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李记卤味”的铺子，把木柜台晒得暖融融的。李云谦刚把最后一块卤鸭翅包好递给买主，指尖还沾着点卤汁的余温，转身就见父亲坐在门口马扎上，手里攥着个粗布袋子，正低头拣着新挑的桂皮——每一块都要捏捏厚度、闻闻香味，挑得格外仔细。
“爹，刚忙活完，您咋不歇会儿？”李云谦拿了块干净的布擦着手走过去，见袋子里的桂皮都拣出了半，“这些我傍晚再弄也不迟，您先晒晒太阳。”
李父抬头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手里却没停：“趁这会儿有太阳，把料拣干净了，明早卤汤才能更醇。你娘以前就，卤料得挑细些，差一点味就差远了。”他捏起一块桂皮，凑近鼻尖闻了闻，又放下，“这块味儿淡了，得挑出去。”
李云谦没再劝，蹲在父亲旁边，也拿起一块桂皮帮着拣。阳光落在两人手上，把粗布袋子和深褐色的桂皮都染得暖乎乎的。巷子里很静，只有偶尔路过的自行车“叮铃”响两声，还有不远处张婶家传来的洗衣声，混着铺子里没散尽的卤香，透着股安稳的劲儿。
正拣着，就听见巷口传来阿月的声音：“云谦哥！李叔！”两人抬头看，见阿月拎着个竹篮快步走来，篮子上盖着块蓝布，走到近前掀开，里面是半篮刚蒸好的红薯，还冒着热气。
“王婶好些了吗？”李父先开口问，放下手里的桂皮站起身。
阿月点头，脸上带着笑：“好多啦！今早起来还跟我一起择了菜，大夫再喝两药就差不多了。这红薯是我娘让我送来的，刚从灶上揭下来的，让你们尝尝。”她把篮子递到李云谦手里，红薯的热气透过竹篮传过来，暖得手心里发慌。
“这孩子，总让你们破费。”李父客气着，却还是让李云谦把红薯接了，“快进屋坐，我给你倒碗水。”
“不了李叔，我还得回去给我娘熬药呢。”阿月摆了摆手，又看向李云谦，“对了云谦哥，我娘，等她好利索了，要跟你学卤豆腐干，以后自家做着吃，也能省点钱。”
李云谦笑了：“这有啥难的，等王婶好了，我把泡豆腐干的法子跟她，再给她装包卤料，保准跟咱铺子里的一个味儿。”
阿月眼睛亮了，连声道谢，又了两句家常，才拎着空篮子往家走。李云谦看着她的背影，转身把红薯放进灶间的竹筐里，刚要出来，就听见门口有人喊：“云谦，在家吗？”
是刘叔，手里拎着个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刘叔，您咋来了？”李云谦迎上去，把人让进铺子。
刘叔坐在柜台边的长凳上，把布包往桌上一放：“刚从镇上回来，给你带零好东西。”着掀开布包，里面是两袋晒干的野山椒，“前阵子去后山摘的，晒透了，你家卤味里加两颗，能提鲜，还不辣得冲人。”
李云谦拿起一袋野山椒，闻了闻，一股鲜辣气扑面而来，心里暖得很：“谢谢您刘叔，这东西可不好找，您还特意给我留着。”
“客气啥，你爹上次帮我修了车，我还没谢呢。”刘叔摆了摆手，又往铺子里扫了一眼，“今儿卤味卖得咋样？我中午来的时候，见你这儿人多，就没过来凑活。”
“挺好的，剩下点豆腐干和卤鸡蛋，您要是不嫌弃，拿点回去给孩子吃。”李云谦着，就去拿油纸。
刘叔连忙拦住：“别别，我就是来送点山椒，可不能再拿你的东西。”两人推让了半，刘叔还是没拗过李云谦，拿着一包豆腐干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下次要挑菜，跟我一声，我给你送过来，新鲜！”
看着刘叔走远，李父从门口走进来，手里还拿着没拣完的桂皮：“街坊们都是实在人，你娘以前总，待人真诚，人家才会跟你交心。”
李云谦点头，想起刚才阿月送来的红薯，刘叔带来的野山椒，心里满是暖意。他走到柜台后，拿起账本，开始记今日的收入——一笔一笔写得认真，每一笔都代表着街坊们的照顾。记完账，他抬头看了看窗外，阳光已经西斜，把巷子里的青石板照得发亮，偶尔有几片落叶飘下来，慢悠悠的，像在跟着时光走。
“爹，咱晚上卤点花生吧？”李云谦忽然，“昨儿陈婶，她孙子爱吃卤花生，咱多卤点，明早让她来拿。”
李父笑着点头：“行啊，正好灶里还有火，我去泡花生。”着就往灶间走。
李云谦跟在后面，帮着父亲往盆里倒花生，又加了温水泡着。花生泡在水里，慢慢吸饱水分，变得饱满起来。灶间的卤香还没散，混着花生的清香，格外好闻。李父蹲在灶前，往灶膛里添了些柴火，火光跳起来，映得他的脸格外暖。
李云谦靠在门框上，看着父亲的背影，又想起母亲在世时的模样——那时候，母亲也是这样蹲在灶前添柴，他和父亲在旁边帮忙，灶间里满是笑声和卤香。如今母亲不在了，可这卤香还在，街坊们的暖意还在，日子就还是那样踏实。
泡好花生，李云谦把水倒掉，往锅里加了卤汁，又放了两颗刘叔送来的野山椒，然后把花生倒进去。卤汁“咕嘟”起来，很快就把花生裹住，一股混合着卤香和鲜辣的味道飘出来，比平日里的卤味多零新意。
“明早这花生，肯定受欢迎。”李父站在旁边，看着锅里的花生，笑着。
李云谦也笑了：“嗯，陈婶的孙子肯定爱吃，不定还能多卖些。”
两人聊着，灶间的热气裹着香味，把整个铺子都烘得暖融融的。窗外的色渐渐暗下来，巷子里的灯陆续亮了，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父子俩身上，落在锅里冒着热气的卤花生上，一切都显得那么安稳、平和。
李云谦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有父亲在身边，有街坊们的照顾，有熟悉的卤香，每一都过得充实又温暖。就像这锅里的卤花生，慢慢熬着，总能熬出最地道的滋味；日子也一样，慢慢过着，总能过出最踏实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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