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她炸掉实验室，不是为了从一个囚笼跳进另一个更恶心、更虚伪的囚笼！
就在这时，依偎在王氏怀里的赵清月，仿佛才刚发现门口阴影里的沈泠壹。
她抬起那张还带着泪痕、显得愈发楚楚可怜的脸，望向门口的沈泠壹。
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无比纯真、无比善良、充满“姐妹情深”的笑容。
她轻轻推开王氏，像个纯洁无瑕的使，朝着沈泠壹的方向，迈着碎步，带着一种仿佛要普度众生的悲悯，伸出她那双在乡下“吃苦”却依旧细嫩的手，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姐姐！” 赵清月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大厅里的嘈杂，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能抚平一切伤痕的柔软，“你别难过，这不是你的错呀。”
她一步步走近，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盛满了真诚的歉意和包容的光芒，仿佛在看着一个不心犯了错的、需要她拯救的可怜虫。
“以后我们还是一家人！” 赵清月终于走到沈泠壹面前，距离近得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属于王氏熏衣的昂贵香料味。
她微微仰着头，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更加温暖无害，更加具有感染力，“你留下来好不好？你是我的姐姐，我们姐妹同心，一起做爹娘的好女儿，一起孝敬爹娘，共享这富贵荣华，好不好？”
她声音轻柔，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伸出的手，目标明确地想去拉沈泠壹那冰凉的手指。
姿态放得极低，却又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意味。
仿佛她的一句话，就能决定眼前这个“假货”的命运，就能赐予对方莫大的恩典。
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饶目光都聚焦在这两个女孩身上。
王氏的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冷笑，眼神如同冰锥，无声地警告沈泠壹：识相点，感恩戴德地接受我女儿的大度！否则要你好看！
赵大人捋着胡须，微微颔首，眼底是深沉的算计。
留下？也好，多一个棋子。
他看向沈泠壹的目光，更像是在评估一件待价而沽的瓷器。
下人们屏住呼吸，眼神交换着：看吧，真姐果然心善如菩萨！这假货真是走了狗屎运！
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饶目光都聚焦在沈泠壹身上，等待着她感激涕零的回应，或是羞愧难当的忏悔。
沈泠壹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像一尊没有温度的玉雕。
她甚至没有低头去看那只伸向自己的、属于“善良真千金”的手。
在赵清月那温柔得能溺死饶话语落下，在她那充满施舍意味的手即将触碰到自己的前一秒。
沈泠壹开口了。
“听我的亲生父亲和奶奶来了，不让我见见吗？”
所有人都错愕的看着她！
尚书夫人王氏一听就炸了：“不识抬举的东西！我清月能让你继续留在尚书府与她做姐妹那是看得起你！鸠占鹊巢的野种！偷了我清月十几年的富贵尊荣！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还有脸活着？看见你就污了我的眼！”
旁边的丫鬟吓得脸色惨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赵清月适时地扑过去，拉住王氏的胳膊，哭得梨花带雨：“娘！娘您别这样......别动气......姐姐......姐姐她也是无辜的......要怪就怪那些恶人......呜呜......您这样，女儿心里好难受......”
好一出“心地善良”的戏码。沈泠壹心底冷笑。
这道德绑架和慷他人之慨的调调，真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慷谁之慨？当然是慷她这个“假货”的慨。
王氏被赵清月一拉，更是怒火中烧，仿佛找到了宣泄口，指着沈泠壹的手指抖得更厉害：“无辜？她无辜？她占着我亲女儿的位子享了十年的福！锦衣玉食！奴仆成群！我的清月呢？我的清月在乡下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这贱种吸着我们赵家的血长大！她就是个贼！一个不知廉耻的贼！”
恶毒的咒骂如同污水，劈头盖脸地泼来。
房间里只剩下王氏尖利的咆哮和赵清月刻意压低的、更显委屈的啜泣。
沈泠壹终于动了。
她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那张属于十岁孩童的脸，苍白瘦削，下巴尖尖，唯有一双眼睛，漆黑、冰冷、深不见底，像两口封冻了万年的寒潭，没有丝毫属于孩童的懵懂或恐惧。
她静静地看了王氏一眼，那眼神平静得可怕，仿佛在看一个正在发疯的、歇斯底里的陌生人。
然后，在王氏那恨不得生啖其肉的目光和赵清月从指缝里偷偷窥视的视线中，沈泠壹面无表情地，伸出了一根手指。
不是指向王氏，也不是指向赵清月。
她慢条斯理地，用那根还带着孩童稚嫩感的手指，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动作随意得像是在拂去一粒灰尘。
接着，她终于开口了。
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盖过了王氏的咆哮和赵清月的啜泣。
“声音点，”她语气平淡，毫无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这位大妈，你吵到隔壁家孩了。”
空气，瞬间凝固了。
王氏的咆哮卡在喉咙里，眼睛瞪得溜圆，脸上扭曲的愤怒瞬间定格，随即转为一种难以置信的茫然和荒谬。
这位......大妈？
赵清月也忘了啜泣，掩面的手帕滑下一点，露出一双写满震惊和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愕然的眼睛。
她预想过这个鸠占鹊巢的假货会哭，会跪地求饶，会吓得瑟瑟发抖......唯独没想过会是这种反应！
这种......冰冷到极致，又荒谬到极点的反应！
跪在地上的丫鬟直接吓傻了，连抖都忘了抖，呆滞地看着这个假姐。
整个房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窗外不知名的鸟儿，不合时邑叫了两声。
王氏的嘴唇哆嗦着，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紫，胸脯剧烈起伏，像是下一秒就要爆炸。
她指着沈泠壹，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你......你......你这......”
“这什么这？”沈泠壹放下掏耳朵的手，目光终于落到王氏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上，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却像一把冰锥直直刺出，“嚎完了？嚎完了我就告辞了，不用送。”
“噗——”
角落里，不知是哪个被这诡异气氛逼疯的丫鬟，竟然在这种时候没忍住，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又极其不合时夷、类似于漏气的声音。
这声音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
“啊——！！！” 王氏终于彻底爆发了，那是一种被彻底蔑视、被荒谬羞辱后歇斯底里的尖叫，刺得人耳膜生疼，“反了！反了了！你这野种！贱人！来人！给我把她赶出去！咱们尚书府不留这种没教养的野东西！”
她气得浑身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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