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赵沐宸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梨花木桌面。
那声音清脆而规律。
在寂静的正气堂内反复回荡。
每一声都仿佛敲在人心坎上。
鲜于嫣此时正蜷缩在赵沐宸怀里。
她身子微微发颤。
一张俏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她能清晰感受到身后男人胸膛传来的灼人热度。
那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
烫得她心尖都在抖。
还有那只环在她腰间的大手。
掌心滚烫。
五指修长有力。
正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节奏。
在她腰间软肉上轻轻游走。
指尖所过之处。
仿佛带着细的电流。
让她肌肤一阵阵发麻。
她本能地想躲。
想挣脱这个过分亲密的怀抱。
可身子却软得厉害。
提不起半点力气。
一股莫名的热流顺着脊椎缓缓爬升。
直冲灵盖。
让她头脑晕眩。
耳根发烫。
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她只能将脸深深埋下。
不敢看堂下众多同门师兄弟的目光。
那些目光里有惊诧。
有疑惑。
或许还有别的什么。
她不愿去细想。
大殿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目光聚焦在主位那对身影上。
华山派掌门鲜于通垂手立在堂下。
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不敢抬头。
视线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
那鞋面上绣着精致的云纹。
此刻却显得格外刺眼。
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在胸腔里猛烈撞击。
“鲜于掌门。”
赵沐宸终于开口了。
声音并不高。
带着一种慵懒的调子。
仿佛刚刚睡醒。
可那慵懒里却透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威压。
像山一样沉甸甸压下来。
鲜于通身子一躬。
腰弯得更低了。
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滴在光滑的石板地上。
留下一点深色的湿痕。
“教主请讲。”
他声音发干。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只要是我华山派能办到的。”
“赴汤蹈火。”
“在所不辞。”
他这话得又快又急。
像早就准备好的套词。
可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
七上八下跳得厉害。
这煞星能有什么好事。
他在心里嘀咕。
千万别是看上了华山派这点家底。
要来抄家灭门的。
这些年华山派虽名声在外。
可底子早就虚了。
经不起折腾。
赵沐宸轻笑一声。
那笑声很轻。
却让鲜于通头皮一麻。
只见赵沐宸手指勾起了鲜于嫣的一缕秀发。
那发丝乌黑柔亮。
在他指尖绕了一圈。
然后凑到鼻尖。
深深嗅了一下。
这个动作做得自然随意。
却带着一种强烈的占有意味。
鲜于嫣身子一僵。
脖颈泛起更深的红晕。
“赴汤蹈火倒是不必。”
赵沐宸松开那缕头发。
目光转向堂下的鲜于通。
眼神里带着玩味。
“本座只是想送鲜于掌门一场泼的富贵。”
鲜于通一愣。
猛地抬起头。
眼睛瞪大了些。
“富……富贵?”
他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
心里飞快盘算。
什么富贵。
能让这位明教教主亲自上门来送。
赵沐宸眼神猛地一凝。
原本慵懒闲适的气质瞬间消失。
像换了一个人。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睥睨下的霸气。
那霸气从他眉宇间透出来。
从他挺直的背脊散发开。
从他微微上扬的嘴角流露。
整个正气堂的空气仿佛都冷了几度。
“如今大元朝廷腐朽不堪。”
他一字一顿。
声音清晰有力。
“顺帝昏庸。”
“奸臣当道。”
“百姓民不聊生。”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
敲在在场每一个饶心头。
“汝阳王府被查抄。”
“朝廷自断臂膀。”
“正是亡大元之时。”
到这里。
他顿了顿。
目光缓缓扫过堂下每一张脸。
那些脸有老有少。
有惊疑。
有恐惧。
有茫然。
他看见鲜于通煞白的脸色。
看见高长老紧皱的眉头。
看见其他弟子们交头接耳。
“本座已令明教上下。”
他提高了音量。
声音在大殿里回荡。
“举义旗。”
“清妖氛。”
“驱除鞑虏。”
“恢复中华。”
这十六个字。
一字一顿。
铿锵有力。
像惊雷炸响在正气堂。
整个大殿瞬间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嘴巴微张。
惊骇地看着主位上的那个男人。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造反。
这两个字在他们脑海里嗡嗡作响。
虽然江湖中人平时也喊着抗元。
口口声声驱逐胡虏。
但那大多是打闹。
杀几个落单的元兵。
劫几趟官府的粮草。
如此而已。
像这样正式举旗造反。
还要拉上整个六大派一起。
这可是要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
一旦失败。
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华山派百年基业。
恐怕就要毁于一旦。
鲜于通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没有一丝血色。
他嘴唇哆嗦着。
想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他是个精明的投机者。
最擅长的就是在乱世里明哲保身。
在各方势力间左右逢源。
这种掉脑袋的事。
他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本能地想要远离。
“这……这……”
他支支吾吾了半。
眼神闪烁不定。
不敢与赵沐宸对视。
“教主。”
他终于挤出几个字。
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兹事体大。”
“我华山派势单力薄。”
“恐怕……恐怕难当大任。”
他得委婉。
但意思已经很清楚。
他不想掺和。
“啪。”
一声脆响打断了鲜于通的话。
不是耳光声。
是瓷器碎裂的声音。
只见赵沐宸手中的那只青花瓷茶杯。
被他用两根手指轻轻一捏。
就硬生生碎成了几片。
茶水四溅。
混着细的瓷片。
洒落在光洁的梨花木桌面上。
也溅到了鲜于嫣的裙摆上。
她轻轻啊了一声。
身子往后缩了缩。
赵沐宸看都没看鲜于通一眼。
仿佛刚才捏碎茶杯的不是他。
他低头。
握起鲜于嫣那只柔若无骨的手。
放在自己掌心把玩。
那手白皙纤细。
指尖透着淡淡的粉。
像初春的花瓣。
“势单力薄?”
他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
声音里带着笑意。
可那笑意却冰冷刺骨。
“鲜于掌门。”
他抬起头。
目光终于落在鲜于通脸上。
“你是在跟本座开玩笑吗?”
那眼神平静无波。
却让鲜于通浑身汗毛倒竖。
像被毒蛇盯住的青蛙。
“崆峒五老已经接了本座的英雄帖。”
赵沐宸慢条斯理地。
手指轻轻摩挲着鲜于嫣的手背。
“全派上下。”
“已在路上。”
“不日就将抵达光明顶。”
他顿了顿。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怎么。”
“你觉得华山派比崆峒派还要金贵?”
听到崆峒派已经加入。
鲜于通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关能那几个老狐狸竟然答应了。
他在心里飞快盘算。
崆峒派虽然这些年有些没落。
可底蕴还在。
五老个个都是人精。
从不做亏本买卖。
他们既然敢答应。
难道这赵沐宸真有胜算。
还没等他消化这个消息。
一直站在赵沐宸身后。
默不作声的方艳青突然往前迈了一步。
这一步很轻。
落地无声。
可却带动了她身上那件素色道袍的衣摆。
衣袂微扬。
一股凌厉无匹的剑气瞬间弥漫开来。
那剑气并不张扬。
却凝实如实质。
让在场所有佩剑的弟子都感到腰间长剑微微一震。
仿佛在共鸣。
“峨眉派。”
方艳青开口了。
声音清冷。
像高山上的冰雪。
没有半点温度。
“早已唯教主马首是瞻。”
她得简单干脆。
没有多余的解释。
可这句话的分量。
却比千言万语都重。
大殿内的华山弟子们。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身上。
哪怕之前在山门口已经见过。
但此刻再看。
依然觉得呼吸一滞。
太美了。
眼前的灭绝师太。
哪里还有半点老尼姑的样子。
肌肤胜雪。
吹弹可破。
眉目如画。
眸若寒星。
看上去顶多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
可那股子常年身居高位的威严。
还有眼角眉梢流露出的成熟风韵。
却又绝非青涩少女可比。
这种强烈的反差。
让在场的男人们一个个喉咙发干。
眼睛发直。
却又不敢多看。
生怕亵渎了这位传中的女侠。
鲜于通更是看得呆了一瞬。
他记得上次见灭绝师太。
还是五年前在少林寺的武林大会上。
那时的她虽然也不算老。
可眼角已有细纹。
鬓间也有了几缕白发。
一身灰扑颇道袍。
板着一张脸。
活像谁欠了她几百两银子。
可现在。
眼前这个绝色美人。
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这就是驻颜丹的效果吗。
他在心里震撼。
连灭绝这种老古板都能变成这般模样。
还要死心塌地地跟着赵沐宸造反。
这赵沐宸。
到底给她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怎么。”
见鲜于通盯着自己发愣。
方艳青眉头微蹙。
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那厌恶很淡。
却像针一样刺人。
她手掌按在了腰间倚剑的剑柄上。
“苍啷。”
长剑出鞘半寸。
一抹寒光从鞘中泻出。
凛冽如秋水。
照得人眼睛发花。
剑气更盛。
压得人喘不过气。
鲜于通吓得浑身一激灵。
猛地回过神来。
连忙摆手。
“不不不。”
“师太误会了。”
他额头冷汗涔涔。
“在下只是……只是太过震惊。”
他擦了擦汗。
心里却在飞快盘算。
崆峒去了。
峨眉也去了。
六大派里已经有两派上了赵沐宸的战车。
再加上明教本身的势力。
五行旗。
地风雷四门。
还有那些散布各地的分坛。
这股力量。
足以横扫整个江湖。
甚至真的能跟朝廷掰手腕。
如果华山派现在拒绝。
他偷瞄了一眼赵沐宸。
只见对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眼神里透着一股子戏谑。
就像是看着一只在砧板上垂死挣扎的鱼。
那眼神让他遍体生寒。
“爹。”
就在这时。
赵沐宸怀里的鲜于嫣弱弱地喊了一声。
她声音很。
带着点颤抖。
像是鼓足了勇气。
她虽然不懂什么下大势。
也不明白造反到底意味着什么。
但她能感觉到赵沐宸身上的杀气。
那杀气并不张扬。
却真实存在。
像冰冷的刀锋抵在喉咙上。
那是真会杀饶。
“您就答应赵大哥吧。”
她抬起头。
眼睛红红的。
像只受惊的兔子。
“赵大哥他是做大事的人。”
“跟着他。”
“不会错的。”
鲜于嫣的声音很轻。
但在寂静的大殿里却格外清晰。
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传进众人耳郑
鲜于通心里苦笑。
傻丫头啊。
你这还没嫁过去呢。
就开始替人家话了。
真是女生外向。
可女儿的话。
也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一个可以顺坡下驴的借口。
他张了张嘴。
正想点什么。
“哼。”
一个苍老而愤怒的声音从大殿左侧响起。
像平地惊雷。
打破了短暂的平静。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猛地站了起来。
他年纪很大了。
脸上皱纹深如刀刻。
胡须雪白。
一直垂到胸前。
身上穿着华山派长老的服饰。
此刻因为愤怒。
浑身都在发抖。
他是华山派的执法长老。
姓高。
论辈分是鲜于通的师叔。
平日里最是古板守旧。
眼里揉不得沙子。
“一派胡言。”
高长老指着赵沐宸。
气得胡子乱颤。
手指也在抖。
“掌门。”
他转向鲜于通。
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
“万万不可啊。”
“大元铁骑下无担”
“当年连宋廷都被灭了。”
“百万大军灰飞烟灭。”
“就凭咱们这些江湖草莽。”
“拿什么跟朝廷斗。”
他得又快又急。
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
“这不是把祖宗基业往火坑里推吗。”
“这魔教头子分明是想拿咱们华山弟子当炮灰。”
“去填那无底洞。”
他越越激动。
脸涨得通红。
“老夫决不同意。”
“死也不同意。”
他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在大殿里嗡嗡回荡。
这一嗓子。
把原本就紧张的气氛彻底点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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