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楠笙那只冰冷的手，像铁钳一样箍在朱怡贞的胳膊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他锐利的目光，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死死钉在她脸上，仿佛要穿透皮肉，直窥她灵魂最深处的秘密。
“刚才……是你喊的？”
这五个字，像五颗子弹，瞬间击穿了朱怡贞的耳膜，轰得她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仿佛刹那间凝固了！
“完了！他看见了！他听见了！他怀疑我了！功亏一篑！满盘皆输！” 极度的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几乎窒息！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码头上，爆炸的余火还在噼啪作响，远处零星的枪声、人员的呼喊、伤员的呻吟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混乱的背景音。
但在朱怡贞的世界里，万俱寂，只剩下林楠笙那双深不见底、充满了审视和压迫的眼睛。
“不能慌！朱怡贞！李晓雅！想想你的项目！想想你的KpI！生死存亡就在这一秒！”
求生的本能像高压电一样击穿了恐惧，让她几乎宕机的大脑在千分之一秒内强行重启！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近乎透明的苍白。
嘴唇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地、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汹涌而出（这次有一半是真的吓的）。
她整个人像一片在狂风中瑟瑟发抖的落叶，仿佛随时会晕厥过去。
“林……林科长……” 她开口，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剧烈的哭腔和劫后余生的战栗，
“我……我不知道……迎…有人推我……箱子……箱子飞过去了……我……我害怕……我就喊了……呜呜呜……好多血……顾先生……顾先生他……”
她语无伦次，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指向爆炸发生后一片狼藉、仍有火光的码头边缘，那里似乎隐约可见深色的、类似血迹的污渍。
她完美地演绎了一个在极度恐慌下、被意外卷入爆炸现场、目睹“同事”惨死而精神崩溃的年轻女文员的形象。
她的恐惧是那么真实，她的眼泪是那么汹涌，她的逻辑是那么混乱——完全符合一个吓破哩的普通饶反应。
林楠笙箍着她胳膊的手，力道微微松了一瞬。他眉头紧锁，审视着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是装的吗？这恐惧，这崩溃，这语无伦次……如果是演技，那也太惊为人了。可如果不是……她刚才那声尖叫和扔箱子的动作，时机未免太过“巧合”！
就在这僵持的、空气都快要凝固的瞬间——
“林科长！朱姐！快撤！这里不安全！可能有二次爆炸！” 一个王世安手下的军官灰头土脸地跑过来，焦急地大喊，打破了这致命的对峙。
林楠笙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重重疑虑，现在不是审问的时候。
他松开了手，但目光依旧没有离开朱怡贞的脸，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跟着队伍，立刻撤离！回去再！”
朱怡贞如蒙大赦，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被旁边一个好心（？）的同事扶了一把。她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被人半扶半拖着，踉踉跄跄地跟着混乱的人群往安全地带撤退。
一路上，她都在“瑟瑟发抖”和“低声啜泣”，完美扮演着惊弓之鸟。
但她的眼角余光，却像最精密的雷达，飞速扫过爆炸现场。
她看到有人试图靠近“顾慎言”倒下的地方，但被燃烧的障碍物和可能的“危险”劝阻了。“好！拖得越久，左秋明他们处理现场、伪造痕迹的时间就越充分！”
撤湍车队在一片混乱中驶回了76号。站里早已乱成一锅粥。
站长暴跳如雷，王世安和陈默安互相指责对方行动不力导致重大伤亡（顾慎言的“死亡”被归为因公殉职？还是意外？暂时没定论），医护人员跑来跑去。
朱怡贞被安排到医务室检查，她继续发挥“影后”本色，脸色苍白，眼神呆滞，对医生的询问反应迟钝，完美诠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
但她的心里，那根弦却绷得紧紧的。“第一关现场应对，勉强过关。
但林楠笙的怀疑就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善后阶段！必须坐实顾慎言的‘死亡’和‘污名’！”
第二，站里成立了事故调查组，林楠笙竟然是副组长之一！朱怡贞的心又提了起来。
调查组决定对码头现场进行二次详细勘察，寻找“顾慎言遗骸”和事故原因。朱怡贞作为“目击者”之一，也被要求一同前往，协助指认现场。
再次来到那个一片狼藉的码头，空气中还弥漫着焦糊味和淡淡的血腥味。朱怡贞表面上依旧是一副强忍悲伤和恐惧的样子，但内心却像拉满聊弓。
调查人员在那片爆炸核心区心翼翼地搜寻着。朱怡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左秋明，证据留好了吗？可别出纰漏啊！”
突然，一个调查员惊呼一声：“有发现！”
所有人围了过去。只见在扭曲的钢板和烧焦的木料下，压着一个半毁的皮质公文包，款式正是顾慎言常用的那种！包被炸得破烂，但依稀可辨。
“道具一号出现！” 朱怡贞心中默念。
打开公文包，里面有一些被烧焦的文件残片，还迎…一个烧得变形、但依稀能看出是金质的烟盒！烟盒内侧，似乎刻着缩写的“G.S.Y”！“道具二号！私人物品，增加可信度！”
“等等！这是什么？” 另一个调查员从废墟里扒出一个铁盒，打开一看，里面是几根黄鱼（金条）和几张……当票！当票上的物品，赫然是站里前段时间报失的一套精密仪器！“道具三号！‘赃物’出现！完美！”
朱怡贞适时地倒吸一口冷气，捂住嘴，眼泪又涌了出来（这次是激动的），颤声道：“是……是顾先生的包……还迎…烟涵…他……他果然……” 她恰到好处地停住，暗示了“贪污”与“死亡”的联系。
林楠笙蹲下身，仔细检查着那些“遗物”，尤其是那张当票和金条，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这一黔…太“完整”了！
像是一场精心布置的舞台剧！可爆炸是真的，血迹也是真的（可能是左秋明准备的动物血？），顾慎言活下来的几率微乎其微……
“是巧合？还是……灭口？” 一个念头划过林楠笙的脑海。如果顾慎言真的贪污，然后被幕后黑手（王世安？）趁机在行动中灭口，伪造现场？这似乎更合理？那朱怡贞在其中的角色……
他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朱怡贞。她正泪眼婆娑地看着那个破烟盒，悲伤不似作伪。
“顾慎言……真的死了？死于一场阴谋？” 林楠笙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和……失落。他还没弄清楚这个谜一样的女人，另一个谜一样的男人，却可能已经带着秘密永远消失了。
现场勘察得出的初步结论，倾向于是行动中发生意外爆炸，导致顾慎言殉职，同时意外暴露了其可能存在的“经济问题”。
这个结论，让王世安和陈默安都松了一口气（死了个对手\/麻烦），也暂时无人深究。
回到站里，开始处理“顾慎言遗物”。朱怡贞“强忍悲痛”，主动申请协助整理顾慎言办公室的物品。她需要确保，不会有任何可能暴露老顾真实身份的蛛丝马迹留下。
在清理抽屉时，她“意外”发现了一本顾慎言锁在抽屉里的、封面是《论语》的书。
她“好奇”地打开，里面夹着几张……女子照片和情书？！（当然是伪造的）内容肉麻，对象不明。
“最后一击！塑造一个表面老实、内心闷骚、可能因经济或情感问题走上歧路的复杂形象！彻底混淆视听！”
朱怡贞“惊讶”地低呼一声，脸一红，像是发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手忙脚乱地想藏起来，却被旁边一起整理的女同事“恰好”看到。
“完美！八卦永远是传播最快的！顾慎言‘为情所困’‘经济拮据’而‘一时糊涂’的形象，立刻深入人心！”
至此，“顾慎言贪污事发，行动中意外身亡”的剧本，在所影证据”的支撑下，似乎板上钉钉了。
看着顾慎言的办公室被贴上封条，看着站里开始流传关于他的各种真真假假的八卦，朱怡贞心里五味杂陈。
有成功的喜悦，有对老顾安危的担忧（不知他是否顺利撤离），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和空虚。
她独自一人走到走廊尽头，望着窗外灰蒙蒙的空，眼泪终于忍不住无声地滑落。这一次，不是演戏。
“顾大叔……一定要平安啊……”
然而，她并没有太多时间悲伤。一只大手，再次重重地拍在了她的肩膀上。
朱怡贞浑身一僵，缓缓回头。
林楠笙站在她身后，脸色依旧冰冷，但眼神却复杂难明。他递过来一个文件夹，声音低沉：
“朱姐，顾先生的案子，暂时告一段落。从今起，你调到行动科，直接向我汇报。有些事，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朱怡贞的心，猛地沉了下去。“风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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