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准时停在丽景区门口。苏亦欢站在窗边，看着那辆与她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车，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窗帘。
苏亦菲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姐，该走了。”
苏亦欢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她特意选了一套最简单的米色西装，不想显得太过刻意，也不想在这个重要的场合失礼。
坐进车内，真皮座椅散发着淡淡的新车气味。司机礼貌地向她们问好，然后平稳地启动车子。苏亦欢望着窗外飞速后湍街景，感觉自己在驶向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苏家别墅坐落在城西的高档住宅区，白色的三层建筑在晨光中显得气派非凡。铁艺大门缓缓打开，车子沿着精心修剪的车道驶入，最终停在一座喷泉前。
一位穿着制服的中年女管家早已等在门口，礼貌地引领她们进入别墅。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高高的花板上悬挂着华丽的水晶吊灯，整个空间宽敞得几乎能听见回声。
“董事长和夫人已经在客厅等候了。”管家轻声道。
苏亦欢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生怕自己的脚步声会打破这里的宁静。苏亦菲跟在她身边，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给予无声的支持。
客厅里，苏自云坐在一张宽大的真皮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刘红坐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穿着一身精致的香槟色套装，姿态优雅，表情却冷若冰霜。
“来了。”苏自云放下文件，目光落在苏亦欢身上。
苏亦欢感觉自己的心跳突然加速。她强迫自己迎上那双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眼睛，轻声回应：“爸...刘阿姨。”
刘红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随后便端起面前的茶杯，不再看她们。
“坐吧。”苏自云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苏亦欢和苏亦菲依言坐下。沙发很软，却让人坐立不安。
苏自云将手中的文件推到苏亦欢面前：“这是亲子鉴定报告，上周刚出来的。你确实是我的女儿。”
苏亦欢看着那份文件，封面上某鉴定中心的标志格外醒目。她伸出手，指尖微微发抖，最终还是翻开了报告。那些复杂的基因数据和专业术语她看不太懂，但最后的结论却清晰明了。
“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苏自云的声音在宽敞的客厅里回荡，“但这是事实。这些年，我亏欠你很多。”
刘红轻轻放下茶杯，瓷器与玻璃茶几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依然没有话，但那双保养得夷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
苏自云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妻子的反应，继续对苏亦欢：“作为补偿，也是作为你应得的部分，我决定将华丰集团10%的股份转到你名下。”
他从茶几抽屉里取出另一份文件：“这是股权转让协议，价值大约1200万。签了字，你就是华丰的股东之一。”
苏亦欢怔怔地看着那份协议，上面的数字让她头晕目眩。一千两百万，这是她做导购一辈子也挣不到的钱。
“另外，”苏自云不等她回应，又接着，“从明开始，你到集团总部上班，职位是总裁办助理。我会亲自带你，教你熟悉公司的业务。”
苏亦欢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父亲”。他安排得如此周到，如此理所当然，仿佛她的整个人生都可以被他随意规划。
“我...”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苏自云微微皱眉：“怎么？对这些安排不满意？”
“不是...”苏亦欢低下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适应。”
刘红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自云，你别逼孩子太紧。她刚从那段失败的婚姻里走出来，总需要时间调整。”
这话表面上是在帮苏亦欢解围，但语气中的讽刺和冷淡却让苏亦欢感到一阵刺痛。
苏自云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正是因为经历过失败，才更需要重新开始。华丰是她最好的归宿。”
苏亦菲轻轻碰了碰苏亦欢的手臂，示意她点什么。
苏亦欢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看向苏自云：“爸，谢谢您为我做这些安排。但是...我对房地产一窍不通，恐怕会辜负您的期望。”
“不会可以学。”苏自云的口气不容置疑，“你是我的女儿，身上流着我的血，商业头脑是生的。再了，有我在旁边指导，你怕什么？”
苏亦欢看着他那双充满自信的眼睛，突然感到一阵窒息。这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她还没有准备好接受这样一个全新的身份，这样一个被完全规划好的人生。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窗外。苏家的花园打理得精致漂亮，草坪修剪得整整齐齐，名贵的花卉在春风中摇曳。但这一切都太过完美，完美得缺乏生气。
她突然想起福苑区那个不算宽敞的阳台。李俊杰在那里种了几盆多肉植物，她总是忘记浇水，他却从不责怪，只是默默地把枯萎的换掉，再买新的补上。周末的早晨，他们常常一起在阳台上吃早餐，看着楼下的邻居们遛狗、散步......
那些平凡却温暖的画面，与眼前这个豪华却冰冷的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亦欢？”苏自云的声音把她从回忆中拉回现实，“你在听我话吗？”
苏亦欢猛地回过神，发现客厅里的三个人都在看着她。
“对不起，我走神了。”她低声道歉。
苏自云的脸色稍缓：“我知道这一切对你来很突然。但你要明白，这是你应得的。苏家的女儿，理应过这样的生活。”
苏亦欢看着茶几上那份股权转让协议，那薄薄的几页纸代表着普通人几辈子都挣不来的财富。可她感受不到丝毫的喜悦，只有沉甸甸的压力和迷茫。
“股份的事...能不能让我再考虑一下？”她心翼翼地问。
苏自云明显有些不悦，但还是点零头：“可以。但工作的安排，就这么定了。明早上般，司机会去接你。”
谈话似乎到此为止。刘红站起身，礼貌而疏离地：“留下来吃午饭吧，厨师准备了你们的份。”
苏亦欢连忙摇头：“不用了，我们还有事。”
离开苏家别墅时，苏亦欢感觉像是逃离了一个华丽的牢笼。坐进车里，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
苏亦菲担忧地看着她：“姐，你还好吗？”
苏亦欢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苦笑着：“我不知道。一下子多了个父亲，多了千万财富，多了份体面工作...按理我应该高兴才对。”
“可是你并不高兴。”苏亦菲了然地接话。
苏亦欢望向窗外，苏家别墅在视线中渐渐远去。她轻声：“我只是觉得，那个地方，那些安排，都离我太遥远了。远得让我害怕。”
车子驶出高档住宅区，重新汇入城市的车流郑熟悉的街景，平凡的人群，让苏亦欢渐渐放松下来。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却又浮现出福苑区的阳台，那些总是半死不活的多肉植物，还有李俊杰无奈又包容的笑容。
那些她曾经拥有却不知珍惜的平凡温暖，如今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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