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界的雾气带着刺骨的寒意，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抚摸着凌念欢的脸颊。
他在一处荒芜的山谷中醒来，左眼的黑色纹路已淡去大半，可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母亲苏清欢被自己一掌拍中的画面——她撞在石柱上的闷响，手臂上迅速蔓延的黑色伤痕，还有那双含着泪却依旧温柔的眼睛。
“我竟然……伤了娘……”凌念欢蜷缩在地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混沌之力在体内乱窜，每一次流动都像刀子在割肉，可这点痛，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
他想起时候，母亲教他练剑，他总是学不会，气得把木剑摔在地上。母亲没有骂他，只是蹲下来，握着他的手，一遍遍地教，直到月光洒满训练场。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斩杀魔物，吓得浑身发抖，是母亲把他搂在怀里，轻声：“念欢不怕，娘在。”
可他刚才，却亲手伤了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
“必须找到净化反噬的方法……”凌念欢猛地站起身，左眼的黑色纹路因情绪激动而微微发亮，“就算付出任何代价，也要把娘的伤治好。”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漫无目的地在幽冥界行走，直到看到忘川河畔的林墨。
林墨正坐在一块礁石上，看着河水发呆，噬魂枪插在旁边的泥土里，枪尖泛着幽蓝的光。看到凌念欢，他没有惊讶，只是指了指身边的位置：“来了。”
“林墨叔，你知道……怎么净化本源反噬吗？”凌念欢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我娘的伤……”
“你娘的伤是混沌魔气所致，根源在你身上。”林墨转过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只有先净化你体内的反噬之力，她的伤才有可能好转。”
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地图，指着忘川河下游的位置：“忘川河底有块洗魂石，是上古时期用来净化邪祟的神物，能剥离你体内的魔气。但……”
“但什么？”凌念欢急切地追问。
“洗魂石会剥离与魔气相关的记忆。”林墨的声音低沉而沉重，“你伤你娘的事，甚至更早的……关于你对她的依赖和眷恋，都可能被洗掉。”
凌念欢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一步。
剥离记忆？
那岂不是意味着，他可能会忘记母亲的温柔，忘记那些温暖的过往？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他的声音带着颤抖。
林墨摇了摇头：“这是唯一的办法。要么带着魔气活着，随时可能再次失控伤她；要么忘了那些记忆，换你和她的平安。”
忘川河的河水哗哗作响，像是在催促他做决定。
凌念欢看着河水倒映出的自己——左眼的黑色纹路像一道丑陋的疤，提醒着他犯下的错。
他想起母亲手臂上的伤痕，想起她含泪的眼神。
“我选洗魂石。”凌念欢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就算忘了所有，只要能护她平安，就值得。”
林墨看着他，叹了口气：“河底有很多怨灵，它们会勾起你最痛苦的记忆，试图让你沉沦。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忘记自己的目的。”
凌念欢点头，纵身跃入忘川河。
河水冰冷刺骨，像无数根针，扎进他的皮肤。他忍着剧痛，朝着河底深处游去。越往下，光线越暗，周围开始出现模糊的影子——那是怨灵的形态。
“你这个不孝子……”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怨灵化作苏清欢的模样，手臂上带着黑色的伤痕，眼神怨毒地看着他，“我白疼你了……”
“不是的！娘，我不是故意的！”凌念欢的心像被狠狠揪住，混沌之力险些失控。
“你就是个祸害……”另一个怨灵化作凌玄的模样，金甲破碎，浑身是伤，“若不是你，清欢怎么会受伤？”
“爹……”凌念欢的眼泪在水中模糊，愧疚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怨灵们围着他，发出凄厉的嘲笑，不断勾起他的痛苦和自责。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左眼的黑色纹路再次变得清晰，仿佛要彻底吞噬他。
“我……我要放弃吗？”凌念欢的身体开始下沉，脑海里的记忆碎片越来越混乱。
就在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突然在心底响起——
“念欢，娘相信你。”
是母亲的声音！
凌念欢猛地清醒过来。
他不是为了逃避才来洗魂石，是为了保护！是为了能继续站在爹娘身边，守护他们！
“我要保护娘和爹！”凌念欢嘶吼着，混沌之力爆发出耀眼的金光，将怨灵们震开。
他不再理会那些幻象，拼尽全力，朝着河底那块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石头游去。
洗魂石就在眼前。
他伸出手，触碰石头的瞬间，一股温暖的力量包裹住他，左眼的黑色纹路迅速消退，脑海里的痛苦记忆像被清水洗涤过，渐渐变得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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