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来看你了。”
贺枥拎着食盒连跑带颠地来到东宫，盒中的瓷碗随着他的步调上下颠簸，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屋内贺标正在拆缠在脸上的布条，也不知张三是用了多大的力气，一拳下去竟让贺标的眼睛整整肿了两日。
今日虽然消肿了，但眼周还是留下了一片乌青，像只独眼熊猫。
看到这一幕的贺枥笑得直不起腰：“大哥对不起，可你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笑了。”
其实他还想给贺标的另一只眼睛添上几笔，让贺标的左右两边看起来更对称些，但他不敢。
“都涨一岁了还没个正形，等再过两年我就去跟爹送你到军营跟着李百军将军好好历练历练，省着你一到晚在宫里游手好希”贺标转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我不去。”听到贺标要把自己送到军营，贺枥立刻把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李将军可是出了名的严厉，我去他手下历练，非被扒了一层皮不可。”
他以前见过李百军训新兵的样子，只看过这一次，训得还不是他，就让他连着做了好几日的噩梦。
“你少吓唬他了，他才几岁。”汪芷年捧着一摞奏章从成文殿回来，冲着贺枥使了个眼色，“先回去吧，我和你哥有话要。”
张三带着商贾们这么一闹，不但没能让临帝解除海禁，反而使出海要求更严格了。如今就算是是官船渔船，出海前也要接受检查，一旦查出有偷渡的商人，船上的其他人也会被牵连。
对于张三等饶审问，临帝也不许贺标插手，他要亲自负责这件事。
虽然自从贺标十六岁后，临帝就把朝政交给贺标很少过问了。一方面是让贺标提前熟悉朝政，另一方面也是想看贺标是否有能力担得起这份责任。
但很少过问并不代表什么都不管，如今他亲自审理商贾闹事一案，就是在向所有人宣告，到底谁才是这个宫里，乃至整个大炎的主人。
对于临帝的这个决定，朝中只有一个人提出了反对意见，那就是贺标。
贺标认为此举太过武断，这样做不会让百姓服从，反而会让反抗更强烈。于是一连向临帝上了好几封劝谏奏章，却都被汪芷年原封不动地从成文殿带了回来。
“怎么样，爹肯见我了吗？”贺枥走后，贺标拉着汪芷年的衣袖问道。
他知道，让临帝来审问此案，张三等人只有死路一条，他不想看到这样的事发生。
汪芷年放下手中的奏章，盯着贺标乌青的眼眶看了会，默默地摇了摇头。
那日她从韩筝景口中听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哪怕早就知道贺标是什么样的性子，听完后汪芷年也不禁感慨道，贺标这次实在是太真了。
所以一开始，她觉得临帝不让贺标继续插手这件事也没什么不好的。至于现在为什么又帮着贺标求情——
没办法，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只要她去，贺标就帮她处理这一个月的宫务；若是她能服临帝把商贾闹事案的审理权重新交给贺标，那往后三个月的宫务贺标也都包了。
为了这三个月的宫务，她也要努力一回。
“爹得对，这次的事确实是你想的太简单了。”良久，汪芷年才开口道。
这次的事不仅关系着百姓的生计大事，更关系着朝廷在百姓心中的威信，若是处理不好，会为当下乃至往后的统治埋下祸患。
虽然汪芷年很心疼这即将送出手的三个月宫务又要砸在自己手里了，但临帝那边她实在是搞不定了。
“怎么就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呢？”贺标听后忙反驳，“他们是为海禁一事而来，我是为解决海禁一事而来，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既然他们不信任我，那我就先拿出诚意让他们信任我。”
“可他们不是奔着解决问题来的，你再怎么拿出诚意都没用。”汪芷年抽出一本奏章放在桌上，“张三已经承认了。”
贺标拿起奏章拿在手中快速地翻看了一遍后还是不信：“怎会如此？不行，我得去找毕安问个清楚。”
同魏乐谦一案不同，魏乐谦作的恶是摆在明面上的，人证物证俱在，他想抵赖也抵赖不了。
但张三不是，在贺标看来，张三只是迫切地想要解决生计问题，就是言行举止过于激进了些。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临帝能称帝是民心所向，是带着百姓们想要安居乐业的期盼登上的皇位。
贺标作为临帝的长子，自然也要继承这一份期盼。
他随手抓起一件披风走出了东宫，走到刑部时被门口的侍卫拦住。
“太子殿下恕罪，卑职等奉了陛下的命令，不许您进刑部。”
贺标心中有些恼火，却也知道不该为难他们，便转身离开去了诏狱，同样受到了阻拦。
“请殿下恕罪。”
连吃两次闭门羹，贺标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重新回到东宫。
路上他忍不住问自己，难道这次真的是他太真了吗？
东宫内汪芷年又在看那堆怎么看也看不完的宫务了，连贺标回来也没注意到。
贺标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后心中还是有些苦闷：“我有点难过。”
“别难过。”汪芷年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贺标眉头微皱，手指绕着茶盏边缘绕了一圈又一圈。半晌后，他皱着的眉头得到了舒展，起身走到汪芷年面前，道：“帮我个忙……”
“不帮。”不等他把话完，汪芷年就拒绝了。
“别拒绝地这么干脆啊。”贺标伸出手指，比划着，“一个月的宫务。”
汪芷年批阅宫务的手短暂地停顿了下，又继续翻开了一本宫务。
“两个月。”
汪芷年停顿的时间变长了。
“三个月！后三个月的宫务我都包了！”贺标豪气地。
汪芷年放下手中的狼毫笔，对着贺标伸出指，略带得意地笑道：“好啊，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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