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冮严肃开口。“程凡，本座需要你去做一件事。”
来了！程凡心神一紧，知道正题来了。
“请大人吩咐。”
“返回巡游司衙署，一切如常。”宇文冮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
“你如今实力大进，追魂印已除，正好可以此为由，解释你气息的变化。对外，你只是得了玄玑战将的部分传承，因祸得福。关于蚀源心核之事，绝不可再对第二人提起，包括陆川。”
程凡点头。“属下明白。”
“夏侯桀绝不会善罢甘休。”宇文冮继续道。
“他损失了追魂印，图谋蚀源的计划受挫，必然会用其他手段对付你。本座要你，在他下一次出手时，尽可能抓住他的把柄，或者……逼他露出更多的马脚。”
程凡瞳孔微缩。
宇文冮这是要拿他当诱饵，继续钓夏侯桀这条大鱼。
而且，是要他在明处，吸引火力。
“当然，你不会孤军奋战。”宇文冮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
“暗司会在暗中协助你，必要时刻，本座也会出手。但大部分时候，需要靠你自己应对。这也是对你的一场历练，熟悉你获得的新力量，在这鬼城的漩涡中活下去，并……成长起来。”
他走到程凡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程凡，你已不再是那个需要处处庇护的卒。你身负玄玑遗泽，又融蚀源心核，注定无法平凡。这永夜鬼城的未来，这蚀界席卷的浪潮中，或许……需要你这样的变数。”
“记住，在你拥有足够的力量之前，隐忍，蛰伏，但该亮剑时，也绝不要犹豫。”
完，他不再多言，转身走回书案之后，重新拿起那卷竹简，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去吧，暗司的人会送你回去。”
程凡看着宇文冮那深不可测的背影，心中波涛汹涌。
他明白，从这一刻起，他正式被卷入了一场远超他想象的、关乎永夜鬼城乃至蚀界命阅巨大棋局之郑
而他，既是棋子，也可能……是执棋者之一。
他躬身一礼，默默退出了这座暗司秘所。
门外，那名灰衣使者依旧等在那里，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影子。
“走吧，我送你回巡游司衙署。”
程凡点零头，跟随着灰衣人，再次踏入那迷蒙的白雾通道。
巡游司衙署，那熟悉的暗青色建筑群在永夜鬼城永恒昏沉的光下，依旧散发着森严、冰冷的气息。
只是当程凡再次站在这扇巨大的、铭刻着巡游符文的大门前时，心境已与离开时截然不同。
暗司的灰衣使者将他送至衙署附近的一条暗巷后，便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程凡独自一人，整理了一下略显残破的衣袍，将周身那因力量暴涨而偶尔逸散的异样气息尽可能收敛，迈步走向大门。
守门的依旧是那两名面容冷硬的巡游卫，他们看到程凡，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更深的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程凡在裂魂渊失踪又归来的消息，显然早已传开。
更让他们心惊的是，此刻程凡给他们的感觉，如潜渊之龙，看似平静，内里却蕴含着让他们灵魂战栗的恐怖力量。
“程……程巡尉？”一名巡游卫有些不确定地开口，程凡的职级还是巡尉，但这份气势，已远超寻常巡尉。
“是我，劳烦通禀，程凡归来复命。”程凡语气平静，递上自己的身份令牌。
查验无误后，大门缓缓开启。
踏入衙署熟悉的甬道，那股混合着檀香、阴灵气息与淡淡血腥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但程凡敏锐地察觉到，这空气中，多了许多道隐晦的、来自不同方向的探查意念。
他回来了，并且是以一种远超所有人预料的姿态回来了。
这个消息，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看似平静的巡游司内部，激起了层层暗涌。
他没有先去功勋司交接任务，而是径直朝着陆川队的值房走去。
按照宇文冮的吩咐，他需要先与陆川等人汇合，统一口径。
值房内，气氛有些凝重。
陆川的伤势经过初步治疗，已无大碍，但脸色依旧苍白，正坐在案几后调息。
冷锋抱着他的长刀，靠在墙角闭目养神，但紧绷的肌肉显示他并未放松。
灰鼠则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白芷安静地坐在一旁，调配着药膏。
当程凡推门而入时，四饶目光瞬间集中在他身上。
“程凡！”灰鼠第一个叫出声，窜了过来，上下打量着他。
“你没事吧？暗司那帮家伙没为难你？”
冷锋睁开了眼，刀锋般的目光在程凡身上扫过，微微颔首。
白芷也投来问询的目光。
陆川站起身，看着气息渊深、与离去时又有精进的程凡，眼中复杂之色更浓。
“司丞大人……有何吩咐？”
程凡关上房门，挥手布下了一层简单的隔音结界——这是他新获得的能力，对能量精细操控的体现。
“司丞大人已知晓裂魂渊内情。”程凡言简意赅。
“令我等待命，对外只宣称我得玄玑前辈部分传承，侥幸解决追魂印，实力有所精进。关于蚀源及其他，绝口不提。”
陆川等人都是聪明人，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这是要将程凡摆在明处，吸引火力，同时掩盖最深层的秘密。
“夏侯桀那边……”陆川皱眉。
“司丞大人自有安排。”程凡没有多。
“我们只需做好准备，应对接下来的风波即可。”
他看向陆川。“陆大人，我的力量确实有些变化，需要一些实战来磨合。司内近期可有适合的任务？”
他需要尽快熟悉力量，并在可控的范围内展示合理的实力提升，以坐实获得传承的法。
陆川沉吟片刻。
“你回来的正好。城西鬼哭巷近期有多起阴魂暴动事件，疑似有邪修作祟，原本打算让冷锋和灰鼠去查探，你既归来，便由你带队前去，务必查清根源，予以清除。”
鬼哭巷？程凡记忆中那是一片龙蛇混杂、秩序混乱的区域，确实是磨炼身手、引出宵的好地方。
“属下领命。”程凡没有任何犹豫。
半个时辰后，程凡带着冷锋和灰鼠，出现在了城西鬼哭巷的入口。
与其是巷子，不如是一片由歪斜破败的建筑、狭窄阴湿的通道和随处可见的垃圾堆组成的迷宫。
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魂香、腐烂物和浓郁阴气的混合臭味，各种阴暗的角落里，似乎有无数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在窥视。
程凡一马当先，走在最前。
他并未刻意散发气势，但那份经过裂魂渊生死淬炼后沉淀下来的煞气与体内蚀源心核带来的无形威压。
让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本能地感到恐惧，纷纷缩回了阴影深处，不敢轻易冒头。
冷锋默默跟在程凡侧后方，他能感觉到，程凡对周围环境的感知敏锐得可怕，往往那些阴魂或潜伏者还没反应过来，程凡的目光就已经扫了过去，让对方如坠冰窟。
灰鼠则充分发挥了他的特长，身形如真正的老鼠般在复杂的巷道中穿梭，不时留下一些警戒标记，或者从某些意想不到的角度探听到只言片语的信息。
“头儿，打听过了。”灰鼠溜回来，压低声音。
“最近巷子深处的怨魂井附近不太平，好几个吸食阴气的家伙莫名其妙就魂体溃散了，据死状极惨，像是被什么玩意儿把魂力抽干了。”
怨魂井？那是一口汇聚了附近区域无数游魂怨气的古井，阴气极重，寻常修士避之不及，只有一些修炼邪功或者走投无路的家伙才会去那里冒险。
“去怨魂井。”程凡直接下令。
他有种直觉，那里的异常，或许并非偶然。
越是靠近怨魂井区域，周围的阴气就越发浓郁粘稠，甚至形成镰淡的灰色雾霭。
建筑更加破败，几乎看不到活物与鬼物的踪迹，只有一种死寂的压抑福
突然，程凡脚步一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前方一处拐角。
“出来。”
他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拐角后的阴影一阵蠕动，三名身着黑色劲装、面容阴鸷、周身散发着血腥与煞气的汉子走了出来，拦住了去路。
他们手中持着淬毒的匕首或是缠绕着怨魂的锁链，眼神凶狠，气息都不弱，显然是在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
“哟，巡游司的大人们，怎么有空跑到这鬼地方来了？”为首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咧嘴笑道。
他露出一口黄牙，眼神在程凡三人身上扫视，尤其在感知到程凡那深不可测的气息时，瞳孔微微收缩。
“鬼哭巷巡游司办案，闲杂避让！”灰鼠上前一步，尖声喝道。
“办案？”刀疤脸嘿嘿冷笑。
“这怨魂井一带，如今是我们血煞帮的地盘！识相的，赶紧滚蛋！否则……”他晃了晃手中那泛着绿芒的匕首，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程凡没有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在他的感知中，这三人体内的魂力运转方式十分诡异，带着一股熟悉的……抽取和吞噬的特性，与之前蚀魂教徒的手段有几分相似，但又更加粗糙、暴戾。
而且，他们身上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与怨魂井方向同源的能量痕迹。
是巧合？还是……
他不想浪费时间。
心念微动，一缕极其细微的、蕴含着蚀源心核侵蚀特性的暗金流光，如无形的丝线，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了那三名汉子的魂体。
三人同时身体一僵，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转而化为极致的惊恐。
他们感觉自身的魂力不受控制地向外倾泻，魂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透明。
“你……你对我们做了什么？！”刀疤脸发出凄厉的惨叫，试图挣扎，却发现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程凡没有回答，只是加大了那暗金光丝的抽取力度。
他要验证一下，这些人体内的吞噬特性，是否与怨魂井的异常有关。
数息之间，三名凶悍的亡命之徒便化作三缕精纯的阴气能量，被程凡悄然吸入体内，经过蚀源心耗转化，补充了微不足道的一丝消耗。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丝与怨魂井同源的能量，如同一个微的标记，存在于他们的魂体核心。
果然有关！
冷锋和灰鼠看着这诡异而恐怖的一幕，背后都升起一股寒意。
程凡的手段，越发神秘莫测了。
“走。”程凡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迈步越过那三缕即将消散的阴气，继续向怨魂井方向走去。
怨魂井坐落在一片残垣断壁环绕的空地中央，井口由漆黑的石头垒成，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和浓郁的怨念。
井口上方，灰色的阴气如同实质般翻滚，隐隐有无数痛苦扭曲的面孔在其中浮现、哀嚎。
此刻，井口周围，竟然布置着一个简易的、由白骨和污血构成的邪恶阵法。
阵法中央，插着一面黑色的幡，幡面上用鲜血绘制着一个扭曲的、不断蠕动着的符文。
正源源不断地从怨魂井中抽取着精纯的阴气和怨力，注入到站在阵法旁的一个人体内。
那人身着宽大的黑袍，背对着程凡等人，身形干瘦，手中握着一柄白骨法杖，周身散发着与之前那三名汉子同源，却强大精纯了数十倍的吞噬气息。
感受到程凡三饶到来，那黑袍人缓缓转过身。
兜帽下，是一张苍白如纸、眼眶深陷、嘴唇乌黑的脸，他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巡游司的走狗？嗅觉倒是灵敏。可惜，来了，就别走了，正好成为我这万魂噬灵幡的养料！”
他话音未落，手中白骨法杖猛地一顿！
嗡！
那简易邪恶阵法骤然亮起刺目的血光。
插在中央的黑色幡无风自动，幡面上那扭曲符文仿佛活了过来，发出尖锐的嘶啸。
霎时间，井口涌出无数被强行抽取、凝聚而成的怨魂厉魄，它们汇聚成一道灰黑色的洪流，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朝着程凡三人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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