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声音如同毒蛇，缠绕着夜风钻入洞窟，瞬间冻结了凌薇的血液。
幽冥阁的后手！竟然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精准！仿佛早就潜伏在侧，只等这一刻收网！
凌薇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硬拼？
外面脚步声整齐沉重，人数绝对不少，且是生力军，她和石头重伤疲惫，毫无胜算。
退回洞窟？
更是死路一条，会被瓮中捉鳖。
绝境！真正的十死无生之局！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凌薇的目光猛地扫过地上那具水鬼的尸体，以及身后幽深的寒潭！
一个极其冒险、近乎疯狂的念头闪过！
“石头！信我！”她压低声音，语气急迫到极致，“把银子扔进潭心！最深的地方！快！”
石头虽不明所以，但对凌薇的信任已成本能。
他毫不迟疑，用尽最后力气，将背上那包沉重的银锭奋力投向潭水中央！
噗通！一声闷响，银锭迅速沉入漆黑冰冷的潭底，消失不见。
几乎同时，凌薇猛地将自己怀中那份最重要的油布包塞进石头怀里，用力将他推向洞窟内侧最阴暗的角落，低吼道：“憋住气！沉下去！无论听到什么，绝对不要出来！等我信号！”
然后，她自己则迅速平那具水鬼尸体旁，抓起地上散落的、属于水鬼的奇特蹼爪利器和破损的水靠，胡乱套在自己身上，又用力将水鬼的尸体推滚到潭边，做出挣扎拖拽的痕迹。
最后，她深吸一口气，对着洞口方向，发出了一声凄厉、惊恐、模仿得惟妙惟肖的尖叫：“啊——！别杀我！我什么都告诉你！银子……银子被他们扔进潭里了！！”
喊完，她毫不犹豫，一个猛子扎进了幽深刺骨的寒潭之中，并且奋力向下潜去！
这一切发生在短短两三秒内，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洞外的脚步声骤然加快，数道火把的光亮猛地照进洞窟！
“进去！”那个冰冷的声音命令道。
四五名身着统一黑色劲装、面带恶鬼面具、气息远比之前幽狼卫更加精悍阴冷的身影迅速冲入洞窟！
他们动作迅捷，配合默契，瞬间就控制了洞口和通道。
为首者，是一个身材高瘦、脸上带着一副惨白无表情陶瓷面具的人，仅露出的双眼如同万年寒冰。
扫视着洞内景象——打斗痕迹、水鬼尸体、潭边拖拽痕、以及那口虚掩着的铁箱。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幽深的潭水上，水面涟漪还未完全平息。
“搜！”他言简意赅地下令。
两名黑衣人立刻上前检查铁箱，打开后，看到里面依旧码放整齐的银锭，微微一愣，回报道：“大人，银子大部分还在！”
陶瓷面具人冷哼一声，显然不信：“刚才那声喊叫，分明银子被扔进了潭里。”他走到潭边，看着漆黑的水面，“看来，是有人想独吞，临时藏匿了部分。下水打捞！”
另一名黑衣人毫不犹豫，脱下外衣，露出一身同样滑腻的水靠，口衔短刃，噗通一声潜入潭郑
陶瓷面具人则如同雕塑般站在潭边等待，目光再次扫过角落，似乎闪过一丝疑虑，但并未发现藏在最阴暗处、屏息沉入水下的石头。
洞窟内一片死寂，只剩下潭水细微的涌动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漫长如同一个世纪。
潜入潭中的黑衣人冒出头来，抹了一把脸，摇头道：“大人，潭底很深，乱石密布，光线太暗，一时难以搜寻！”
陶瓷面具人沉默片刻，冷冷道：“看来是藏得挺深。无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把箱子抬走。外面的事情，也该收尾了。”
他显然认为刚才尖叫并跳潭的是王胥吏那边某个想私吞银子的角色，不足为虑。
当务之急是接管剩下的银子和控制局面。
几名黑衣人上前，合力抬起那口沉重的铁箱。
陶瓷面具人最后看了一眼寒潭，嘴角似乎勾起一丝讥诮的弧度，转身带着手下和银箱，迅速退出了洞窟。
脚步声远去，洞窟再次恢复死寂。
又过了许久，直到确认外面再无任何动静，凌薇才如同水鬼般猛地从潭边水下冒出头来，剧烈地咳嗽喘息，脸色青白，几乎冻僵。
几乎同时，石头也从藏身的角落水下钻出，他憋气时间更长，但伤势让他更加虚弱。
“妹……妹妹……”石头焦急地游过来。
“没……没事……”凌薇牙齿打颤，爬上岩石，剧烈发抖，“快……快离开这里……他们很快……会反应过来……”
那陶瓷面具人极其精明，一旦冷静下来，很容易想通其中的破绽——比如那声尖叫太过刻意，比如水鬼的尸体状态不对。
他们一定会杀个回马枪！
两人搀扶着，踉跄地冲出洞窟，甚至来不及处理芸娘的遗体。
外面，色依旧漆黑，但黑石滩方向的火光似乎弱了不少，喊杀声也几乎平息，只剩下零星的哭嚎和燃烧的噼啪声。
战斗结束了？谁赢了？
凌薇无暇细究，辨认了一下方向，拉着石头朝着与枯木林相反的、更深的荒野踉跄逃去。
他们需要找一个更安全、更远离这是非之地的地方。
没跑出多远，身后废渠方向果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愤怒的厉啸！
那个陶瓷面具人去而复返，发现了被骗！
凌薇心头一紧，拼命加快脚步。
然而，祸不单校
就在他们即将没入一片灌木丛时，侧前方突然亮起十几支火把，一队人马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竟然是一个穿着低级军官服饰、脸色冷峻的陌生人！
他身后跟着的，也不是差役，而是手持制式兵器的郡兵！
“站住！何人夜间在此奔逃？！”那军官厉声喝道，目光锐利地扫过浑身湿透、血迹斑斑、形迹可疑的两人。
前有拦路虎，后有追命狼！
凌薇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这些郡兵从何而来？
就在她几乎绝望之际，那军官的目光忽然落在凌薇破损水靠下露出的、那枚一直被她心收藏的、边缘光滑的铜钱上！
军官的眼神猛地一凝，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快速出一句让凌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话：
“西山货可好？”
又是这个暗号？！但这次，来自一个陌生的军官？！
凌薇强压下心中的惊骇滔，死死盯着对方，没有立刻回答。
那军官似乎有些焦急，再次快速低语：“凤鸣于岐，待价而沽！快！后面是否有追兵？!”
凤鸣于岐，待价而沽？！
这和老者教的“凤鸣待价”略有不同，但似乎才是完整的暗号？!
凌薇瞬间明白了！这军官！是自己人？！是老者背后势力的人？！他们竟然渗透到了郡兵之中？而且在这个关键时刻出现了？！
绝处逢生！
凌薇不再犹豫，立刻答道：“凤鸣待价！后有幽冥阁追兵！至少五人，为首戴陶瓷面具！”
军官眼中精光一闪，猛地一挥手：“布防！准备迎敌！”
他身后的郡兵立刻训练有素地散开，借助地形架起弓弩，摆出防御阵型。
军官则快速对凌薇道：“你们先走！往东三里，有接应！簇交给我们！”
他指了一个方向。
凌薇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拉起石头，跌跌撞撞地继续向东逃去。
身后，很快传来了兵刃激烈碰撞和怒吼厮杀的声音！
郡兵与幽冥阁的后手，交上火了！
凌薇不敢回头，拼命向东跑。
直到厮杀声逐渐遥远，直到两人再次力竭倒地，在一片茂密的芦苇荡中再也动弹不得。
边，终于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漫长而血腥的一夜，似乎终于过去了。
凌薇躺在冰冷的土地上，望着微亮的空，剧烈喘息。
肋下的剧痛和寒冷几乎让她失去知觉，但怀中和石头怀里的那两份东西——沉入潭底的银锭和贴身藏好的账本——却如同火焰般灼烫着她的意识。
她成功了。
她不仅活了下来，还拿到了足以掀翻棋盘的关键证据，并且亲眼目睹了王胥吏和幽冥阁的势力在内耗中损失惨重。
虽然过程惨烈，代价巨大，但……她赢了这第一回合。
然而，她也清楚地知道，这只是开始。
幽冥阁的庞大远超想象，甚至渗透到了官府。
老者的势力同样神秘莫测。
那个突然出现的军官是友是敌，仍需观察。
黑石滩的乱局如何收场？那箱沉入潭底的银子最终会落入谁手？账本又该交给谁？石头和自己的伤……
无数问题萦绕心头。
但此刻，她只想闭上眼，稍微休息一下。
就在她眼皮沉重即将合上之际，芦苇荡外，由远及近，传来了一阵清脆而有节奏的——马蹄声！
不是战马，更像是……某位大人物的坐骑？
凌薇的心猛地又是一紧，艰难地撑起身体，透过芦苇缝隙向外望去。
晨曦的微光中，只见一匹神骏的白马缓缓停下，马背上，端坐着一位身着月白色文士长衫、头戴帷帽、看不清面容的身影。
身影微微侧头，似乎看向了他们藏身的芦苇荡，一个清朗温和、却带着无形威严的声音悠然响起：
“潭中之银，可沉得安稳？帐中之秘，可敢示于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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