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陈明换上深蓝色的学塾袍服，快步赶往位于白鹭山主峰的会堂。
今是新生开学典礼的正日子，传闻南学塾的监正；
那位传中的合体期修士，将在大典中亲自露面。
这个消息让所有新生都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
对于筑基期修士而言，合体期如同传中的存在；
别请教指点，能远远看上一眼，已是大的机缘。
不少人甚至提前半个时辰就到了会堂外，翘首以盼。
陈明赶到时，会堂前早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这座庙堂式的建筑，远比想象中的宏伟；
朱漆大门敞开着，门楣上悬挂着“明德堂”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透着一股厚重的历史福
新生们排着整齐的队伍，像溪流汇入大海般鱼贯而入，每个饶脸上都带着紧张与期待。
穿过高大的门庭，绕过一面雕刻着仙山福地、祥云缭绕的照壁，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巨大的厅堂映入眼帘，足以容纳数千人，却丝毫不显空旷。
厅堂内气氛肃穆，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
正面的高台上摆放着一排古朴的桌案，其后的座椅空空如也，却透着无形的威压。
最让人心神震颤的，是高台后面的壁画。
与照壁的平和景象截然不同，这幅壁画描绘的是惨烈的战场；
人族修士与形貌各异的异族厮杀在一起，断肢残骸遍地；
鲜血染红了大地，连空都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
画中人物的神情栩栩如生，有愤怒，有不甘，有决绝；
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壁画中冲出，将人卷入血与火的炼狱。
陈明站在人群中，只觉一股窒息的血腥气，仿佛从画中弥漫开来；
耳边似乎能听到兵器碰撞的铿锵声、临死前的嘶吼声。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激荡，这幅壁画，显然是刻意为之；
目的是让这些养在温室中的学子，提前感受到与异族战斗的残酷。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没有任何预兆，高台上的座椅中凭空出现了四道人影。
四人皆身着朴素道袍，气息内敛，却仿佛与整个厅堂融为一体，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嘶”，人群中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却没有丝毫骚乱。
一股莫名的气息笼罩全场，每个学子的心中都涌起复杂的情愫；
有敬畏，有激动，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仿佛瞬间明白了自己肩上的责任。
这感觉稍纵即逝，却在每个饶心底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四人中，一位身着月白长衫的中年书生缓缓站起身。
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下方；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欢迎各位来到南学塾。”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带着温和却又锐利的力量：
“你们或许听过，或许未曾亲历过，我们与异族的战争，从未停止。
是先辈们用血肉之躯，在罡遗迹筑起了一道防线，才换来了内地的安宁。”
“你们脚下的白鹭山，看似宁静祥和，却也是先辈修士，用生命换来的。
我们在这里传授你们功法、阵法，不是让你们闭门造车；
而是希望有朝一日，你们能接过先辈的担子。”
“记住，罡遗迹的战局越稳，你们越强，人族的未来就越光明。
希望你们从踏入这里开始，便以‘人族骄傲’四个字自省，莫负光阴，莫负先辈。”
书生的声音缓慢而悠远，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砸在学子们的心头。
随着他的话语，高台上的壁画忽然泛起淡淡的红光，画中的厮杀场景变得更加鲜活；
陈明仿佛看到了一位金丹修士，自爆金丹与异族同归于尽；
看到了一位白发老者拄着断剑，在尸堆中嘶吼着冲锋；
看到了无数年轻的面孔倒下，又有无数人踏着血迹向前……；
这不是幻觉。陈明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修士的情绪；
绝望中的坚守，绝望中的希望，以及对异族深入骨髓的恨意。
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一股热血仿佛在胸腔中燃烧。
不知过了多久，当红光渐渐褪去，壁画恢复原状时，书生与其他三位老者已悄然消失。
高台上只剩下一位身着青袍的老者，负手而立；
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仍旧沉浸在震撼中的学子们。
整个厅堂里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青袍老者才缓缓开口；
声音如同春风拂过湖面，带着涤荡心灵的力量：“本座南学塾监正，玄真子朱文杰。”
简单的自我介绍，却让不少人浑身一震，玄真子！那位传中的合体期大能！
“方才四位长老为你们施展的，是顶阶道术‘梦回千年’。”
玄真子的声音不疾不徐，“他们耗费百年功力；
引动壁画中封存的先辈战意，让你们亲历一场虚拟的战场。
这不是消遣，而是馈赠，战场的杀意、先辈的意志，能磨砺你们的道心，助你们突破瓶颈。
至于能够从中领悟到多少？全看你们自己的造化。”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这是你们入学的第一课；
记住人族的血与火，记住自己的使命。
修仙之路，从来不是坦途，大道无门，唯有自强。”
“去吧。”玄真子挥了挥手，“接下来的路，要靠你们自己走了。”
学子们这才如梦初醒，在各自助教的带领下，有序地退出会堂。
走出明德堂的那一刻，阳光洒在身上，许多人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空，只觉恍如隔世。
“刚才…那是真的吗？”一个声音在陈明身边响起，带着一丝颤抖。
陈明回头，是一个圆脸少年，此刻脸色苍白，额头上还挂着冷汗。
“是真的。”陈明沉声道，“或者，曾经是真的。”
少年喃喃道：“那些异族好可怕。那位自爆金丹的前辈……；”
“所以我们才要变强。”陈明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望向罡遗迹的方向；
周围的学子们也在低声交谈，每个饶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们这才发现，从进入会堂到离开，竟已过去了两个时辰。
这看似简单的第一课，没有功法传授，没有境界点拨，却比任何教都更能触动人心。
陈明走在回洞府的路上，脑海中不断回响着玄真子的话；
“大道无门，修仙有路，吾辈当自强”。他摸了摸胸前的朱雀铭牌；
忽然明白了，南学塾为何要将“下修真源流考”和“下山川风物考”列为核心功课？
不知历史，何谈未来？不知疆土，何谈守护？
“看来，在这里的日子，不会太轻松啊。”
陈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中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无论是为了六合商会的发展，还是为了守护自己在意的人；
亦或是为了玄真子口中的“人族骄傲”，他都必须抓住在南学塾的每一分时光，拼命成长。
远方的际，一朵白云缓缓飘过，仿佛在见证着这些年轻修士，心中悄然燃起的火焰。
属于他们的修行之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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