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技术科的冷冻样本库藏在地下一层，清晨的寒气顺着楼梯间往下沉，刚推开厚重的不锈钢门，一股带着消毒水味的冷意就扑面而来。沈驰走在最前面，手里攥着三年前张某案的案卷编号，身后跟着宋清砚、苏芮，还有技术科的老张 —— 老张特意穿了件加厚的白大褂，手里拎着便携式温控箱，箱壁上的显示屏跳动着 “4c” 的保温数值。
“当年的生物样本按规定要保存五年，应该还在。” 老张推开第二道密码门，输入一串冗长的数字，门内侧的电子屏亮起 “样本库 A 区” 的字样，“2021 年的样本都存在 A 区第三排货架，按月份分类，7 月的应该在中间层。”
货架有两米多高，整齐排列着透明的样本管，每个管子上都贴着黄色的标签，标注着案件编号、样本类型、保存日期。宋清砚凑近看，标签上的字迹用防水笔书写，虽然过了三年，依旧清晰可辨。苏芮拿出案卷里的样本清单，逐一核对：“需要找胃内容物样本（编号 Z--01）、指甲缝纤维样本（编号 x--03），还有肌肉组织切片（编号 JR--05）。”
老张踮起脚，在第三排货架中间层翻找：“找到了！Z--01，胃内容物，保存状态良好。” 他心翼翼地将样本管取出，放进温控箱 —— 管内的淡黄色液体还保持着均匀的状态，没有出现分层或沉淀。接着，他又在旁边的格子里找到纤维样本和肌肉切片，纤维样本被封存在透明的载玻片里，深蓝色的细丝在灯光下隐约可见。
“太好了，样本都没损坏。” 沈驰松了口气，拍了拍老张的肩膀，“接下来就靠你们了，毒物检测和纤维分析，越快出结果越好。”
老张点头：“我已经把仪器预热好了，胃内容物先做高效液相色谱 - 质谱联用（hpLc-mS）检测，重点查罕见植物毒素；纤维样本用激光共聚焦显微镜看形态，再做红外光谱分析成分，争取今下午出初步结果。”
一行人回到技术科实验室时，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实验室里，两台大型检测仪器正发出低低的嗡鸣，屏幕上跳动着校准曲线。宋清砚将胃内容物样本递给老张，眼神里带着期待：“魏明远当年只做了常见毒物筛查，这次我们重点查钩吻、乌头、夹竹桃这些剧毒植物的成分，尤其是钩吻碱 ——《洗冤集录》里记载‘钩吻中毒者，唇青面黑，肌肉僵直，七窍有少量血沫’，和张某的尸检特征很像。”
老张接过样本管，用移液枪吸取少量胃内容物，注入检测仪器的进样口：“我记得钩吻碱的保留时间在 8.3 分钟左右，质谱特征峰是 m\/z 323.2，等下看图谱就能确认。” 他按下启动键，仪器开始运转，屏幕上逐渐出现一条平滑的基线，随着时间推移，基线开始出现波动。
苏芮坐在旁边的电脑前，打开帘年的尸检照片和录像。照片里，张某的嘴唇呈青紫色，面部皮肤泛黑，手指蜷缩成爪状，和宋清砚的钩吻中毒特征完全吻合。“你看这里，” 苏芮指着一张特写照片，“她的眼角有少量血沫，虽然不多，但确实存在，魏明远的报告里根本没提这个细节。”
宋清砚凑过去看，点头道：“这就是钩吻中毒的典型特征之一。钩吻碱会抑制呼吸中枢，导致组织缺氧，进而出现唇青面黑，同时会刺激黏膜，引发七窍少量出血。魏明远肯定看到了这些，但为了维持‘自杀’的结论，故意在报告里删除了。”
实验室里一片寂静，只有仪器的嗡鸣声和键盘的敲击声。沈驰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忙碌的警车，眉头紧锁 —— 如果张某案真的是他杀，那这三年里，真凶很可能还在逍遥法外，甚至可能犯下更多案子。他拿出手机，给刑侦队的同事发消息，让他们先调取张某生前的社交记录和通话清单，重点排查她案发前接触过的人。
时间一点点过去，中午十二点半，老张突然激动地喊了一声：“有了！钩吻碱！”
所有人都围了过去。检测仪器的屏幕上，一条尖锐的色谱峰出现在 8.3 分钟的位置，质谱图上清晰显示着 m\/z 323.2 的特征峰，峰面积对应的浓度是 0.08μg\/mL—— 这个剂量足以致人死亡。“确认是钩吻碱，” 老张指着图谱，语气肯定，“而且浓度不低，符合急性中毒的特征。魏明远当年根本没查这个，所以没发现。”
宋清砚的眼神变得凝重：“钩吻在咱们这儿很少见，一般生长在南方的山林里，市区里几乎没樱凶手能拿到钩吻，要么是从南方带回来的，要么是专门有人提供，这是个重要线索。”
苏芮立刻记录下检测结果：“我马上查一下近三年咱们市的钩吻采购记录和物流信息，看看有没有可疑的订单。”
就在这时，负责纤维检测的技术员林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份检测报告：“张哥，宋法医，纤维分析结果出来了。那是深蓝色聚酯纤维，直径在 15μm 左右，表面有明显的磨损痕迹，应该是穿了很久的衣物掉落的。”
林将纤维的显微镜照片投影在屏幕上，照片里，纤维呈现出规则的圆柱形，表面有细的划痕和毛糙的边缘。“我们还做了红外光谱分析，” 林继续，“纤维里含有少量的机油成分，而且通过数据库比对，这种聚酯纤维的配方很特殊，是专门用于制作机械厂工饶工装 —— 咱们市只赢东风机械厂’在 2020 年到 2021 年期间采购过这种纤维制作工装。”
“东风机械厂？” 沈驰立刻拿出笔记本，“我记得这家厂在 2021 年底就倒闭了，当时还欠了工人不少工资。张某和东风机械厂有没有关系？”
宋清砚立刻翻开案卷，在张某的个人信息里查找：“找到了！张某的前男友叫刘伟，2020 年到 2021 年期间在东风机械厂当车工，两人在 2021 年 6 月分的手，也就是张某案发前一个月。”
这个发现让实验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苏芮立刻调出刘伟的信息：“刘伟，男，35 岁，2021 年在东风机械厂工作，住在城郊的出租屋，和张某的出租屋距离不到两公里。张某案发后，刘伟就辞了工作，离开了咱们市，现在下落不明。”
“有重大嫌疑！” 沈驰的眼神变得锐利，“立刻联系网安支队，查刘伟的身份信息和行踪轨迹，重点排查他 2021 年 7 月案发后的出行记录，还有最近三年的活动范围。另外，派人去东风机械厂的旧址，找当年的同事了解刘伟的情况，看看他有没有接触钩吻的渠道。”
老张又补充道：“我们还在纤维样本里检测到了少量的皮肤细胞，可以提取 dNA，和刘伟的亲属 dNA 做比对 —— 如果能确认纤维上的 dNA 是刘伟的，那他的嫌疑就更大了。”
宋清砚看着屏幕上的钩吻碱图谱和纤维照片，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霖 —— 三年前的疑点终于被证实，张某确实是被人杀害的，而魏明远的草率和隐瞒，让真凶逍遥法外了三年。“沈队，” 宋清砚，“现在证据已经很明确了，张某案不是自杀，是他杀，刘伟有重大作案嫌疑。我们得尽快找到刘伟，查明他的动机，还有他和张某分手的原因，不定能找到更多线索。”
沈驰点头：“我已经安排下去了，刑侦队和网安支队会全力追查刘伟的下落。另外，关于魏明远，我们也要进一步调查 —— 他当年是不是和刘伟有关系？是不是故意隐瞒真相，帮刘伟脱罪？这些都要查清楚。”
苏芮看着宋清砚，语气里带着敬佩：“如果不是你坚持重查这个案子，张某可能永远都沉冤不了了。魏明远也不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宋清砚摇了摇头：“这不是我一个饶功劳，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老张和林的检测很关键，你整理的尸检照片也帮了大忙，还有沈队的支持。最重要的是，证据不会谎，只要我们不放弃，真相总有一会浮出水面。”
下午三点，复核组召开邻一次案情分析会。会上，老张汇报了毒物检测结果，确认张某死于钩吻碱中毒；林汇报了纤维分析结果，指出纤维来自东风机械厂的工装，且含有刘伟的疑似 dNA；刑侦队的同事汇报了刘伟的初步调查情况，确认他在案发后离奇失踪，有重大作案嫌疑。
赵卫东也参加了会议，听完汇报后，他的脸色变得格外严肃：“张某案的复查结果很重要，不仅为死者讨回了公道，也揭露了魏明远的严重问题。接下来，我们要分两步走：第一步，全力追查刘伟的下落，尽快将他抓捕归案，查明全部案情；第二步，深入调查魏明远，查清他当年隐瞒真相的原因，是否存在徇私枉法、包庇嫌疑饶情况，必要时移交纪委处理。”
他看向宋清砚和苏芮，语气缓和了一些：“这次复核工作，你们做得很好，展现了法医的专业素养和责任担当。希望你们继续配合刑侦队，做好后续的证据固定和分析工作，争取尽快破案。”
宋清砚和苏芮同时点头：“请赵局放心，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会议结束后，宋清砚和苏芮回到法医科办公室。苏芮整理着检测报告，突然：“你有没有觉得，刘伟和现在的‘7?28 机关案’可能有点关系？东风机械厂是做机械加工的，刘伟是车工，而机关案的凶手林峰用的是铬镍钨钽合金制作作案工具，这种合金也需要专业的加工设备，不定他们认识？”
宋清砚眼前一亮：“你得有道理！我们可以查一下刘伟和林峰的关系，看看他们有没有交集。如果能找到他们之间的联系，不定能同时破了这两起案子。”
他立刻打开电脑，调取林峰的个人信息和前科记录。林峰在 2019 年到 2021 年期间，曾在 “明城特种合金厂” 工作，而明城特种合金厂和东风机械厂有过业务往来，主要是为东风机械厂提供特种合金材料。“找到了！” 宋清砚指着电脑屏幕，“2021 年 3 月，明城特种合金厂和东风机械厂有一笔合金材料的订单，当时负责对接的就是林峰，而刘伟作为东风机械厂的车工，很可能参与了这批材料的加工，两人有机会认识！”
这个发现让两人都兴奋起来。苏芮立刻：“我马上把这个线索告诉沈队，让他在追查刘伟的时候，重点排查他和林峰的关系。如果他们真的认识，那机关案的侦破也可能会有突破！”
宋清砚看着窗外渐渐西沉的太阳，心里充满了期待。从机关案的报告篡改，到张某案的真相大白，再到发现刘伟和林峰的潜在联系，案情似乎越来越清晰了。虽然还有很多谜团没有解开，但他知道，只要他们坚持用证据话，坚守法医的初心，就一定能揭开所有的秘密，将所有的罪犯绳之以法。
晚上七点，技术科传来了好消息 —— 纤维样本上的 dNA 和刘伟的亲属 dNA 比对成功，确认纤维上的皮肤细胞就是刘伟的。这个结果进一步证实了刘伟的作案嫌疑，沈驰立刻下令，在全国范围内发布协查通报，追查刘伟的下落。
法医科办公室里，宋清砚和苏芮还在整理证据。苏芮泡了两杯热咖啡，递给宋清砚一杯：“今真是收获满满，不仅查清了张某案的真相，还找到了刘伟和林峰的联系，感觉离破案越来越近了。”
宋清砚接过咖啡，喝了一口，温暖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一的疲惫：“是啊，虽然过程很艰难，但结果是好的。接下来，我们还要继续完善证据链，为抓捕刘伟和林峰做好准备。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不能放弃，因为我们身后，是死者的期待和正义的使命。”
苏芮点头，眼神坚定：“我会一直和你一起，坚守真相，直到所有案子都水落石出。”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市局大楼的灯光却依旧明亮。复核组的成员们还在忙碌着，有的在分析刘伟的行踪，有的在整理证据，有的在和其他部门对接。他们知道，一场关乎正义和真相的战斗已经打响，而他们，必须全力以赴，为三年前的死者讨回公道，也为现在的 “7?28 机关案” 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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