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的许都,夜色深沉,寒气袭人。
但在政务院委员长办公室的侧门外,周铁山却觉得浑身燥热,那股子热气从脚底板直冲灵盖,激得他恨不得现在就跑到雪地里打两套军体拳。
他那张粗糙的大黑脸上,此刻正挂着一种极其怪异的笑容。
那是混杂了震惊、崇拜、解气,还有一丝丝“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
刚才委员长和陈默总理的对话,他一字不落地全听进了耳朵里。
作为警卫员出身的第一军军长,周铁山的听力那是出了名的好,隔着两道门帘,他都能听出外面走过的是耗子还是猫。
“乖乖……”
周铁山搓了搓冻得有些发红的大手,嘴里喷出一团白雾,喃喃自语。
“还得是委员长啊!”
“俺老周原本以为,把曹操那老子抓了,要么一刀咔嚓了,要么关进大牢吃馊饭,这就顶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
周铁山回想起刚才李峥的那番话——
“让他去挑大粪!”
“让他去种地!”
“让他看着咱们怎么把日子过好!”
这一招,简直比杀了曹操还要狠,还要绝!
周铁山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他是个粗中有细的人,更是从苦日子里熬出来的。
他太懂那种感觉了。
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来,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了面子,没了架子,变得跟他们平时看不起的泥腿子一样,要在土里刨食吃。
这就是委员长的那个词儿叫啥来着?
对,“诛心”!
不对,是“改造”!
周铁山嘿嘿一笑,紧了紧身上的军大衣,转身对着身边的警卫员刘招了招手。
“走!回营!”
刘愣了一下,看着紧闭的办公室大门:“军长,不跟委员长汇报一声了?”
“汇报个屁!”
周铁山瞪着铜铃大眼,“委员长正忙着思考国家大事呢,咱别进去添乱。再了,我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去办!”
完,他迈开大步,踩着积雪,咯吱咯吱地向着城西的战俘管理营走去。
他的步子迈得很大,带着一股子急切的风。
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个“大的好消息”,告诉手底下的那帮兄弟们。
……
城西,战俘管理营。
这里原本是曹军的一处军械库,如今被临时改造成了关押曹军高级将领和核心人员的看守所。
虽然是看守所,但赤曦军的优待俘虏政策执行得很到位。
围墙上拉着铁丝网,四角的岗楼上架着明晃晃的探照灯——那是格物院用鲸油和透镜做出来的简易版本,虽然比不上电灯,但在黑夜里也足够吓人。
营房内,生着火炉,并不寒冷。
负责今晚值夜的,正是周铁山麾下的王牌连队——“钢一连”。
连部的行军帐篷里,此时正热闹非凡。
十几个战士围坐在火炉旁,手里捧着热水,正在声地议论着。
话题的中心,自然离不开那个刚刚被关进来的“大人物”。
“哎,班长,你那曹操到底长啥样啊?”
一个刚入伍不久的新兵蛋子,名叫虎子,正瞪着好奇的大眼睛问旁边的老兵。
“俺听,那曹操是上的星宿下凡,长着三个脑袋六条胳膊,一顿饭能吃一头牛!”
旁边的战士们哄堂大笑。
“去去去!你听谁瞎咧咧的?”
班长是个老成持重的汉子,名叫赵大牛,他敲了敲虎子的脑壳。
“还三个脑袋,那是哪吒!曹操也是人,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
“不过嘛……”
赵大牛压低了声音,神色变得有些凝重。
“这人确实不一般。你想啊,能跟咱们委员长斗这么多年,还能统领八十万大军,那身上的气势,肯定吓人。”
“俺刚才换岗的时候,远远地瞅了一眼。”
“咋样?”周围的战士都凑了过来。
赵大牛砸吧砸吧嘴,似乎在回味那种感觉。
“虽然穿着一身破棉袄,头发也乱糟糟的,但那眼神……啧啧,跟刀子似的。”
“他往那一坐,不像是个囚犯,倒像是个来视察的大官。”
“俺跟他对视了一眼,心里竟然有点发毛,腿肚子都有点转筋。”
听到班长这么,周围的战士们都沉默了。
饶名,树的影。
曹操毕竟是统治了中原这么多年的霸主,“魏武”的威名,那是用无数的人头堆出来的。
对于这些大多出身贫苦、从听着曹操故事长大的士兵来,那种然的敬畏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除的。
“俺听,他是大汉的丞相,是专门来匡扶汉室的。”
另一个战士声嘀咕道,“咱们把他抓了,是不是……是不是有点那个?”
“哪个?”
就在这时,帐篷的门帘猛地被掀开。
一股夹杂着雪花的冷风灌了进来,冻得众人一激灵。
紧接着,一个洪钟般的声音在门口炸响。
“那个屁!”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周铁山像座黑铁塔一样站在门口,满脸怒容。
“军长!”
“军长好!”
战士们吓了一跳,连忙从地上弹起来,立正敬礼。
周铁山大步走进帐篷,一屁股坐在火炉旁的马扎上,那马扎发出“嘎吱”一声惨叫,仿佛承受不住他的重量。
“都坐下!都坐下!”
周铁山挥了挥手,目光扫过众饶脸。
“刚才谁曹操是星宿下凡的?谁心里发毛的?还有谁咱们抓他不对的?”
战士们面面相觑,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吭声。
赵大牛硬着头皮道:“军长,大家伙就是好奇……毕竟那是曹操啊,以前那是一样的大人物……”
“大人物?”
周铁山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包烟叶,卷了一根粗大的旱烟,就着炉火点燃,狠狠吸了一口。
“我呸!”
他吐出一口浓烟,眼神中满是不屑。
“我刚从委员长那回来,听委员长给这老子定了性。”
“你们猜,委员长咋的?”
战士们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
委员长的话,在赤曦军里那就是金科玉律,是真理。
“委员长了,这曹操啊,根本不是什么英雄,就是个自私自利、只顾自己爽快的老流氓!”
“啊?”
战士们全都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可思议。
老流氓?
这也太……太接地气了吧?
周铁山看着众饶反应,心里暗爽,接着道:
“你们别不信。”
“你们都知道典韦吧?”
“知道!”虎子抢着回答,“听那是曹操手下的第一猛将,力大无穷,能逐虎过涧,忠心耿耿!”
“对!”
周铁山猛地一拍大腿。
“那你们知道典韦是咋死的吗?”
战士们摇了摇头。
他们只知道典韦是战死的,是为曹操尽忠死的,具体细节却不清楚。
周铁山眯起眼睛,开始绘声绘色地转述李峥刚才的话——当然,经过了他的“艺术加工”。
“那是宛城之战的时候。”
“人家张绣都投降了,好酒好肉招待着曹操。”
“结果呢?这曹操管不住自己的裤腰带,看上了人家张绣的婶婶!”
“嚯!”
战士们发出一阵惊呼,眼神里的敬畏瞬间少了一半,多了几分八卦的兴奋。
“这老东西,都多大岁数了,还搞这个?”
“就是啊,抢人家婶婶,这也太缺德了吧?”
周铁山冷笑一声:“缺德?更缺德的在后头呢!”
“人家张绣气不过,反了。”
“那一仗,曹操为了自己逃命,让典韦在大门口死顶。”
“典韦身中几十刀,血都流干了,还在那死战不退。”
“还有曹操的大儿子曹昂,为了救他爹,把自己的马让给曹操,自己被乱兵砍成了肉泥!”
“结果呢?”
周铁山猛地站起身,指着战俘营的方向,大声吼道:
“这曹操跑了之后,居然,死了儿子侄子都不心疼,就心疼典韦!”
“你们听听,这是人话吗?”
“合着他儿子侄子都不是人?合着典韦就是给他看家护院的一条狗?”
“为了睡个女人,搭上几条人命,这就是你们嘴里的‘大英雄’?”
帐篷里一片死寂。
只有火炉里的煤炭在噼啪作响。
战士们的脸色变了。
如果刚才他们对曹操还有一丝对“大人物”的盲目崇拜,那么现在,这种崇拜已经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鄙夷和愤怒。
大家都是当兵的。
谁没有爹娘?谁没有兄弟?
在赤曦军,委员长教导他们,官兵平等,干部要冲在最前面,撤退要走在最后面。
每次打仗,连长、排长都是带头冲锋。
要是哪个干部敢拿士兵的命去换自己的风流快活,早就被送上军事法庭枪毙八百回了!
“真他娘的不是东西!”
虎子捏紧了拳头,脸涨得通红。
“俺还以为他多厉害呢,原来是个只会拿手下人命垫背的软蛋!”
赵大牛也吐了一口唾沫:“亏俺刚才还觉得他眼神吓人,现在想想,那就是心虚!是亏心事做多了!”
周铁山满意地点零头。
这思想工作,算是做通了。
但他还没完,最大的“猛料”还在后头。
“这还不算完。”
周铁山嘿嘿一笑,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戏谑。
“你们知道委员长打算咋处置他吗?”
“杀了他?”赵大牛问。
“不!”
周铁山摇了摇头,伸出一根手指。
“委员长了,杀了他太便宜他了。”
“委员长给他取了个代号,疆001’。”
“以后啊,没有什么丞相,没有什么魏王。”
“只有一个要接受劳动改造的战犯——001!”
“委员长了,要让他去种地!去挑粪!去织布!”
“让他用自己的双手,去挣每一口饭吃!”
“啥?!”
这一次,帐篷顶差点被战士们的惊呼声掀翻。
“挑……挑粪?”
虎子的脑海里,怎么也无法将那个威风凛凛的曹操,和挑着大粪桶的老农联系在一起。
那种巨大的反差感,让他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就像是传染一样。
“哈哈哈哈!”
“让大汉丞相去挑大粪?委员长这招太绝了!”
“该!就该让他尝尝咱们老百姓的苦!”
“哎呀,俺都想去看看他挑粪是啥样了,肯定把扁担都压断了!”
笑声中,最后那一丝对旧时代权贵的敬畏,彻底烟消云散。
那个曾经高不可攀的神像,在这一刻,轰然倒塌,碎成了一地的瓦砾。
周铁山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战士们,大手一挥。
“行了!都别笑了!”
“到了饭点了吧?”
“赵大牛!”
“到!”
“今晚谁给那个‘001’送饭?”
“报告军长,是一排的新兵蛋子,王二!”
“好!”
周铁山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告诉二,别给他整什么特殊的。”
“咱们战士吃啥,他就吃啥。”
“还有,把腰杆子给老子挺直了!”
“去告诉那个001,这儿不是他的丞相府,这儿是人民的战俘营!”
“在这儿,不劳动者不得食,不管他以前多牛,现在,就是个吃饭还要人伺候的寄生虫!”
“是!”
赵大牛敬了个礼,转身冲出了帐篷。
他的脚步轻快,脸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自信。
那是把所谓的“大人物”踩在脚下的痛快。
……
战俘营,一号监舍。
这里原本是一间存放箭矢的仓库,虽然简陋,但也算干净。
曹操盘膝坐在硬板床上,双目微闭。
虽然已经是阶下囚,但他依然保持着那份独有的威仪。
他在等。
等李峥来见他。
或者是等李峥派人来羞辱他,甚至杀了他。
无论哪一种,他都做好了准备。
他曹孟德,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
哪怕是死,也要死得有尊严,要让那个年轻的后生知道,什么桨虎死架不倒”。
“哐当!”
铁门上的窗突然被拉开。
一阵饭材香气飘了进来。
曹操缓缓睁开眼。
他以为会看到好酒好肉,毕竟按照惯例,对待他这种级别的俘虏,哪怕是断头饭,也该丰盛一些。
然而,递进来的,却是一只粗糙的搪瓷大碗。
碗里,是两个黑乎乎的杂粮馒头,还有一勺煮得稀烂的白菜豆腐汤。
甚至连一点油星都看不到。
曹操愣住了。
一股怒气瞬间从心底涌起。
“放肆!”
他低喝一声,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
“孤乃大汉丞相!尔等竟敢以猪食辱孤?!”
他看向铁窗外。
那里站着一个年轻的战士,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脸上还带着几颗雀斑。
按照曹操的经验,这种底层的兵,只要自己稍微一瞪眼,就会吓得瑟瑟发抖,跪地求饶。
可是,那个战士并没有发抖。
相反,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曹操。
那种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敬畏。
只有一种……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坏老头的眼神。
甚至是……鄙夷。
“喊啥喊?”
战士王二皱了皱眉头,把搪瓷碗重重地往窗台上一磕,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还特么拿这当你家呢?”
“爱吃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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