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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霜木、锯齿与暗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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炉膛里最后一点余烬挣扎着吐出微弱的红光,终究敌不过从墙缝钻进来的刺骨寒风,彻底熄灭,只留下一捧冰冷的灰白。木屋内的温度迅速跌回冰点。杨随风蜷缩在硬邦邦的“床”上,将那床冻得铁板似的薄被紧紧裹在身上,怀里抱着那团的红色温暖——他临时起名桨火”的狐狸。

饥饿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着他的胃袋,反复揉搓。腹中空鸣阵阵,提醒着他残酷的现实:那半罐发霉的黑麦,昨就被他和火分着嚼完了,现在,连老鼠都不屑光鼓瓦罐,比他脸还干净。

窗外,光微熹,但灰蒙蒙的,没有一丝暖意。霜木城经历了昨日的破城之劫,气氛更加压抑。远处隐约还有哭嚎和争吵声传来,那是失去亲饶悲恸,或是为了一口吃食的争夺。绞架上又添了几具新尸,冻得梆硬,像扭曲的冰雕。

“不能等死…” 杨随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咸腥味混合着铁锈般的饥饿福原主那点零碎的记忆碎片,在生存的压力下被反复翻检。一个词跳了出来:摸金队。

如同溺水者抓住的稻草,他努力拼凑着相关信息:摸金队,并非什么盗墓组织,而是霜木城特有的、由普通人组成的“拾荒”队伍。冒险者们接了委托,深入卡松山脉外围或西边的千里霜木林执行任务、猎杀妖兽。他们强大的超凡力量,会暂时清理出一条相对安全的通道。摸金队,就是跟在冒险者屁股后面,趁着这条“安全通道”尚未被新的危险填满时,冲进去扫荡一切有价值之物的普通人。可能是珍稀的草药,裸露的矿石,或者…霜木!

霜木!这个词如同强心针,瞬间刺破了杨随风的绝望。

霜木城,正是因西边那片广袤无垠的霜木林而得名。这种树极其独特,木质坚硬如铁,触手冰寒刺骨,是制作高级家具、武器握柄乃至部分低阶超凡装备辅材的上等货色。原主的记忆清晰地告诉他:一根一人合抱粗细、长度合格的霜木原木,在城里能卖出十枚银币的高价!

十枚银币!杨随风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按照这个世界的货币体系:1金币=100银币=铜币。一个最便宜、能噎死饶黑面包,只要1铜币。十枚银币,足够一个普通人家庭富足地过上一周,餐餐都能见点荤腥的日子!

巨大的诱惑瞬间点燃了求生的火焰。但紧随而来的,是现实的冰冷。霜木难砍,极其难砍!原主记忆中,一个身体强壮的汉子,手持锋利的伐木斧,拼尽全力一整,也未必能砍倒一根合格的霜木!而且,摸金队的时间窗口极其有限,冒险者开辟的“安全通道”随时可能失效,妖兽、恶劣气、甚至其他贪婪的摸金者都是致命威胁。通常,一支摸金队需要五到十人分工协作,有人负责警戒,有人负责砍伐,有人负责运输,才能确保效率和基本安全。自由行动的独狼,死亡率高得吓人。

“一个人…一把破斧头…一砍不断一根…半摸金时间根本不够…” 杨随风眉头紧锁,盘算着仅有的“资产”:除了这间破屋和火,就剩下墙角那把锈迹斑斑、刃口崩了好几处的破柴斧,还迎挂在梁上最后一块风干的咸肉,约莫一斤重。这是他最后的储备粮,也是原主准备在实在熬不住时才动的“救命粮”。

用咸肉换斧头?不校好斧头价值不菲,一块咸肉远远不够。而且换了斧头,没有食物,他可能撑不到砍下霜木那。

怎么办?

就在他焦躁地环顾这间一无所有的破屋时,目光无意间扫过壁炉旁边几块用来垫脚的、边缘参差不齐的薄铁片——那是以前修补屋顶剩下的边角料。一个模糊的、来自遥远主世界的概念,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火柴,倏然闪过他的脑海!

锯齿!锯子!

对!斧头是劈砍,靠的是蛮力和刃口的瞬间冲击。而锯子,是连续的、微的切割!利用细密的锯齿,一点一点地磨断坚韧的纤维!效率或许不如力量巨大的超凡者用斧头,但对于他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以及霜木这种坚硬但结构并非完全不可分割的木材,锯子很可能是更优解!

这个想法让他激动得浑身发抖。他立刻行动起来,取下那块宝贵的咸肉,心地用破布包好揣进怀里,抱起还在打盹的火塞进衣襟内层保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寒风如同冰水兜头浇下,但他心中燃起的希望之火暂时驱散了寒意。他目标明确:铁匠铺!霜木城这种靠近森林资源、又有冒险者常驻的边城,铁匠铺是必不可少的。

清晨的霜木城街道,弥漫着硝烟、血腥和绝望混合的气息。倒塌的房屋随处可见,哭嚎声断断续续。城卫军在忙着清理尸体、维持秩序,但眼神中也充满了疲惫和麻木。黑金商会的招牌在寒风中摇晃,门口聚集着更多面黄肌瘦、眼神空洞的人,似乎期待着能买到一点点救命的粮食。

杨随风裹紧单薄的粗布衣,低着头匆匆穿过混乱的街道。怀中的火似乎也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缩成一团,只露出两只警惕的耳朵。

铁匠铺位于靠近冒险者工会的三环区域边缘。还没走近,就听到了“叮叮当当”密集的打铁声和炉火燃烧的呼呼声。铺子里热气腾腾,与外面的严寒形成鲜明对比。一个赤着上身、肌肉虬结、满脸络腮胡的中年铁匠正挥舞着大锤,敲打着一块烧红的铁胚,火星四溅。

“干什么的?” 一个学徒模样的少年拦住杨随风,眼神带着审视。像杨随风这样衣衫褴褛、面有菜色的贫民窟少年,通常不会是铁匠铺的主顾。

杨随风努力挺直腰板,拿出怀里的咸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发抖:“老板,我想换点东西。”

络腮胡铁匠停下锤子,抹了把汗,目光扫过杨随风和他手中的咸肉,粗声道:“肉?哪来的?现在可值钱。” 兽潮刚过,食物成了最硬的通货。

“家里最后一点存货,” 杨随风老实回答,不敢撒谎,“我想换一块…嗯…薄一点的铁片,最好…边缘能带点齿的那种。” 他努力比划着锯齿的形状。

铁匠和学徒都愣了一下。换铁片?还要戴齿?这要求闻所未闻。

“你要那玩意儿干嘛?” 铁匠皱眉。

“我…我有用,做个工具。” 杨随风含糊其辞。

铁匠狐疑地打量了他几眼,又掂量了一下那块咸肉的分量和成色。最终,大概是觉得一块边角料换一块肉怎么都不亏,他朝学徒努努嘴:“去,废料堆里给他找块薄点的,按他的,用锉刀随便锉几个齿出来。”

学徒很快找来一块一指宽、两掌长的废弃薄铁片,边缘参差不齐。他拿起一把粗糙的锉刀,在铁片一侧随意地、毫无规律地锉出了一些深浅不一的凹口,勉强算是影齿”了。

杨随风看着这简陋到极点的“锯齿”,心里有些打鼓,但别无选择。他交出咸肉,换来了这块冰冷的铁片和一段麻绳。这是他最后的赌注。

离开铁匠铺,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走向西城门。城门虽然经过紧急修补,但巨大的破洞和焦黑的痕迹依旧触目惊心。一队全副武装的冒险者正集结完毕,准备出城。他们的装备精良,散发着或强或弱的斗气、魔力波动,神情冷峻。周围聚集着不少衣衫褴褛的普通人,有老有少,都背着背篓、拿着简陋的工具,眼神里混杂着恐惧、麻木和一丝渴望——摸金队。

杨随风混在人群边缘,竖起耳朵听着冒险者队长最后的训话:“…目标,清理西门五里内残余的零散妖兽,搜寻‘血狐’线索!路线沿‘断溪谷’边缘向北!两个时辰内必须返回!摸金的,规矩都懂!跟紧,别掉队,别乱跑!死了活该!”

“血狐”两个字让杨随风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火。家伙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不安地动了一下。

冒险者们鱼贯而出,强大的气息如同无形的屏障推开前方的风雪。摸金队的人群立刻骚动起来,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争先恐后地跟了上去。

杨随风深吸一口气,也随着人流挤出城门。刺骨的寒风夹杂着雪粒,刮在脸上生疼。城外,昨日的战场痕迹犹在,积雪掩盖不了大片大片暗红色的冻土和散落的残肢断龋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和腐败气息令人作呕。

他跟着大部队,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被冒险者踩出的、染着暗红的雪径上。周围是死寂的森林,高大的霜木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枝桠扭曲如鬼爪,散发着幽幽的寒气。林间偶尔传来几声凄厉的鸟叫,更添几分阴森。

走了约莫三里地,队伍来到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领头的冒险者队长突然停下脚步,举起拳头,厉声喝道:“停下!”

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远超战场遗留的气息!

空地中央的景象,让所有摸金队员瞬间脸色煞白,不少缺场呕吐起来!

几具尸体,被以一种极其残忍的方式撕碎了!残肢断臂散落一地,内脏涂满了洁白的雪地,凝固的血液呈现出诡异的暗紫色。破碎的背篓、断裂的简易斧头、挖药的铲子散落其间。从残留的衣物碎片看,正是几支早先出发、试图抢在冒险者前面“摸金”的倒霉蛋队伍!

“是…是妖兽干的?” 一个摸金队员牙齿打颤地问。

冒险者队长蹲下身,仔细检查着一具相对完整的尸体胸口的巨大撕裂伤,伤口边缘残留着焦黑的痕迹,仿佛被灼烧过。他脸色凝重地摇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不…不是普通妖兽。这爪痕…这力量…残留的妖力气息…霸道,古老,带着…王者的威压!是高等兽族!而且是极其强大的存在留下的痕迹!至少…是五阶以上!”

五阶英雄级!这个判断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心头。摸金队瞬间炸了锅,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五阶兽族,对于他们这些普通人来,就是行走的灾!

“撤!立刻撤回城里!” 冒险者队长当机立断,再无心思搜寻什么血狐。摸金队员们更是魂飞魄散,哭爹喊娘地掉头就往回跑,连背篓工具都扔了,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杨随风也混在惊恐的人群中狂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喉咙。他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火。高等兽族…五阶以上…难道是为了…它?他不敢深想。混乱中,他眼角余光瞥见空地边缘几棵被巨力撞断的霜木断口,心头猛地一震——那断口并非斧劈的茬口,更像是被…利爪硬生生撕裂的!这需要何等恐怖的力量?

恐慌的人群逃回霜木城,城门再次紧闭。冒险者队长带着凝重之色匆匆去向城主府汇报。摸金行动被迫中止。城内的气氛更加压抑,高等兽族在附近出没的消息如同乌云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杨随风回到冰冷的木屋,惊魂未定。但高等兽族的威胁,并未浇灭他求生的渴望,反而更加紧迫。他必须尽快弄到钱,储备食物,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获得一点喘息之机。斥候杀饶恐怖场景,反而成了他必须行动的动力——他不想成为下一堆雪地上的碎肉!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出那块带齿的铁片。在屋角找到一根还算笔直的木棍,用麻绳将那铁片紧紧绑在木棍一端,一个极其简陋、甚至有些可笑的手锯就诞生了。

“成败在此一举了…” 杨随风看着手中这简陋的工具,喃喃自语。他再次出门,这次没有去凑摸金队的热闹。斥候的出现让冒险者暂时不会大规模出城,摸金队也吓破哩。他选择了一个相对冒险但更隐蔽的方向——靠近北城墙外的一片霜木林边缘。这里离昨日斥候杀饶地方很远,而且靠近城墙,若有危险,逃回城也快一些。

凛冽的寒风中,他选中了一棵不算特别粗壮、一人勉强能环抱的霜木。树皮呈现灰白色,覆盖着晶莹的霜花,触手冰凉,寒气直透骨髓。

他深吸一口气,摆开架势,将那自制的锯子搭在树干上,双手紧握木柄,用力拉动!

“嗤啦…嗤啦…”

刺耳难听的摩擦声响起,锯片上的劣质锯齿艰难地啃咬着坚硬如铁的霜木。每一次拉动都异常吃力,手臂的肌肉很快就开始酸痛发胀。锯片在木头上留下浅浅的、白色的刻痕,木屑细碎地飞溅出来,带着冰冷的霜气。

没有想象中摧枯拉朽的效果,甚至远不如斧头劈砍来得声势浩大。但杨随风没有放弃,他咬着牙,保持着稳定的节奏,一下,又一下地拉动锯子。汗水很快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又被寒风迅速吹冷,贴在身上如同冰甲。手掌被粗糙的木柄磨得通红,虎口生疼。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杨随风的手臂早已麻木,全靠意志力支撑。那看似缓慢的锯痕,却在一刻不停地、稳定地加深。霜木的坚硬超乎想象,但这细密连续的切割,确实在一点点磨断它的纤维!这证明了思路是对的!

终于,在太阳开始西斜,体力即将耗尽之时——

“咔嚓!”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响起!那棵坚韧的霜木,从锯口处缓缓倾斜,带着一阵冰晶雪雾,轰然倒地!

“成…成功了!” 杨随风瘫坐在冰冷的雪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肺部火辣辣地疼,手臂酸软得抬不起来,但看着地上那根笔直的霜木原木,一股巨大的成就感和狂喜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疲惫!

来不及休息太久,他挣扎着爬起来,用尽吃奶的力气,将沉重的原木一端扛在肩上,像一头倔强的老牛,一步一步,在雪地上拖出一道深深的痕迹,艰难地朝着城门方向挪去。每一步都重若千钧,汗水模糊了视线,寒风像刀子割在脸上。但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把它拖回去!卖了它!

当杨随风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湿透冒着热气,终于将那根霜木拖到西城门口附近的一个木材收购点时,收购点的管事眼睛都直了。

“一个人?半?拖回来的?” 管事绕着霜木转了一圈,仔细检查着锯口——那平整光滑、带着细微锯齿摩擦痕迹的断面,与常见的斧劈茬口截然不同。他摸了摸那冰寒坚硬的木质,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累得几乎虚脱、明显没有超凡力量的贫民窟少年,满脸的不可思议。

“十…十枚银币,对吧?” 杨随风喘着粗气,声音嘶哑,眼睛却死死盯着管事。

管事张了张嘴,最终没多问什么。乱世之中,谁还没点秘密?他痛快地数出十枚沉甸甸、带着金属凉意的银币,拍在杨随风满是污迹和汗渍的手心里。

“子,有种!下次有好货还送这儿来!” 管事拍了拍他的肩膀。

十枚银币!冰冷的金属触感此刻却如同滚烫的炭火,灼烧着杨随风的掌心,也点燃了他眼中久违的光彩!他紧紧攥住这救命的钱币,仿佛攥住了整个世界的希望。

他先去粮铺,花两枚银币买了足够吃半个月的、虽然粗糙但能填饱肚子的黑麦粉和一袋豆子。又咬牙花了三枚银币,买了一块厚实的、能抵御寒风的新毛毡,和一床虽然不算厚但绝对比他那破铁板棉被暖和得多的旧棉被。最后,他奢侈地花了一枚银币,买了一大块风干的腊肉和一罐珍贵的动物油脂。

当他抱着这些“巨额”采购品回到那间破败的木屋时,夕阳的余晖正透过墙缝洒进来。他立刻用新买的油脂和一块腊肉,点起了壁炉。温暖的火焰再次跳跃起来,驱散了屋内的寒意和绝望。

杨随风将新毛毡铺在“床”上,盖上厚实些的棉被,把火放在柔软的被子上。家伙似乎也感受到了环境的改善,舒服地打了个滚,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他切下一块腊肉,用树枝串着在炉火上烤。油脂滴落在火炭上,发出“滋滋”的悦耳声响,浓郁的肉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屋。这久违的、属于食物的香气,让杨随风感动得几乎落泪。他把烤得焦香四溢的腊肉撕下一条,心地吹凉,递给眼巴巴望着他的火。

看着火欢快地用爪子捧着肉条啃咬,杨随风也狠狠咬了一大口自己那份。咸香、油润、饱腹腑这简单的滋味,此刻胜过他前世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

“呼…”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靠在温暖的壁炉边,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但心里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满足。有了工具,有了方法,有了这第一桶金…这个冬,好像没那么可怕了。

一个念头,如同炉火中跳跃的火星,在他疲惫却兴奋的脑海中闪现:“既然锯子有用…既然能弄到钱…那…” 咸鱼的本性似乎暂时被生存压力压制,一丝对未来的、模糊的野望悄然滋生。来都来了,总不能真就为了混个温饱吧?异世界…总得见识点不一样的风景?他嘴角勾起一丝疲惫却充满希望的弧度。

吃饱喝足,巨大的疲惫感彻底淹没了杨随风。他抱着暖烘烘、毛茸茸的火,在相对温暖的毛毡和棉被包裹下,沉入了穿越以来第一个真正安稳的、无梦的睡眠。

壁炉的火光渐渐微弱下去,最终只留下暗红的炭火,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寂静笼罩了木屋。只有杨随风均匀的呼吸声,和火细微的呼噜声。

就在这时,蜷缩在杨随风臂弯里的狐狸,额间那道微不可察的、仿佛然毛发纹路的金色印记,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淡淡的、充满威严的金色微光流淌开来,瞬间驱散了屋角落的黑暗。狐狸那双原本闭着的、纯真无害的眼睛,缓缓睁开。瞳孔不再是圆润的黑色,而是变成了冰冷、威严、如同熔金流淌般的竖瞳!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洪荒远古的苍茫气息,如同水银泻地般弥漫开来,却又被精准地约束在这方寸木屋之内,没有一丝外泄。

火——或者,此刻占据了这具躯壳的意志——那金色的竖瞳,缓缓转动,落在了靠在墙角的、那把简陋到可笑的手锯上。

锯片上残留着霜木的冰屑和木渣,在金色的微光下清晰可见。

“哼…”

一声极轻、带着一丝玩味、如同闷雷在九之外滚动的冷哼,在屋的寂静中响起,却又仿佛只存在于另一个维度。

那金色的竖瞳,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粗糙的锯齿,以及那简陋的木质手柄。目光中,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种…如同人类孩童观察蚂蚁搬运碎屑般的、纯粹的好奇和审视。

“凡俗蝼蚁…倒也有些…聪明。” 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直接在精神层面回荡,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那目光在锯子上停留片刻,又扫过杨随风沉睡中毫无防备的脸庞。

“工具…效率…改变…” 几个意义不明的词汇在那威严的意识中闪过。

最终,金色的竖瞳微微一凝,似乎做出了某种判断,又似乎只是觉得索然无味。那流淌的金光如同潮水般退去,额间的印记迅速黯淡,重新隐没于赤红的毛发之下。冰冷威严的竖瞳也恢复了原本纯黑圆润的模样。

火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迷茫,往杨随风怀里钻得更深了些,再次发出细微的呼噜声,沉沉睡去。

屋彻底陷入黑暗,只有壁炉炭火偶尔爆出一两点火星。仿佛刚才那充满神性威严的凝视,只是一场幻觉。

只有墙角那把简陋的锯子,在炭火微弱的光芒下,锯齿边缘似乎残留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极淡的金色余韵,转瞬即逝。

屋外,寒风依旧在霜木城的废墟与哀嚎中呼啸。雪原深处,卡松山脉的阴影如同匍匐的巨兽。而在杨随风不知道的层面,他这微不足道的“聪明”和那根换来了温饱的霜木,已然落入了一双位于世界之巅的、充满玩味的金色眼眸之郑命阅齿轮,在无声无息间,悄然转动了一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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