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砖窑的情报，让苏云彻底兴奋了起来。
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
建窑不是搭个草棚，选址是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他将青石县的舆图铺在书案上，手指在上面缓缓移动。
城内？不校
砖窑这东西，烟熏火燎，粉尘漫，要是建在城里，别百姓要骂娘，光是防火就是个大的难题。
到时候一阵风吹来，火星子乱飞，怕是半个县城都要被他点了。
城郊的良田？更不校
他刚收拾了三大家族，打的就是为民请命的旗号。
转头就自己去强占百姓的田地建工厂，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民心这东西，好不容易聚起来，可不能这么糟蹋了。
苏云的指尖，顺着舆图上的线条，一路滑到了城外，最终停在了那道蜿蜒的黄河大堤旁。
就是这里了。
他看着那片紧邻着大堤的广阔区域，脑中瞬间浮现出三大好处。
其一，地广人稀。
那片地都是河滩冲刷出来的盐碱荒地，别种庄稼了，连草都长得稀稀拉拉。
征地？根本不需要，他这个县令大笔一挥，就能直接划拨过来，省去了无数的麻烦。
其二，远离人烟。
荒郊野岭的，任他怎么折腾，烟尘再大，噪音再响，也影响不到城里的百姓。
黄河边风大，黑烟一起就被吹散了，干净利落。
其三，交通便利。
紧挨着黄河，这可是然的黄金水道！
等砖烧出来了，直接装船，顺流而下，越哪儿都方便。
运费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更重要的是，这地方离他正在修建的大堤工地不远。
人力、物料、管理，都可以无缝衔接。
刘石匠他们建完大堤，正好可以过来建砖窑，连熟悉新环境的功夫都省了。
一个念头，在苏云脑中逐渐成型，并且越来越清晰。
他要建的，不应该只是一个砖窑。
他要建一个集合了生产、仓储、运输于一体的基地。
水泥窑可以搬过来，砖窑可以建在这里，以后若是搞个炼铁厂、木工厂……也全都放在这里！
集中管理，统一规划！
“工业园区……”
苏云下意识地吐出这个词，随即自己都笑了。
他把王猛和福伯都叫到了书房。
“大人，您找我们？”
苏云指着舆图上那片黄河边的荒地，开门见山：“我决定了，咱们青云建设商号的第一个项目——新式砖窑，就建在这里。”
福伯凑过去一看，顿时就愣住了。
“大人，这……这地方也太偏了吧？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盖个窑，连口热水都喝不上啊。”
王猛也挠了挠头：“是啊大人，这地方鸟不拉屎的，把窑建在那，工匠们怎么过去？每来回跑，腿都得跑断了。”
“谁要每来回跑了？”苏云反问，“窑建在哪，人就住在哪。我们直接在那边盖宿舍，盖食堂，把吃喝拉撒都解决了！”
“不止如此。”苏云的手在舆图上画了一个大圈，把那片荒地连同旁边的河道全都圈了进去。
“这里，以后就是咱们青石县的‘工业园区’！”
“工……业……园区？”王猛和福伯面面相觑，嘴里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一脸的茫然。
“啥是工业园区？”王猛忍不住问。
“就是把所有造东西的工坊，全都集中到一块儿地方。”苏云用最简单的话解释道，
“烧砖的、烧水泥的、以后可能还有炼铁的、造船的，全都放在这里。统一管，统一建，省事，也省钱！”
福伯的算盘珠子在脑子里拨得飞快：“大人，您的意思是……以后咱们县的工坊，都搬到那荒地上去？”
“对！”苏云一拍桌子，
“你想想，原料从码头运进来，直接送到各个工坊。成品造出来，直接装船运走。中间省了多少人力和马车？这省下来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而且，”苏云继续道，“把这些工坊都圈在一起，也方便管理。派一队衙役过去驻扎，既能防火防盗，又能监督生产，一举两得！”
福伯不话了，他低着头，眼神闪烁，显然是在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这笔账。
王猛的脑子没那么绕，但他听懂了一件事。
“大人，您的意思是，咱们要在黄河边上，再建一座城？”他兴奋地问。
“可以这么。”苏云笑了，“一座专门用来搞生产、搞建设的城。”
王猛一拳砸在手心：“这敢情好！那地方俺熟，确实没人管。只要您一声令下，俺明就带人去把地给平了！保证给您弄得妥妥帖帖！”
“不急。”苏云摆摆手，“走，跟我去实地看看。”
干就干。
苏云带着王猛、福伯，又叫上了刘石匠、赵铁、马虎子几位技术骨干，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城，直奔黄河边。
马车在颠簸的土路上走了半个多时辰，才终于抵达了苏云选中的那片荒地。
众人一下车，就被眼前的景象给镇住了。
放眼望去，一片荒凉。
枯黄的杂草在风中摇曳，地面上尽是坑坑洼洼的石子和沙土。
除了不远处奔腾的黄河水声，四周再无半点生气。
“大人，就……就是这儿？”刘石匠咽了口唾沫，这地方比他老家的祖坟还荒凉。
赵铁和马虎子也是面露难色。
在这种地方建窑，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只有苏云，看着这片荒芜的土地，眼中却放着光。
他跳下马车，踩在坚实的土地上，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这片地。
“你们觉得这里荒凉，但在我眼里，这里遍地是黄金！”
他转过身，指着脚下的土地。
“你们看，这里地势平坦开阔，稍加平整，就是一块绝佳的厂址！”
他又指向不远处的黄河。
“看到那条河了吗？那是我们的财路！以后我们的砖，我们的水泥，都要从这里装船，运往大宋的四面八方！”
他一边走，一边指点江山，
“刘石匠，看到那片高地没有？我们的龙窑，就建在那里，地基用混凝土浇筑，要建成全大宋最坚固的窑！”
“马虎子，从码头到窑厂，要铺设木轨。我要你造出最结实的板车，一次能拉一千块砖坯！”
“赵铁，黏土的配方要反复试验，我要我们的砖，每一块都像镜子一样光滑，敲起来要有金石之声！”
“还有，那边，建仓库；再过去，建工匠们的宿舍，要保证每个人都有床睡，冬有热炕；食堂要建得大一点，让兄弟们干完活，能吃上一口热乎饭！”
苏云的声音在空旷的河滩上回荡，他描述的每一个场景，都像一幅画，清晰地展现在众人眼前。
一开始还满心疑虑的工匠们，渐渐被他的话语所感染。
他们仿佛看到，在这片荒地上，一座座高大的窑炉拔地而起，黑烟滚滚，直冲云霄。
一辆辆满载着砖坯的板车在木轨上飞驰，工匠们在热火朝的工坊里挥洒汗水。
码头上，船只往来不绝，将一船船印着“青云”标记的建材运向远方……
那不再是一片荒地。
那是一个充满希望和未来的地方。
“大人……”刘石匠激动万分，“您就吧，怎么干！”
王猛更是热血沸腾，抱拳道：“大人，您下令吧！刀山火海，弟兄们跟着您闯了！”
苏云看着众人眼中燃起的火焰，满意地笑了。
他转头望向黄河，
“那就，从平整这片土地开始！”
“开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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