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十七分，城市还没完全醒来。苏梦瑶推开项目办公室的门，手里拎着两杯热咖啡。她刚进门就看见桌上放着一份文件，封面上写着“实地勘察分工草案”，右下角有行手写字：“你负责对外协调，我来控场调度——按老规矩。”
她把咖啡放在桌角，翻开第一页。每项任务都标了优先级，人员安排清晰，连备用方案都列了三条。她在“嘉宾接待”那一栏看到自己的名字，旁边备注：“穿浅色衣服，孩子更愿意靠近。” 她忍不住笑出声，顺手拿起手机录了条语音：“谁跟你有老规矩？”
发完消息她才注意到，另一杯咖啡已经凉了。杯子底下压着张纸条：“我不喝糖，你也别加。”
七分钟后，秦推门进来，军装笔挺，袖口扣得一丝不苟。他没话，直接走到白板前，拿起记号笔在“技术保障”下面画了个框。“网络双线路备份，卫星信号做应急。山区信号不稳定，不能靠运气。”
苏梦瑶走过去，站他旁边。“我正想这个。”
他侧头看她一眼。“你过两次。”
“你还记得？”
“我过的话你也记得。”他把笔帽盖上，“所以是‘我们’。”
上午十点，会议室里摆了三台平板，墙上投影着活动流程图。苏梦瑶指着开场环节：“我想让山区的孩子视频连线，直播他们上学的路。”
秦点头，同时在平板上输入一行字。她凑过去看，上面写着：“设备预检时间提前两时，现场设独立供电组。”
“怕断网？”她问。
“也怕断电。”他抬头，“还有人突然闯入镜头。”
“你是有确乱？”
“不是所有事都能提前防住。”他顿了顿，“但能减少意外。”
她笑了。“我就想这个。”
两人对视一秒，都没再话。那种感觉像是一句话被分成两半，各自接住了属于自己的那一段。
中午十二点半，他们吃了顿不算饭的饭。盒饭摆在会议桌上，筷子刚拆，苏梦瑶的电话响了。是一位教育基金会的负责人，语气犹豫，要考虑一下是否参与。
她刚解释到一半，秦就把自己的平板转过来。屏幕上是一篇三年前的报道，标题是《某基金会撤资致助学项目中断》，配图是几个孩子抱着书包站在废墟前。
她看了一眼，立刻对着电话：“您去年过，教育公平不是施舍，而是权利。我们现在做的，就是让这句话落地。”
对方沉默了几秒，然后：“我们参加。”
挂掉电话，她看着秦。“你怎么连这个都存着？”
“你提过一次。”他扒了口饭，“后来我在资料库里翻到了。”
“那你还记得我过什么别的吗？”
“你过，不想让孩子觉得他们在接受施舍。”他放下筷子，“所以活动主题不能疆捐赠仪式’，得疆共建启动’。”
她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觉得喉咙有点紧。
下午两点，他们开始核对施工方案。苏梦瑶提出要在主通道旁设一个学生手工艺品展区，放些山区孩子做的陶器、编织品。
秦听完没反对，而是打开平面图，在空地处画了个圈。“这里可以，但要加隔离带。孩子多，容易挤。”
“你支持？”她有点意外。
“我过反对吗？”他抬眼，“只是得先保安全。”
她笑了。“你总是把底线守得死死的。”
“因为你敢往前冲。”他看着她，“所以我必须守住后路。”
她没话，低头继续改方案。可嘴角一直没落下。
三点四十分，医疗应急预案送来了初稿。苏梦瑶快速扫了一眼，准备放进文件迹秦伸手拦住，把那份文件往她面前推了推。“你也看看，别只盯着宣传稿。”
“我知道要体检。”她翻个白眼，“你不都派军医盯着我了？”
“那是你。”他指了指文件，“现场万一有孩子发烧、过敏，或者突发哮喘，预案得贴在入口处，所有人知道怎么处理。”
她点点头，终于认真看起来。
四点五十五分，最后一个电话打完。三位专家确认出席，两位媒体代表答应全程跟拍。苏梦瑶合上笔记本，长长呼出一口气。“今效率太高了。”
秦站起身，整理袖口。“因为我们想的一样快。”
她望着他。“以前觉得你太严谨，现在才发现，是你总比我多想一步。”
“而你总比我多看一层人心。”他正色道，“我能算出风险点，但看不出别人心里想要什么。”
她笑了。“就像你能记住我不加糖，却猜不到我其实想喝奶茶。”
“下次带一杯。”他拉开门，“不过别指望我记住珍珠要几分甜。”
傍晚六点十二分，办公室灯还亮着。团队其他成员陆续离开，走廊传来几句低声议论。
“秦将军和苏姐简直像共用一个脑子。”
“他们不废话，但每句话都接得上。”
“我都听傻了，一个问题刚冒头，两个人同时给出解决方案。”
苏梦瑶听见了，没回头，嘴角动了一下。
临走前她忽然想起什么，转身问：“明要不要一起去见施工队？他们想听最终布局意见。”
“七点出发。”秦，“我开车。”
“别又穿军装去工地。”她提醒，“人家会紧张。”
“那你怎么穿？”
“像个人。”她笑。
他低笑一声：“遵命，指挥官。”
两人并肩走出办公楼，夜风拂过。街边路灯一盏盏亮起，映在车窗上拉成长条。秦按下钥匙，车锁“咔”地一声弹开。
苏梦瑶坐进副驾，系安全带时发现座椅已经被调后了一截。她抬头看他。
“你昨腰不舒服。”他发动车子，“今别硬撑。”
她没话，手指轻轻碰了下空调按钮。温度从二十六度调到了二十三。
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拐上主路。红灯亮起，他们停在路口。前方广告牌打出一行字：“教育，是照亮未来的光。”
她看着那行字，轻声：“你……他们会来吗？”
他没回答。
而是伸出手，把空调又调回了二十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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