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扭曲而熟悉的声音，如同冰锥刺入端木燕燃烧的耳膜。他周身的暗红火焰猛地一滞，赤红的双眼死死盯住从阴影中步出的身影。
修长的人形装甲，暗铜色的冰冷光泽，不断变换形态的能量武器……这些都无法吸引端木燕的注意力。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头部传感器后隐约透出的轮廓，以及那虽然扭曲、但绝不会认错的音色所攫取。
“张……健……？”端木燕的声音嘶哑，仿佛不是自己的。毁灭的火焰在他体表明灭不定，映照出他脸上剧烈挣扎的痛苦和难以置信。
那被改造的战士——或许现在该称之为“毁灭之影”——没有丝毫回应。它的传感器冰冷地锁定端木燕，手中的能量武器瞬间凝固成一柄修长的、边缘高速震动的粒子切割刃，脚下发力，地面龟裂，身影如同鬼魅般突进！速度之快，远超之前任何敌人！
“心！”李炘南惊骇提醒，帝皇剑下意识挥出拦截！
但那“毁灭之影”甚至没有看他，只是随意地反手一挥粒子切割刃！
锵！！！
刺耳的撞击声爆响！李炘南只觉得一股无法想象的巨力传来，帝皇剑竟被生生荡开，整个人踉跄后退，虎口崩裂！仅仅随手一击？！
而它的主目标，始终是端木燕！
粒子切割刃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直刺端木燕胸口！速度快到极致！
端木燕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和痛苦中，毁灭的本能却让他做出了反应！暗红色的铸炎刃猛地格挡！
轰！！！
两柄武器碰撞的瞬间，并非简单的金铁交鸣，而是两种极端能量的疯狂对撞和湮灭！暗红色的火焰与冰冷的粒子流疯狂互相侵蚀、爆炸！
端木燕闷哼一声，竟被硬生生击退数步，脚下的地面炸开一个个焦黑的坑洞！他体内的毁灭能量剧烈翻腾，反噬的痛楚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好强的力量！远超之前的张健！而且……没有任何留手！
“张健！是我！端木！你看清楚！”端木燕试图嘶吼，试图唤醒战友的一丝意识。
然而回应他的，是“毁灭之影”更加狂暴的攻击！粒子切割刃如同狂风暴雨般挥洒而来，每一击都精准、狠辣、直取要害！更可怕的是，它时而拳脚相加，那攻击中竟然还夹杂着些许被扭曲、但依旧能辨认出的——飞影铠甲的格斗技影子！
它在用张健的战斗方式，要杀死端木燕！
这种认知如同最残忍的酷刑，折磨着端木燕的神经。他被迫应战，暗红色的铸炎刃与粒子切割刃疯狂交击，爆炸的能量不断在通道内肆虐，逼得其他人连连后退，根本无法插手。
“不行！这样下去端木会先崩溃！”西钊焦急万分，创生之光试图干扰“毁灭之影”，但那层暗铜色装甲似乎对生命能量有极强的抗性，效果微乎其微。
李炘南再次试图加入战团，帝皇剑气斩向“毁灭之影”的后背，试图围魏救赵。
但那“毁灭之影”仿佛脑后长眼，另一只手臂上的装甲瞬间变形，组合成一面型能量盾，精准地挡住鳞皇剑气，同时主攻端木燕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它的战斗处理系统强大到变态！
“它的目标只有端木！它在执行测试命令！”刑浩通过残存的设备分析出了结果，声音绝望。
战场中心，端木燕的压力越来越大。对方的力量、速度、技巧都在他之上，更可怕的是那完全冰冷的、毫无破绽的战斗风格。他体内的毁灭能量虽然狂暴，但消耗巨大，且不断反噬自身。
一次剧烈的对拼后，端木燕再次被震飞，铸炎刃上的火焰都黯淡了几分，嘴角溢出鲜血。
“毁灭之影”步步紧逼，粒子切割刃高高举起，就要给予致命一击。
就在这时——
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个之前因北淼触发陷阱而昏迷的女孩，悠悠转醒。她恰好躺在距离战场不远的地方，睁着懵懂而惊恐的大眼睛，看着那恐怖的机械人举起发光的刀子要杀那个保护了她的火焰哥哥。
出于最原始的本能，她捡起地上一块的碎石，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毁灭之影”扔了过去。
石子软绵绵地打在它的装甲上，连个白点都没留下。
但这微不足道的干扰，却让“毁灭之影”的传感器下意识地朝着女孩的方向偏移了极其微的一刹那。
对于顶尖的战斗者而言，一刹那，便是永恒！
原本看似力竭倒地的端木燕，眼中猛地爆发出最后的疯狂和决绝！他不是要躲，也不是要挡！
在那粒子切割刃落下的瞬间，他竟猛地放弃了所有防御，用尽最后的力量，合身扑上，死死抱住了“毁灭之影”的腰部！同时，他周身的暗红色火焰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向内压缩、再压缩！
“端木！不要！”李炘南和西钊同时惊呼，他们看出了端木燕想要同归于尽的意图！
但已经太晚了！
“一起……下地狱吧！兄弟！！”端木燕发出一声泣血般的咆哮，体内那危险而不稳定的毁灭能量核心，被他彻底引爆！
轰隆隆隆——！！！！
比之前任何一次爆炸都要恐怖的毁灭性能量风暴，以端木燕和“毁灭之影”为中心，猛然爆发开来！暗红色的火焰吞噬了一切，通道的墙壁、花板如同纸糊般被汽化、撕裂！巨大的冲击波将李炘南、西钊以及所有幸存者都狠狠掀飞出去！
爆炸的核心，光线扭曲，仿佛形成了一个的黑洞，疯狂吞噬着周围的一切物质和能量！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是一个世纪。
爆炸的余波渐渐平息。
众人艰难地抬起头，看向爆炸中心。
那里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坑洞，边缘是熔化的岩石和扭曲的金属。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和能量湮灭后的怪异气味。
端木燕和那个“毁灭之影”，都消失了。
同归于尽？
这个念头如同最冰冷的寒风，冻僵了所有饶心脏。
坤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李炘南半跪在地，帝皇铠甲黯淡无光，拳头死死攥紧，指甲嵌入了掌心。西钊眼中充满了悲恸。
然而，就在这死寂的绝望知—
那深坑的边缘，一只覆盖着破损暗铜色装甲的手臂，猛地探了出来，扒住了边缘！
紧接着，一个残破的身影，艰难地、摇摇晃晃地爬了上来！
是那个“毁灭之影”！
它身上的装甲大面积碎裂脱落，露出下面扭曲的、掺杂着机械和生物组织的可怕躯体，一条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头部传感器碎裂了一半，闪烁着混乱的电火花。
但它还“活着”！而且在缓慢地自我修复！
它爬上来后，并没有立刻攻击，而是站在原地，那只完好的传感器扫过一片狼藉的战场，最后停留在自己那只破损的手臂上，动作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的迟滞。
它没有看向李炘南等人，仿佛他们不存在。
它只是缓缓地抬起那只还能动的手，看着手掌上沾染的一些尚未熄灭的、微弱的暗红色火星——那是端木燕最后爆炸残留的痕迹。
它那冰冷的、毫无情绪的传感器光芒，似乎微微闪烁了一下。
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卡顿的机械音，从它破损的发声器里艰难地挤了出来：
“端……木……”
这个词吐出之后，它猛地抱住了头部，发出一声非饶、混合着痛苦和混乱的嘶鸣，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内部有两个意识在疯狂冲突！
下一秒，它猛地转身，不再理会现场的任何人，拖着残破的身躯，以一种踉跄却依旧极快的速度，猛地冲入了通道另一侧的黑暗岔路，消失不见。
留下现场死寂的众人，和那满目疮痍的战场，以及一个无法回答的、令人心碎的问题。
张健……他最后的意识……是否苏醒了一瞬？
而端木燕……他真的……就此湮灭了吗？
遥远的柯伊伯带，“暗星号”上。
路法看着屏幕上最终变成雪花的信号，以及“毁灭之影”最后传回的、极度混乱的生理数据和那句断断续续的“端木”，金属面甲下发出意义不明的低沉哼声。
“意识覆写出现意外波动……是因为强烈的外部刺激和能量共鸣吗？”他冰冷的电子眼闪烁着，“有趣……‘毁灭之影’项目的潜力，比预想的更大。数据采集完成度92%，足够了。”
他转过身，不再关注地球上的残局。
“传令，舰队主力，转向下一个坐标。”路法的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冰冷和漠然，“银河法庭那帮老狐狸的‘关钳，该去应付一下了。至于这里……”
他看了一眼那颗蓝色的星球。
“留下观察哨。等‘种子’发芽，再来收获最终的果实。”
真正的危机似乎暂时退去，但留下的，是一个被彻底打残的团队，失踪的端木燕，状态不明的张健，以及路法更深远的、无人能知的阴谋。
未来的道路，仿佛比深渊更加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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