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又一声巨木撞门的闷响，如同重锤砸在每个饶心脏上。厚重的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门板上已经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固定门轴的石块开始松动，粉尘簌簌落下。门外契丹步兵疯狂的吼叫和战马兴奋的嘶鸣清晰可闻，死亡的阴影随着每一次撞击，浓郁一分。
“顶住！给老子顶住！”陈远嘶声怒吼，用肩膀死死抵住一根撑在门后的粗木，额角青筋暴起。他身边仅剩的二十余名悍匪也拼尽全力，或用身体，或找来石块、木料，疯狂地加固着摇摇欲坠的寨门。
但人力有时穷。在专门用于破门的撞木面前，他们的抵抗显得如此苍白。门闩是硬木包裹铁皮所制，此刻也已弯曲变形，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
“远哥！门闩要断了！”一个死死盯着门闩的土匪发出绝望的呐喊。
陈远双目赤红，汗水混合着门板上震落的灰尘流进眼睛，一片刺痛。他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撤退？退入山寨巷道进行巷战？但在骑兵面前，那同样是屠杀！死守？寨门一破，他们这二十几人瞬间就会被铁蹄踏碎！
聚义厅方向的喊杀声依旧激烈，张彪显然被死死拖住，无法回援。难道，真的要葬身于此？
不！绝不能！
一股狠厉之气从陈远心底勃然爆发。他猛地扭头，对箭楼上还在徒劳向下射箭，却难以穿透契丹重甲步兵的弓箭手吼道：“石头！带你的人下来！所有人，准备白刃战！”
他一把推开撑门的木柱，操起脚边一柄不知哪个死士掉落的长矛，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弟兄们！门守不住了！但咱们不能白死！门开之后，随我往前冲！挤在门口，别让他们骑兵冲起来！用命换命，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绝境之中，主帅的决死意志是唯一的强心剂。残存的土匪们看着陈远挺直脊梁、持矛欲战的背影，眼中的恐惧被一种疯狂的悍勇所取代。
“妈的！跟狗崽子拼了！”
“杀一个够本！”
众人纷纷弃了加固的杂物，捡起地上散落的兵器，聚集到陈远身后，组成一个紧密而绝望的冲锋阵型，死死盯着那扇即将破碎的死亡之门。空气中弥漫着悲壮与惨烈的气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异常尖锐、急促的铜锣声，猛地从山寨西侧的高地上响起！那不是示警的锣声，而是……进攻的号令？
紧接着，西侧寨墙上，原本漆黑一片的地方，突然亮起了数十支火把，映照出张彪那张因为愤怒和狂奔而扭曲的脸！他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仅初步平息了聚义厅的混乱，还带着一支生力军，迂回到了西侧寨墙！
“放滚木！砸死这些狗娘养的！”张彪的咆哮声压过了撞门的巨响。
早已准备在寨墙上的土匪们奋力推动杠杆，一根根临时搜集来的房梁、巨木，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从西侧寨墙对着正在撞门的契丹步兵头顶狠狠砸落！
“心上面！”
“快散开！”
正在全力撞门的契丹重甲步兵猝不及防，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门上，根本没料到侧翼会遭受如此猛烈的攻击！沉重的滚木落入密集的人群，顿时响起一片骨骼碎裂的恐怖声响和凄厉的惨嚎！撞门的阵型瞬间大乱！
几乎是同时，寨门内侧，陈远敏锐地捕捉到了门外契丹人因为突如其来的侧翼打击而产生的短暂混乱和士气动摇！
机会！稍纵即逝的机会！
“就是现在！开门！”陈远做出了一个大胆到极点的决定，他扔掉长矛，猛地冲到绞盘旁，对着还在发愣的几个土匪吼道，“帮我！把门打开！”
“什么？开门？！”所有人都惊呆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快！打开一道缝隙！快！”陈远不容置疑，已经奋力开始推动绞盘！赵铁柱和李狗儿虽不明所以，但对陈远的信任让他们下意识地跟上。
“吱呀呀——”
沉重破损的寨门，在内部绞盘的作用下，竟然缓缓向内，拉开了一道仅容两三人并排通过的缝隙！
门外，正在因滚木打击而混乱、惊愕的契丹步兵，看到寨门突然自己打开，也瞬间愣住了。
就在这敌我双方都因为这反常举动而出现刹那停滞的瞬间，陈远操起地上那根原本用来顶门的粗壮木柱，将前端削尖并沾染了火油、已然点燃，变成了一支巨大的、熊熊燃烧的“火矛”！
“挡住门口！”他对身后众人吼道，随即用尽全身力气，将这根燃烧的“火矛”，通过门缝，朝着门外那群挤在一起、惊魂未定的契丹重甲步兵，狠狠地投掷了过去！
燃烧的巨木如同火龙出洞，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撞入了契丹步兵最密集的地方！
“轰！”
火油四溅，瞬间点燃了好几个士兵的衣甲和毛发！惊恐的尖叫和拍打火焰的慌乱，让本已混乱的阵型彻底崩溃！
“杀出去！把他们赶出去！”陈远捡起弯刀，第一个从门缝中悍然杀出！他身后的土匪们被这绝地反击的疯狂所感染，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紧随其后，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出了寨门！
门外，是陷入火海与混乱的契丹步兵；门内，是如同疯虎般扑出的黑云寨悍匪。一方猝不及防，士气崩溃；一方置之死地，气势如虹！
短兵相接，血肉横飞！陈远等人凭借着一口血勇之气，硬生生将堵在门口的契丹步兵杀得节节败退！而西侧寨墙上，张彪指挥着弓箭手和滚木，持续不断地给予远程支援，压制着试图重新组织起来的契丹人。
里应外合之下，这支负责破门的契丹精锐步兵，竟然在眼看就要成功的最后关头，被硬生生打了回去，丢下数十具尸体，狼狈不堪地溃散入黑暗之郑
“哐当！”
陈远用最后一丝力气，将破损的寨门重新推上，用残存的门闩和无数杂物死死顶住。他背靠着千疮百孔的木门，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浑身浴血，几乎脱力。
活下来了……又一次，从地狱门口爬了回来。
张彪从寨墙上冲下，看着门外狼藉的战场和门内瘫倒一地的勇士，重重拍了拍陈远的肩膀，声音沙哑：“好兄弟！干得漂亮！”
然而，没等他们喘过气来，一个浑身是血的土匪连滚爬爬地冲过来，哭喊道：“张头领，陈头领！不好了！寨主……寨主他……”
陈远和张彪的心猛地一沉。
那土匪脸上毫无人色，带着无尽的惊恐：“混乱汁…寨主被冷箭所伤……箭上有毒！快……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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