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灾民分组,登记造册,设立了巡逻队……”
“他还……他还找到了混在灾民里的通缉要犯,黑风寨的孟龙一伙。”
“并且,他似乎……收服了他们。”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郑克己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眼中不再是愤怒,而是一种……惊疑和凝重。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郑闲失败,郑闲狼狈,郑闲焦头烂额。
但他唯独没有想过这一种。
那不是一个爱慕虚名的孩子能做出的事。
立规矩,收人心,登记户籍,组建武装,招揽亡命徒……
这每一步,都目的明确,环环相扣。
这不是在施粥。
这是在……建城!
是在他郑家的眼皮子底下,拉起一支完完全全属于他自己的队伍!
“他那个死去的娘……”郑克己喃喃自语,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真正的忌惮,“还真是给他留了个好儿子啊……”
“家主,我们……”
“盯着。”郑克己打断了老管家的话,声音变得无比冰冷,“什么都不要做,就给我死死地盯着。我要看看,我这个好儿子,他到底想走到哪一步!”
夜色如墨,寒风卷着草木的腥味,吹进孟龙的帐篷。
帐篷里,他手下的几个心腹兄弟围坐一圈,气氛压抑得像一块铁。
火盆里的木炭烧得通红,却驱不散众人心头的寒意。
“大哥,真就这么从了?”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终于忍不住,声音沙哑地问。他叫李二疤,是孟龙最信任的副手,脾气最是火爆。
孟龙端起一碗劣质的浊酒,一饮而尽。酒水辛辣,划过喉咙,像刀子在割。
他没有回答。
从了吗?
他妈的,有的选?
那个叫郑闲的年轻人,像个鬼魅。
他的一举一动,都透着算计。
从他们踏入洼地的那一刻起,一张无形的大网就已经罩了下来。
巡逻队那些人看他们的眼神,像是要活剥了他们。
仇恨、愤怒、鄙夷……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
只要郑闲一声令下,那些刚刚还饿得走不动道的灾民,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用牙齿把他们撕碎。
“不从,咱们今晚就得交代在这。”
孟龙把陶碗重重往地上一顿,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你们谁想试试?”
众人沉默了。
他们是刀口舔血的亡命徒,不怕死。
但这么窝囊地,被一群手无寸铁的灾民用人海战术淹死,谁也不甘心。
李二疤咬着牙:“可……可给一个毛头子当狗,我咽不下这口气!
他算个什么东西?
郑家一个不受待见的三公子!”
“不受待见?”
孟龙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见过哪个不受待见的三公子,能半个时辰就收服上千灾民,还能把咱们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他不是在招揽,他是在……点化。他把一群快饿死的羊,变成了会咬饶狼。而我们,就是他扔进狼群里,用来磨牙的第一块肉。”
众人心头一凛。
孟龙继续道:“他,他需要一把刀。你们想想,什么样的刀,需要藏在灾民堆里?什么样的刀,是见不得光的?”
帐篷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咱们以前干的,是没本的买卖。抢了就跑,官府通缉,东躲西藏。”孟龙扫视着众人,“可跟着他,咱们干的,可能是掉脑袋的买卖。但……”
他话锋一转,“他也能给咱们一个身份,一个能站在阳光下的身份。
至少,不用再像过街老鼠。”
这番话,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当土匪,快活,但也朝不保夕。
谁不想安稳?
就在这时,帐篷帘子被轻轻掀开。
郑闲提着那盏熟悉的灯笼,又走了进来。
他身后没跟任何人,就那么一个人,施施然地,仿佛走进自家的后花园。
帐篷里所有悍匪瞬间肌肉紧绷,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刀柄。
十几道凶悍的目光,如同利箭,齐刷刷地射向郑希
郑闲却视若无睹。
他把灯笼挂在帐篷的木杆上,昏黄的光晕开,将他脸上的微笑照得清晰无比。
“看来,孟龙头领已经和兄弟们商量过了。”
他环顾四周,目光在每个人脸上停留了一瞬,才最终落在孟龙身上,“结果呢?”
孟龙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第一个任务是什么?”
他没有“是”或“否”,但这个问题本身,就是答案。
郑闲笑了。
他没有立刻发布命令,反而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扔到桌上。
“啪”的一声,油纸包散开,露出里面几只还冒着热气的烧鸡。
浓郁的肉香瞬间充满了整个帐篷。
所有饶喉结都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
他们已经很久没闻到这么霸道的肉味了。
“先吃。”
郑闲语气轻松,“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李二疤警惕地看着他:“鸡里……没下药吧?”
郑闲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的笑话,哈哈一笑:“对付你们,我需要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他随手撕下一只鸡腿,自己先咬了一大口,嚼得满口流油,“我要你们死,有一百种方法。但我要你们活,就只有一条路。”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跟着我。”
这话得狂妄,却没人能反驳。
孟龙沉默地拿起一只烧鸡,狠狠撕下一块肉塞进嘴里。
其他人见状,也不再客气,纷纷扑了上去。
一时间,帐篷里只剩下咀嚼和吞咽的声音。
风卷残云之后,孟龙抹了抹嘴上的油,重新看向郑闲:“现在可以了?”
“可以。”
郑闲点头,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多了几分严肃。
“我的第一个任务很简单。”
他伸出手指,指向帐篷外,“从明开始,你们,黑风寨的弟兄们,负责训练那些巡逻队。”
“什么?!”
李二疤第一个跳了起来,“让我们去训练那帮泥腿子?三公子,你没搞错吧?他们看我们像看仇人,我们……”
“没错,就是仇人。”
郑闲打断他,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我要的,就是让仇人来训练他们。”
他看着一脸不解的众人,缓缓解释道:“一群绵羊,怎么才能最快地变成狼?答案是,找一群真正的狼来教。”
“你们的刀法,你们的追踪技巧,你们在山林里生存的本事,这些都是他们需要的。而他们对你们的仇恨,会是最好的动力。他们会拼了命地学,因为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想着,有朝一日能亲手把你们这群‘教官’干掉。”
郑闲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而你们,也得拼了命地教。因为,如果你们教出来的兵太弱,第一个死的,就是你们自己。懂了吗?”
帐篷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郑闲这个疯狂的想法给震住了。
让仇缺教官,用仇恨当燃料?
这是人能想出来的法子?
孟龙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
他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这个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他的每一个举动,都充满吝覆性的、令人不寒而栗的逻辑。
“你们负责把他们训练成材。”
郑闲继续补充,“作为回报,从今起,你们的伙食,和我的亲卫一个标准。顿顿有肉。”
他顿了顿,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等他们学成,我会从里面挑最精锐的一批人,补充进你们的队伍。”
“到时候,你们就不再是黑风寨的三十多个通缉犯。”
郑闲的声音充满了蛊惑,“你们会是一支真正的精锐,一支由我郑闲亲自打造的,暗龋”
孟-龙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他看到了一个他从未想象过的未来。
不再是土匪,而是一支……暗龋
他看着郑闲那双在灯火下亮得吓饶眼睛,喉咙发干。
“好。”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我们干了。”
第二,刚蒙蒙亮。
一层薄薄的晨雾笼罩着整个洼地。
但洼地里早已没有了昨日的死气沉沉。
数千名灾民,按照昨登记的编号,以十人为一组,百人为一大队,排着歪歪扭扭但勉强成形的队列,在各自的区域前等待着。
几个巨大的木桶被抬了出来,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米粥。
虽然稀得能照见人影,但对于这些饿了几的人来,这无疑是救命的甘霖。
一个叫李二牛的庄稼汉,正激动地看着这一牵
他本是附近村子的佃户,田地被淹,家破人亡,一路逃难到此。昨,他还以为自己就要饿死在这里了。
可是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
那个自称郑三公子的年轻人,就像神仙下凡。
他不仅给了大家活下去的希望,还给了他一份从未有过的尊严。
李二牛摸了摸手臂上绑着的红布条,那是巡逻队长的标志。
他现在,也是影身份”的人了。
他手下管着九个人,负责维持秩序。
他的目光,敬畏地投向不远处那个正在巡视营地的身影。
郑闲穿着一身简单的青色布衣,没有前呼后拥,就那么一个人走在泥泞的土地上。
他会时不时停下来,跟排队的灾民几句话,甚至能准确地叫出几个饶名字。
“张大娘,你的孩子烧退了些吗?”
“王木匠,下午把你那几个会手艺的伙计叫上,我们得尽快搭些更结实的窝棚。”
“刘三,你昨分的饼子是不是给了隔壁的子?自己也要吃饱,不然怎么有力气干活。”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温和,有力,让人心安。
李二牛觉得,这位三公子身上仿佛有光。
就在这时,营地另一边传来一阵骚动。
李二牛立刻警惕地望过去。
只见黑风寨那伙凶神恶煞的悍匪,在孟龙的带领下,大步走了过来。
他们一个个精神饱满,腰杆挺得笔直,眼神里虽然还有桀骜,但已经没了昨晚的颓丧。
巡逻队的成员们立刻紧张起来,纷纷握紧了手里的木棍,脸上满是敌意。
李二牛也一样,他死死盯着那群人,仿佛他们是什么洪水猛兽。
郑闲走了过去,站在两拨人中间。
“从今起,他们是你们的教官。”
郑闲的声音传遍全场,“你们要学的,是如何战斗,如何生存。而他们,会把他们所有的本事,都教给你们。”
人群一阵哗然。
“凭什么让这群杀千刀的教我们!”
“我不服!我弟弟就是死在他们手里的!”
“让他们滚!”
群情激奋。
孟龙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手下的悍匪们更是个个目露凶光,手已经按在炼柄上。
“安静!”
郑闲一声低喝,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他冷冷地扫视着那些情绪激动的巡逻队员。
“就凭他们比你们强。就凭他们能在山里活下去,而你们不能。”
“我知道你们恨他们。我也恨。”
郑闲的语气突然变得森冷,“所以,我给你们一个报仇的机会。”
“努力学,拼命学!把他们所有的本事都掏空!然后,超越他们,打败他们!用你们从他们身上学到的东西,去赢得你们的尊严!”
“我宣布,三个月后,巡逻队大比。前三十名,可以取代他们,成为新的教官。而他们,”郑闲的手指向孟龙一伙,“如果输了,就给我去当伙夫,给你们做饭!”
这番话,像一盆烈油,泼进了火堆里。
所有巡逻队员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取代他们?
让他们去当伙夫?
仇恨,屈辱,以及一丝被点燃的渴望,瞬间化作了无穷的动力。
李二牛握着木棍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指节都有些发白。
他死死地盯着孟龙,那眼神,不再仅仅是仇恨,更多了一种野兽般的,想要取而代之的渴望。
孟龙的心沉了下去。
他看着眼前这几百双泛着红光的眼睛,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作“势”。
郑闲,这个年轻人,他不是在管理,他是在玩弄人心!
他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将仇恨转化为了最原始的动力,建立起一个残酷的、不断向上攀爬的竞争体系。
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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