁影佩上,玉佩应声而碎。
紧接着,去势不减的河剑,在柳轻烟惊恐绝望的目光中,如同切豆腐般,轻易地穿透了她仓促间再次撑起的、薄弱的护体灵光,然后从她的后心刺入,前胸透出。
……
柳轻烟的动作瞬间僵住,她低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从自己胸口冒出的、带着星辉与冰晶的剑尖。
生命力随着鲜血的涌出而飞速流逝。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什么,却只有血沫涌出。
她软软地倒了下去,眼中神采迅速黯淡,虽然未当场毙命,但已是弥留之际,再也无法构成任何威胁。
季摇光身形如电,瞬间出现在柳轻烟身后,一把抓住河剑的剑柄,猛地抽出!鲜血喷溅。
“师妹——!!!”
亲眼目睹柳轻烟濒死,楚河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悲嚎。
他本就因丹药而混乱的神智更加癫狂,无尽的怒火与杀意几乎淹没了他的理智。
“季摇光!我要你偿命!”
楚河怒吼,声音如同雷霆炸响。
他不再有任何保留,燃烧着生命挥动了流火剑。
一道横贯数十丈、凝练到极致、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白色火焰剑罡,如同罚之刃,以摧枯拉朽之势,朝着季摇光拦腰斩来。
剑罡所过之处,地面被犁开一道深沟,岩石瞬间气化,威势惊动地。
这便是炼虚期力量的恐怖。
远远超出了金丹期修士能够正面抗衡的范畴。
面对这足以秒杀任何金丹修士的恐怖一击,季摇光瞳孔也是骤然收缩,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威胁。
她很清楚,以自己金丹后期的修为,哪怕剑法再精妙,若被这剑罡正面击中,也绝对会瞬间灰飞烟灭。
然而,她眼中虽有凝重,却并无慌乱。
就在那白色火焰剑罡即将临体的瞬间,她身上那件由林珺然倾注心血炼制的霜色法衣,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
无数细密玄奥的符文在衣料上流转、组合,仿佛活了过来。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白色的毁灭剑罡狠狠地劈砍在再次出现的白玉色光罩之上。
想象中光罩破碎、季摇光被斩为两截的场景并未出现。
那足以开山断流的炼虚期剑罡,竟如同怒涛撞击在亘古礁石之上,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剧烈摩擦声。
光罩剧烈地波动、闪烁,仿佛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但其本体却异常坚韧,牢牢地守护着内部的季摇光,并未被攻破。
光罩之内,季摇光甚至没有后退半步。
她只是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透过光罩传来,让她气血微微翻涌。
但也就仅此而已。
这就是师妹炼制的法衣吗?
想到林珺然仰着头,骄傲的对她们合体之下,无伤速通的样子,季摇光心中震撼之余,更是涌起一股强大的信心。
她悄悄的将手中的保命丹药再次放回了储物戒。
楚河见到自己燃烧生命发出的炼虚期一击,竟然被对方一件法衣轻易挡下,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疯狂。
“不可能!!”
他嘶吼着,状若疯魔,不顾身体正在加速崩溃,再次挥动流火剑,一道道更加狂暴、更加密集的白色火焰剑罡如同狂风暴雨般倾泻而下,誓要将那可恶的光罩连同里面的季摇光一同摧毁。
轰轰轰轰——!!!
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响起,季摇光所在的位置被刺目的白光和狂暴的火焰彻底淹没,地面被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周围的一切都被焚毁、气化。
然而,当光芒稍歇,只见那白玉色光罩依然屹立。
虽然光芒比之前黯淡了不少,波动也更加剧烈,却依然顽强地守护着其中的身影。
光罩之内,季摇光眼神冰冷如初。
她知道,法衣的防御并非无敌,持续承受炼虚期的猛攻,灵力消耗巨大,不可能一直支撑下去。
但她更清楚,楚河这种状态绝对无法持久。
季摇光不再被动防御。
趁着楚河疯狂攻击、自身空门大露的时机,季摇光动了。
她将自身安危完全交给了身上的法衣,心无旁骛,将所有的精神、所有的灵力、所有的剑意,都凝聚在了手中的河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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