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面对这泼富贵，面对这足以让无数人疯狂的爵位，郑闲的反应却出乎所有饶意料。
没有激动涕零，没有叩首谢恩，甚至连脸上那惯常挂着的淡淡笑容，都没有丝毫变化。
他只是微微躬身，平静地拱手，声音清朗，不带一丝波澜：“臣，郑闲，谢陛下隆恩。”
简单，平静，甚至有些……过于淡漠了。
仿佛那象征着无上荣耀的苍梧男爵之位，在他眼中，不过是寻常事物，不值一提。
这份从容，这份淡定，落在那些羡慕嫉妒的世家官员眼中，更是刺眼无比，几乎要灼伤他们的眼睛。
“装模作样！”
“哼，不过是侥幸得宠，便如此倨傲！”
“等着吧，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窃窃私语在人群中蔓延，带着酸涩和怨毒。
长孙无忌的脸色愈发阴沉，他死死盯着郑闲，眼神像淬了毒的冰锥。
这个郑闲，比他想象中还要难缠！
不仅仅是运气好，这份心性，这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才是最可怕的。
而这一幕，同样清晰地落在了李世民的眼郑
李世民阅人无数，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
多少人在他面前，要么诚惶诚恐，要么故作镇定却难掩激动。
像郑闲这般，在如此巨大的封赏面前，依旧能保持这份云淡风轻，宠辱不惊的年轻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欣赏！
李世民眼中的欣赏之色，几乎要满溢出来。
不卑不亢，宠辱不惊！
这，才是他李世民真正需要的人才！
不是那些只知道阿谀奉承，或是仗着家世便目中无饶世家子弟，而是像郑闲这样，有真才实学，更有泰山崩于前而不乱的沉稳心性！
他心中对郑闲的评价，又拔高了数层。
“好！好一个苍梧男爵！”李世民抚掌，不再多言，转而看向李靖、尉迟敬德和张公瑾。
这三位，皆是此次北征的肱骨之臣，战功赫赫。
李世民亲自上前，一一拍着他们的肩膀，语气亲切而郑重：“卫国公，鄂国公，定远公，尔等老成谋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乃我大唐的定海神针！此次北征，功不可没！”
他没有立刻宣布具体的封赏，但这份亲自的肯定和亲昵的态度，已经胜过万语千言。
李靖三人连忙躬身谢恩，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陛下对郑闲的看重，实在是非同一般。
随后，一名年老的内侍宦官，手捧着一卷明黄色的长长圣旨，颤巍巍地走了出来，尖细却清晰的声音在玄武门前回荡：
“奉承运皇帝，诏曰：”
“征北军奋勇杀敌，扬我国威，朕心甚慰，特此嘉奖！”
“擢升苏定方为致果校尉，赏银三百两，绢八十匹！”
“擢升薛仁贵为翊麾校尉，赏银三百两，绢八十匹！”
“擢升王玄策为翊麾校尉，赏银三百两，绢八十匹！”
“擢升刘仁愿为云麾校尉，赏银三百两，绢八十匹！”
“……”
老太监的声音抑扬顿挫，一个又一个的名字从他口中念出。
尉迟宝林，被封为振威校尉。
秦怀玉，被封为振威校尉。
程处亮，被封为振威副尉。
张文仲，这位随军的医师，因协助郑闲推广新式治疗法有功，救治伤兵无数，被特旨封为太医署令，赐田百亩。
……
圣旨极长，老太监足足念了半个多时辰，才堪堪将所有有功将士的名字念完。
从将军到校尉，再到普通的什长、火长，只要是在战场上立下功勋，或者在此次征北中有所贡献的，哪怕只是运送粮草的辅兵，都得到了相应的赏赐，或升官，或得财帛田地。
可以，这一次跟随郑闲出征的人，真正做到了一个没落，人人有份！
阳光洒在将士们饱经风霜的脸上，映照出他们激动和满足的神情。
陛下没有忘记他们！
他们的血没有白流！
广场上再次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吾皇万岁”之声。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封赏大典到此结束，准备迎接后续的庆功宴时，李世民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对着李靖、尉迟敬德、张公瑾招了招手，笑道：“三位爱卿，随朕同乘御辇，回宫再叙。”
能与皇帝同乘一辆马车，这是何等的殊荣！
百官之中，顿时投来无数羡慕的目光。
李靖三人自然是躬身领命。
然而，李世民的目光一转，又落在了郑闲身上，笑容温和：“郑闲，你也一起上来吧。”
“！！！”
如果刚才封爵是往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那此刻李世民的这个举动，不亚于投下了一颗威力巨大的黑火药！
让郑闲，一个刚刚被封为男爵的年轻人，与三位国公同乘御辇？
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就连房玄龄和杜如晦，都忍不住微微张开了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陛下对郑闲的恩宠，已经到了毫不掩饰的地步！
长孙无忌的脸色彻底黑了下去，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仿佛能听到周围那些世家官员们心碎和嫉妒的声音。
一道道目光，比之前更加复杂，更加灼热，如同探照灯一般聚焦在郑闲身上。
羡慕、嫉妒、不解、惊骇……
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吞没。
郑闲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模样，仿佛没有感受到周围那些能杀饶目光，只是再次对着李世民微微躬身：“臣，遵旨。”
然后，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他坦然地跟在李靖、尉迟敬德、张公瑾之后，登上了那辆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皇帝御辇。
宽敞的马车内，铺着厚厚的锦垫，熏香袅袅。
李世民示意四人落座，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他先是转头看向李靖，询问了一些关于征北军后续安置和兵员补充的问题，又和尉迟敬德、张公瑾笑着聊了几句军中趣事，气氛渐渐缓和下来。
李靖三人虽然身居高位，但在李世民面前，依旧保持着足够的恭谨。
寒暄片刻后，李世民的目光，终于再次落在了郑闲的身上。
这一次，他的眼神中，除了欣赏，更多了几分探究和浓厚的兴趣。
“郑闲啊，”李世民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却又显得格外认真，“从刚才朕宣布封你为男爵，到让你上御辇，朕一直在看你。”
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锐利如鹰：“朕很好奇，面对如此恩宠，你为何能始终面不改色，心如止水？难道，这泼的富贵，于你而言，真的就如过眼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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