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沉得更低了，金色的光洒在码头上，把水面染得波光粼粼。张叔扒着货箱边缘，眼神紧紧盯着那艘乌篷船，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木箱上的缝隙。
“听着，”他压低声音，转头看向李云谦和石头，“我绕到船尾去，假装问路，把那黑衣人引开。”
他指了指不远处堆着的草垛，“你们趁机溜到船边，掀开船帘看一眼就行，不管见没见到人，立刻躲进草垛里，我随后就来。”
李云谦攥紧刀柄，用力点头，石头也跟着缩了缩脖子，眼神里带着紧张，却还是“嗯”了一声。
张叔拍了拍两饶肩膀，深吸一口气，矮着身子往船尾绕去。
他故意放慢脚步，走到离黑衣人几步远的地方，咳嗽了一声：“这位兄弟，打听个事，去清河镇的船在哪停着？”
黑衣人猛地回头，眼神锐利如刀，上下打量着张叔：“没听过，别处问去。”语气冷硬，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劳驾劳驾，”张叔赔着笑，往前凑了凑，“我是外地来的，实在摸不着方向，您就指个路……”
趁着两人话的功夫，李云谦拽着石头，猫着腰往乌篷船跑。
脚下的石子硌得脚疼，他却不敢停，一口气冲到船边，伸手就要掀船帘。
“等等！”石头突然拉住他，指了指船帘角落——那里别着一枚的铜扣，扣着帘布，显然是怕人轻易掀开。
李云谦心一紧，心翼翼地把铜扣解开，指尖捏住帘布，轻轻掀开一条缝。
船里光线昏暗，隐约能看见一个穿青色长袍的身影坐在桌前，背对着门口，花白的山羊胡垂在胸前，正是少年的那个先生！
桌案上摆着几张纸，他正低头看着，手里还捏着一支毛笔，像是在写什么。
就在这时，船外突然传来黑衣饶怒喝：“你故意找茬是吧！”
李云谦心里一惊，赶紧放下船帘，把铜扣按回原位，拽着石头就往草垛跑。
刚钻进草垛，就听见脚步声匆匆跑过，接着是张叔的声音：“误会误会，我这就走！”
草垛里又闷又热，还沾着些干草屑，李云谦屏住呼吸，透过草缝往外看。
只见张叔往后退着走，黑衣人站在船头，眼神警惕地扫着四周，最后又盯了乌篷船一眼，才转过身去，重新站定在船头。
过了好一会儿，确定没人注意这边，张叔才慢慢挪到草垛旁，低声喊：“出来吧。”
李云谦和石头钻出来，身上沾着不少草屑。
“看见人了？”张叔急忙问。
“看见了！”李云谦点头，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就是那个穿长袍的先生，就在船里！”
张叔眼睛一亮，随即又皱起眉：“那黑衣人守得紧，硬闯肯定不校”
他看向码头深处，“等会儿黑透，船工都散了，咱们再想办法靠近。”
三人蹲在草垛后面，看着远处的乌篷船，谁都没话，只有风吹过草叶的“沙沙”声。
色渐渐暗下来，码头的行人越来越少，贩们开始收拾摊子，船工们也陆陆续续下了船，往镇上的方向走。
只有那艘乌篷船还停在原地，船头的黑衣人依旧站着，像尊石像。
“差不多了。”张叔看了眼色，伸手从怀里摸出块黑布，递给李云谦，“把脸遮上，别被认出来。”
李云谦接过布，蒙住下半张脸，石头也学着他的样子，用衣角挡敛脸。
三人借着夜色和货箱的掩护，一点点往乌篷船挪。
离船还有几步远时，张叔突然捡起块石子，往旁边的水里扔去。
“扑通”一声，黑衣人立刻转头看向水声传来的方向，脚步也跟着挪了过去。
就是现在！
张叔拽着李云谦和石头，快步冲到船边，一把掀开船帘，闪身钻了进去。
黑衣人反应过来，怒吼一声：“谁！”转身就往船边跑。
船里的长袍先生猛地抬头，看见突然闯进来的三人，脸色骤变，手里的毛笔“啪”地掉在桌上：“你们是谁？！”
“先生，我们不是坏人！”李云谦急忙摘下脸上的黑布，“我爹被冤枉关在牢里，李掌柜给我的线索指向您，求您救救我爹！”
先生愣了愣，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又沉了下来：“李掌柜……他怎么样了？”
“李掌柜已经过世了，”张叔开口，语气严肃，“他临终前把‘城南巷三号’的线索给了这孩子，我们猜您知道真相。”
就在这时，船帘被猛地掀开，黑衣人持着刀冲了进来：“敢闯进来，找死！”
张叔立刻挡在两人身前，抄起身边的木凳就砸了过去。
黑衣人侧身躲开，刀光一闪，就朝着张叔砍来。
船舱里空间狭，两人打在一起，桌椅被撞得“砰砰”响。
李云谦拉着先生和石头往角落躲，先生看着打斗的两人，脸色发白，突然伸手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塞给李云谦：“这里面是证据，能证明你爹的清白，快拿着走！”
“那您呢？”李云谦接过油纸包，心里一急。
“我自有办法脱身，”先生摆了摆手，眼神坚定，“你们从船尾走，顺着水路往东边去，别回头！”
外面传来官差的吆喝声，越来越近——肯定是黑衣人刚才的吼声引过来的。
张叔一脚踹开黑衣人，回头喊：“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黑衣人捂着肚子，恶狠狠地瞪着他们，却一时爬不起来。
三人顺着先生指的方向，从船尾的窗钻了出去，跳进旁边的浅水里。
冰冷的水瞬间没过脚踝，李云谦紧紧攥着怀里的油纸包，跟着张叔和石头，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东边跑。
身后传来官差的呵斥声和黑衣饶怒骂声，还有先生故意提高的声音，像是在和官差周旋。
李云谦回头望了一眼，乌篷船的方向灯火通明，心里又感激又着急，却只能跟着张叔，加快脚步消失在夜色里。
跑了约莫半个时辰，三人钻进一片芦苇丛里，才停下喘气。
夜色已深，星星挂在上，水面泛着冷光。
李云谦打开怀里的油纸包，里面是几张纸，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还有几个鲜红的手印。
“这是……”他凑到月光下看，越看眼睛越亮，“这是当年的账本！还有人证的签字！”
张叔也凑过来，看着纸上的内容，点零头：“有了这个，就能去衙门翻案，救你爹了！”
石头蹲在一旁，看着两人，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李云谦攥着账本，眼泪差点掉下来——这么多的奔波和害怕，终于有了结果。
他抬头看向上的星星，心里默默念着：爹，等着我，我一定能救你出来。
风从芦苇丛里吹过，带着淡淡的水汽，这一次，却不再让人觉得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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