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丰银行五十箱“龙鳞贴”的加急订单刚刚发运，元朗新厂区里还弥漫着机油和新鲜纸张的味道。
陈东没有沉浸在订单的喜悦里，他站在德辅道中一栋新租下的五层花岗岩洋楼前，仰头看着工人们将一块鎏金铜牌——“东兴集团”——稳稳地挂在大门右侧。
铜牌在阴沉的空下，泛着沉甸甸的光。这是他新租下的总部。离开机器轰鸣的工厂，站在这香港的核心地带，他需要一种不同的视角——俯瞰全局的视角。
三楼的董事长办公室，宽敞得有些空旷。红木地板光可鉴人，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外，是中环鳞次栉比的楼宇和缓缓爬行的有轨电车。
空气里有新油漆和真皮沙发的气味。陈东没坐在那张宽大的老板椅上，而是站在一块新架起的白板前，指尖沾着一点墨水。
老周、阿铁、刘律师分坐在沙发上，神情不像往日松弛，带着一种参加重要仪式的肃穆。他们面前摊着新印制的名片，头衔都变成了“经理”。
“摊子铺大了，不能再像过去那样，靠我一张嘴喊，你们跑断腿了。”陈东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转身，在白板上画出一个清晰的树状结构，马克笔划过板面，发出干脆的声响：“从今起，钉死这个架构。各管一摊，独立核算。”
他的笔尖重重地点在顶端：“东兴集团。”
1. 东兴制造
- 子公司：东兴实业。粘鼠胶、便利贴（飞鱼贴、龙鳞贴）全部归到这里。老周，你任总经理。任务两个：保住现有产品质量，盯紧新生产线安装。安全带项目的前期调研，我要报告。
- 子公司：东兴安行（筹备）。专职安全带。我直管。
1. 东兴物业与服务
- 子公司：振卫物业。阿铁，地盘管理、安保、扩展，你全权负责。规矩要立起来，每日巡查两次，垃圾日产日清，这些不能松。
- 子公司：东兴医疗（筹备）。护工培训班规模扩大三倍，再招两百人。不要只在港岛找，去新界、离岛，甚至……想想办法，找些肯吃苦、有心学医的后生祝师资加强，多请几位有经验的老中医和真正的西医护士长。
1. 东兴投资与贸易
- 刘律师，资本运作、海外贸易、专利，你来掌舵。另外，两件要紧事：一是物色一家有资质的药厂谈收购，为医药板块打桩；二是立刻在开曼群岛注册一家离岸公司，后续所有海外代理费、贸易回款都走这家公司的账户。
老周搓着手，既兴奋又紧张：“东家放心！厂子里的事，我拼了命也办好！就是这安全带的新项目……”
“设备清单和原料渠道报告，下周我要看到。”陈东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但目光是信任的。
阿铁挺直腰板：“东哥，地盘上的事你放心！学堂扩招的事，我亲自去办，一定找来好苗子！”
陈东点头：“记住，我们要培养的是自己人。将来开药房、办诊所，靠的就是他们。”
刘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光：“开曼群岛注册离岸公司是明智之选，那里税制宽松、保密性强，适合海外资金运作。我会联系香港的离岸律师行加急办理，一周内就能拿到注册文件。”
他补充道：“后续海外代理费走这家公司账户，既能规避汇率风险，也能简化跨境结算流程，东家深谋远虑。法律和商业上的障碍，我会扫清。”
会议结束，众人领命而去。陈东独自走到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维多利亚港的景色尽收眼底，他的目光却投向更远处。
集团化不是目的，是工具。而开曼离岸公司，是这工具上最关键的一环——用它来承接海外资金，才能在未来的全球贸易中更灵活地腾挪。
他想起北角街市那个肚子疼的孩子。便利贴是为了赚钱，安全带是为了救急，而医药……那是根基，是能扎进最底层土壤里的根。
傍晚，陈东的车再次驶入元朗。之前买下的那片荒地，如今已是一派崭新气象。高立的围墙，“东兴制造”的牌子在夕阳下反着光。
厂区内，新厂房排列整齐，仓库大门敞开，能看到堆叠的原料。老周指着厂房介绍：“东家，东边是预留的安全带车间，西边是扩大后的仓库，中间最大的无菌车间，三条新生产线都调试好了！”
陈东点点头，没进车间，而是转向另一侧的“振卫学堂”。规模比之前大了数倍，新招的学员正在操场跑步，脚步踏起尘土。
教室里传来朗朗读书声，老先生正在讲解《本草纲目》的入门知识。陈东静静看了一会儿，对跟在身边的阿铁：“告诉教课的先生，除了医理，也要教他们‘东兴’两个字意味着什么。是饭碗，是前程，更是自己人。”
阿铁重重点头：“明白！”
离开元朗时，色已暗。陈东靠在车后座，闭目养神。他知道，架子搭起来了，开曼公司的注册也提上了日程，但血肉要靠一点一点填充。
每一块拼图都必须结实，这个帝国才能稳当。远洋轮的汽笛声从海港方向隐约传来，悠长而有力，像是在为这新生的集团吹响征途的号角。
前路漫长，但第一步，已经扎实地迈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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