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河伯之叹
浮上水面的瞬间，三艘朱雀楼船像烧红的烙铁围了上来。那元婴修士的眼神，像刀子刮过我丹田里新得的火种。李凝阳传音，这回骗不过去了，得硬碰硬。可我觉得，怀里那半块离火令，烫得像刚哭过的眼泪。
“哗啦——！”
云渚和李凝阳破开漆黑如墨的海面，重新回到那片被死寂与压抑笼罩的海域。尚未等他们喘过气，三股凌厉无匹的神识便如同烧红的锁链，瞬间将他们牢牢锁定！
前方，三艘朱雀楼船呈品字形排开，如同三座燃烧的堡垒，堵死了所有去路。船首，那名元婴后期的冷峻修士（炎翎卫统领）负手而立，眼神如万年寒冰，死死盯住云渚。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皮肉，直接落在云渚丹田内那缕刚刚融入、尚未完全炼化的南明离火火种之上！
“果然……是南明离火的气息！”炎翎卫统领声音冰冷，带着一丝压抑的震惊与滔杀意，“竟敢亵渎我宫圣火！！你们在下面得到了什么？离烬长老的遗骸在何处？！”
恐怖的灵压如同实质的海啸，向两人碾压而来！李凝阳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本就伤势未愈的他，在这等威压下更是雪上加霜。他强提一口气，传音给云渚，声音带着决绝：“子……这回糊弄不过去了！这帮扁毛畜生认死了火种！只能拼了！我拖住他们，你找机会用那离火令，看能不能沟通归墟乱流，搏一线生机！”
云渚的心也沉到了谷底。面对一名元婴后期、数名元婴期和数十名金丹精锐组成的战阵，硬拼绝对是十死无生！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怀中那半块离烬长老所赠的“南明离火令”。令牌触手温润，却隐隐发烫，仿佛承载着离烬长老万载镇守的孤寂与最终消散的遗憾，这温热，不像火焰，倒像刚流下的、滚烫的眼泪。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莫名浮现起一段古老的道经：
“秋水时至，百川灌河，泾流之大，两涘渚崖之间，不辨牛马。于是焉河伯欣然自喜，以下之美为尽在己……”
（秋洪水季节到来，千百条江河注入黄河，水流之巨大，使两岸和沙洲之间，连牛马都分辨不清。于是河伯（黄河之神）便欣然自得，认为下一切美景全都聚集在自己这里了……）
这段经文如同闪电般划过心头！眼前的朱雀宫楼船，气势汹汹，封锁海，不正像那自认为掌控一切的“河伯”吗？他们依仗势力，以为堵住了去路，便掌控了生杀大权。却不知，这片归墟之海，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浩瀚、更加不可测！真正的“下之美”（或者，真正的危险与机缘），并不在他们掌控的这片水域，而在那更深、更远、连他们也不敢轻易涉足的归墟深处！
“顺流而东行，至于北海，东面而视，不见水端。于是焉河伯始旋其面目，望洋向若而叹曰：‘野语有之曰：闻道百，以为莫己若者，我之谓也。’”
（河伯顺着水流向东而去，来到北海，朝东面一望，看不见大海的尽头。于是河伯才改变了他自得的面容，仰望着海神若感叹道：“俗语：‘听到了上百条道理，便认为下再没有谁能比得上自己’的，的就是我这样的人了。”）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是疯狂的念头，在云渚心中骤然成型！
他不再试图隐藏或对抗那股锁定他的神识，反而主动运转功法，将丹田内那缕南明离火火种的气息，刻意地、不加掩饰地释放了出来！同时，他暗中将全部神念，疯狂注入手中的半块“南明离火令”！
“嗡——！”
南明离火的气息虽然微弱，却精纯无比，仿佛黑夜中的灯塔，瞬间吸引了所有朱雀宫修士的注意！而那半块离火令，在云渚神念和离火气息的刺激下，骤然亮起柔和的红光，表面浮现出玄奥的火焰符文！
“果然是圣火火种和长老信物！”炎翎卫统领眼中贪婪与杀意更盛，“杀了他们！夺回圣物！”
“前辈！信我！往归墟深处冲！”云渚对李凝阳暴喝一声，不再犹豫，竟主动驾起遁光，不是朝着来路或两侧，而是朝着那片连朱雀宫楼船都忌惮不已、更加漆黑、死寂的归墟核心方向，亡命飞遁！
“找死！”炎翎卫统领冷哼一声，大手一挥，“结‘朱雀焚阵’！困住他们！”
三艘楼船光芒大放，无数火焰符文亮起，化作一张铺盖地的巨大火网，笼罩向云渚二人，要将他们彻底炼化！
然而，就在火网即将合拢的刹那——
云渚将手中的半块离火令，朝着下方深不见底的归墟海渊，狠狠一掷！
“以离烬之名，唤归墟之息！”
“轰隆隆——！”
离火令没入漆黑海水的瞬间，仿佛一颗火星掉入了滚油！整个归墟海面，猛地剧烈震荡起来！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庞大、古老、充满毁灭与新生气息的意志，仿佛从沉睡中被惊醒！
漆黑的海水沸腾般翻滚，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漩涡！漩涡中传出恐怖的吸力，仿佛要将整个地都吞噬进去！更有一股混乱、暴虐、无视一切规则秩序的“归墟煞气”冲而起，瞬间冲垮了尚未完全成型的朱雀焚阵！
“不好！是归墟潮汐爆发！快退！”炎翎卫统领脸色剧变，惊骇欲绝，再也顾不得追杀云渚，疯狂催动楼船向后飞退！那归墟煞气，对修炼纯阳火焰功法的朱雀宫修士，有着致命的克制！
“就是现在！”云渚一把拉住被眼前剧变惊呆的李凝阳，将南明离火火种的力量包裹住两人，化作一道微弱的火线，不是对抗那漩涡的吸力，而是顺着吸力的边缘，如同游鱼般，险之又险地擦着漩涡最狂暴的核心区域，向着归墟的更深处，激射而去！
这一刻，他们就像那顺流东孝终于见识到北海之浩瀚的河伯，只不过，他们不是旁观者，而是主动投身于这片更加未知、更加恐怖的“北海”！
后方的漩涡吞噬地，前方的黑暗深不见底。
但至少，他们暂时摆脱了朱雀宫的追杀，踏上了一段真正通往归墟核心的、九死一生的未知旅程。
（第四十六章完）
险中求胜，借归墟潮汐惊退强敌！云渚二人被迫深入更加凶险的归墟核心区域。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是彻底的毁灭，还是“朱雀羽”的真正踪迹？离火令的引导，将把他们带向何方？真正的冒险，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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