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的话语如同裹着蜜糖的毒针，精准地刺向张灵枢最深的软肋，却又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洞察与贪婪。他那双仿佛能看穿灵魂本质的眸子，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张灵枢眼中瞬间闪过的冰寒与决绝，如同在观赏一件即将到手的、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兴趣？”张灵枢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番直指核心的剖析并未在他心中掀起丝毫涟漪，唯有眸底深处流转的星辉骤然变得锐利如刀，“商人重利，开门见山便是。你要什么，才肯提供通往第七炼狱，寻找收割者格拉夫特的‘路径’？”
“爽快！”查尔斯抚掌轻笑，尾巴愉悦地轻轻拍打着椅背，“我就喜欢和聪明人做交易，尤其是……像您这样‘成分’如此复杂的聪明人。”
他站起身，优雅地绕过高大的琥珀书桌，暗紫色丝绒长袍的下摆拂过阴影兽皮地毯，未发出丝毫声响。他在张灵枢面前三步外站定，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出，每出一项，空中便随之凝聚出一行由暗影与流光构成的、散发着契约法则波动的深渊符文。
“第一，”查尔斯竖起一根手指，目光灼灼地盯着张灵枢，“一个‘承诺’。一个关于‘未来’的承诺。我需要您以您方才所立道誓的严谨，向我承诺：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当我认为必要之时，您需为我完成一件事。当然……”他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补充道，“我以我的‘漂泊宝库’信誉担保，此事绝不会直接要求您违背您的核心道心，或伤害您誓死守护的那位同伴。它或许是一次探险的协助，一次特定目标的‘拜访’，或者……仅仅是借用一下您那特殊的气息，开启某扇尘封的门扉。如何？”
这条件看似宽泛，实则极其凶险。一个不受时间、内容具体限制的“未来承诺”，如同将一柄悬顶之剑的操控权交给了眼前这个心思难测的位面商人。
张灵枢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但并未立刻否决，只是冷冷道：“继续。”
“第二，”查尔斯竖起第二根手指，目光转向悬浮在张灵枢身侧、气息内敛的万魂幡，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探究欲，“我需要一缕……您幡中那位‘老朋友’，虚空魔王莫拉格的本源气息。不必多，一丝即可。我对这位古老存在的‘现状’非常感兴趣，这缕气息将用于我私饶……嗯，‘学术研究’。这对您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损耗，不是吗？”他轻笑着，仿佛在索要一件寻常的收藏品，而非一位恐怖魔王的核心印记。
张灵霄心念电转，莫拉格被禁锢于幡中，抽取其一缕本源虽会使其虚弱片刻，但确实不至伤筋动骨，且仍在可控范围。此物虽敏感，但相较于第一个条件，反而显得具体。
“还有呢？”张灵枢的声音依旧听不出喜怒。
查尔斯的笑容变得深邃起来，他竖起第三根手指，目光再次牢牢锁住张灵枢，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期待：“第三，也是最后一项……我需要您的一颗‘灵魂种子’。”
此言一出，不仅阿骨打勃然变色，连张灵枢周身流转的星辉都为之一滞！
“灵魂种子？！”阿骨打怒吼道，战斧瞬间扬起，暗金血气轰然爆发，“丑八怪！你想控俺兄弟的魂？！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灵魂种子，乃修行者以自身一丝本源魂力与道基感悟凝聚而成，虽非完整分魂，却与本体有着千丝万缕、无法割舍的联系。一旦交出，等于将部分魂魄命脉交予他人之手，对方凭此不仅能随时感知其状态，更可施展无数恶毒咒法进行诅咒、控制，甚至通过伤害种子间接重创本体！这已不是交易，而是近乎奴役的控制！
查尔斯对阿骨打的暴怒视若无睹，只是微笑着看向张灵枢，语气带着循循善诱：“请不要误会，尊敬的先生。这并非控制，而是一份……‘契约的信物’，一份保证。保证您会履行那个‘未来的承诺’。您看，我提供了通往炼狱的珍贵路径，承担了巨大的风险，总需要一些……实实在在的抵押品，来确保我的投资不会打水漂，对吗？将种子交由我保管，您履行承诺后，我自当完整奉还。我查尔斯，可是最重‘契约精神’的。”
这话语虚伪至极，连阿骨打都听得怒火中烧。
张灵枢缓缓抬起手，制止了即将暴走的阿骨打。他直视着查尔斯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要透过那层优雅的伪装，看清其最深层的意图。沉默在奢华而诡异书房中蔓延，只有周围位面碎片中光怪陆离的景象无声流转。
数息之后，张灵枢缓缓开口，声音冷澈如冰：“承诺，可以谈。莫拉格的气息，亦可予你。但灵魂种子……绝无可能。”
他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转圜余地：“若要抵押，我可以‘道心’与‘元神’起誓，加强之前承诺的约束，若有违逆，道基自损，元神蒙尘，代价远胜一枚种子。或者，你可以提出其他等价的、不涉及魂魄根本的抵押物。”
查尔斯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随即又被浓厚的兴趣取代。他摩挲着下巴，似乎在权衡。张灵枢的坚决出乎他的意料，但也从侧面印证了此壤心之坚凝，绝非可轻易操控之辈。强行索要种子，恐怕会立刻谈崩。
“啧……真是遗憾。”查尔斯假意叹息一声，随即又展露笑颜，“不过，您以道心与元神加固誓言的提议……倒也有些诚意。好吧，谁让我是个通情达理的商人呢？”
他话锋一转，眼中狡黠之光再现：“不过，光是口头加固可不够。我们需要签订一份正式的‘灵魂契约’。”他手指凌空划动，那些悬浮的深渊符文迅速扭曲、重组，化作一篇更加复杂、条款严密、散发着不容违背法则力量的契约文书。
文书核心条款正是：张灵枢承诺在未来为查尔斯完成一件“不违背其核心道心与基本原则”之事，并以道心元神起誓保证履约。作为交换，查尔斯提供通往第七炼狱、定位收割者格拉夫特的详细路径与方法。契约末尾，则用极其隐晦的古老魔文，标注了违约的惩罚——并非直接魂飞魄散，而是“道心蒙尘，因果缠身，永受契约法则追索”。
这惩罚看似温和，实则恶毒。“道心蒙尘”意味着修行之路断绝，“因果缠身”更是后患无穷。而“不违背核心道心”的界定，其解释权却可操作性极大。
张灵霄神识扫过契约每一条款，眸中星辉剧烈流转，推演着无数种可能。他知道，这是一杯彻头彻尾的毒酒，饮下便后患无穷。但想到苏塔魂魄在炼狱中可能正遭受的苦难，想到那渺茫却唯一的希望……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指尖逼出一缕璀璨的元神精血，凌空点在契约之上。
“我签。”
契约光华大盛，化作两道流光，分别没入张灵枢与查尔斯的眉心。一股无形的枷锁感瞬间缠绕上张灵霄的元神，虽不沉重，却如影随形。
查尔斯满意地笑了，笑容灿烂而危险。他顺手取出一个散发着微弱空间波动的水晶瓶，示意张灵枢履行第二个条件。
张灵霄心念一动，万魂幡微颤，一丝极其微弱、却精纯无比的虚无本源气息被强行剥离，注入水晶瓶郑瓶中顿时弥漫开令人心悸的冰冷与死寂。
查尔斯如获至宝，心翼翼收起水晶瓶。随后，他也不再废话，屈指一弹，一枚形制扭曲、仿佛由无数空间褶皱压缩而成的暗灰色钥匙，以及一枚记录着复杂信息的灵魂玉简，飘向张灵枢。
“钥匙可引动簇的单向传送阵，送你们离开幻影城。玉简里是你们想要的‘路径’……祝二位，在第七炼狱‘旅途愉快’。”查尔斯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谑，“记住我们的‘约定’哦，尊敬的张先生。”
张灵枢接过钥匙与玉简，看也不看查尔斯，转身便走。
阿骨打恶狠狠地瞪了查尔斯一眼，紧随其后。
望着两人消失在书房通往传送阵的幽光中，查尔斯把玩着装有莫拉格气息的水晶瓶，脸上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有趣的棋子……已经落盘。接下来，炼狱的那潭死水，该泛起涟漪了。霍尔德拉斯……还有炼狱的那帮狱卒老爷们，这份‘惊喜’，希望你们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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