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透时，安和城的石板路就已经有了脚步声。
林裹紧了身上洗得发白的外衫，踩着露水往防线走——昨夜改到后半夜的防线维护章程还揣在怀里，边角被手指摩挲得发皱。
刚转过街角，就见烈哥蹲在防线的铜柱旁，指尖的火苗像条红蛇，正顺着铜柱的纹路慢慢爬。
“早啊！”烈哥抬头，火苗“噗”地一声收了回去，“这柱子昨晚淋了雨，我烘烘，免得生铜绿。”林点头，伸手摸了摸铜柱，果然暖烘烘的，“辛苦你了，等会儿我让老周多给你盛碗粥。”
两人正着，就见老周扛着铁锹从伙房的方向过来，老远就喊：“林！烈哥！正好，有事找你们俩！”
老周走到近前，把铁锹往地上一戳，抹了把额头的汗，“阿溪和青羽也在议事堂等着呢，咱们商量点事。”
林愣了愣，“是田地的事？还是药铺的草药不够了？”老周却摆了摆手，“都不是，去了就知道了。”
着就往议事堂的方向走，烈哥跟在后面，还回头冲林挤了挤眼，“准是好事！”
议事堂是之前翻修的旧屋，屋顶换了新的茅草，墙上挂着青羽用风旋吹出来的草药图谱。
阿溪正坐在桌边，指尖的水珠在瓷碗里转着圈，见几人进来，连忙站起身：“你们来了。”
青羽飘在屋梁下，见林进门，风轻轻拂过他的发梢，“坐吧，老周有话要。”
老周走到桌边，把铁锹靠在墙角，然后坐在了主位上——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坐这个位置。
“今找你们来，是想林的事。”
老周开门见山，目光扫过几人，最后落在林身上，“这几你们也看到了，林忙得脚不沾地，白要去防线查岗，要去田地里看麦子，晚上还要熬夜改章程，昨我去送热水，见他眼里的红血丝都没消。”
烈哥一听就炸了，“可不是嘛！前他帮农夫修犁，被犁头划了手，都没姑上包扎，还接着干！”
着就抓过林的手，要把伤口露出来，林连忙把手缩回去，“伤而已，早长好了。”
阿溪也点头，声音轻轻的，却很坚定：“我昨去他屋里送草药，见他桌上的粥都凉透了，还没动几口。”
青羽从屋梁下飘下来，停在林面前，“安和城现在有三百多号人，防线、田地、伙房、药铺、孩童学堂，分了五个摊子，每个摊子都要有人管，可所有事最后都要汇总到林这里，他一个人哪扛得住？”
林这才明白他们的意思，连忙摆手：“我没事，再忙也能扛，咱们现在刚稳定下来，不能分心……”
话还没完，就被老周打断了，“你别打岔！我们不是让你歇着，是想跟你，咱们得推个领头的，把这些摊子统起来，这样你也能轻松点，大家干活也更有条理。”
烈哥立刻接话：“我觉得林最合适！防线是他牵头建的，当初咱们没材料，是他带着人去山里挖青石；没工具，是他想办法熔了旧铁器做铁锹；就连城门口的棱镜草，都是他特意让人种的，能挡风寒。”
“还有分屋的时候，”阿溪补充道，“张婶带俩孩子，他特意选了离伙房近的院；李伯腿脚不好，他让人把屋里的门槛刨平了，还找了块软木头给李伯做拐杖；就连城里的孩童学堂，都是他提议办的，不能让孩子们忘了识字。”
青羽也跟着：“上次防线外有异兽靠近，是他第一个冲上去，用铜盾挡住了异兽的爪子，还让我们先带老人孩子躲起来。他心里装着所有人，比谁都适合当这个领头的。”
老周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之前咱们没定规矩，现在人多了，得有个‘总长’，统管安和城的所有事，防线的维护、田地的耕种、伙房的调配，都归总长管。咱们几个商量好了，都觉得你最适合当这个‘防线总长’。”
林彻底愣住了，手里的章程差点掉在地上。“我……我不校”
他连忙摇头，“我没当过领头的，怕管不好，万一出了差错，大家怎么办？”
“你怎么不行？”烈哥急了，伸手拍了拍桌子，“当初建防线的时候，谁都觉得不可能，是你‘试试’，最后不也建成了？分屋的时候，那么多人，你也没弄错一户，田地里的麦子，也是你盯着种下去的，现在都冒芽了！你要是不行，谁行？”
阿溪也劝道：“林，你别担心，我们会帮你的。我管药铺和孩童学堂，烈哥管防线的守卫，老周管田地和伙房，青羽管城里的巡逻，有什么事我们一起商量，不会让你一个人扛的。”
青羽飘到林身边，风轻轻裹住他的肩膀，像在安慰：“我们都信你，安和城的人也都信你。你还记得开城门那，张婶抱着孩子哭着‘回家了’吗？你当总长，就能让大家一直赢家’。”
老周看着林，语气软了下来：“林，我知道你是怕担责任，可你想想，要是没有个领头的，以后遇事没人拿主意，大家乱作一团，之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你就当帮我们，也帮安和城的所有人，应下吧。”
林看着几人真诚的眼神，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他想起开城门那，幸存者们踩上石板时的激动；想起分屋时，李伯拿到门牌时的笑容；想起田地里，老农看到麦种发芽时的欢呼——这些画面在他脑海里打转，让他原本坚定的拒绝，慢慢松动了。
“我……”林张了张嘴，还想什么，就听见屋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个孩童的声音：“林哥哥！你在里面吗？”是城里最的孩子，叫石头。
阿溪起身开门，石头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朵刚摘的黄花，“林哥哥，给你！我在田埂上摘的，好看吗？”
林接过花，花瓣上还带着露水，暖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花瓣上，亮得晃眼。
“好看。”林笑了，把花别在衣襟上，然后抬头看向老周几人，“好，我应下。”
烈哥一听，立刻跳了起来，“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会应的！”
阿溪也笑了，指尖的水珠在碗里溅起的水花，青羽的风旋把屋梁上的灰尘都吹了下来，老周更是激动得直搓手，“好！好！咱们明就跟大家，让大家都高兴高兴！”
林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心里忽然踏实了。
他低头摸了摸衣襟上的黄花，又看了看怀里皱巴巴的章程，忽然觉得，就算以后再忙，只要有这些人在身边，再难的事，也能扛过去。
当下午，老周就把议事堂的决定告诉了城门口的守卫，守卫又告诉了来领粮食的张婶，张婶又告诉了田地里的农夫——不过半的功夫，“林要当防线总长”的消息，就传遍了安和城。
傍晚的时候，林去药铺看受赡士兵，刚走到门口，就见士兵们都站在门口等着，见他过来，齐声喊：“总长好！”
林愣了愣，然后笑着点头：“大家好，快回去歇着吧，伤口别碰水。”
走在回家的路上，遇到的每个人都笑着跟他打招呼，有的还往他手里塞刚烤好的红薯，“总长，吃点热的！”林手里捧着热乎乎的红薯，心里也暖暖的。
他抬头看向边的晚霞，晚霞把安和城的城墙染成了橘红色，防线的铜柱在晚霞里闪着光，田地里的麦子在风里轻轻晃，像一片绿色的波浪。
“以后，这里就是我的责任了。”林在心里，然后握紧了手里的红薯，脚步轻快地往家走——明，就是新的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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